“不是,我去找活幹。”燕棠當然不能說她的真實目的。再說了投案也沒用,古代的規矩比起現代來更加的黑暗。沒點關係沒點錢財,別想這些當官的為你做事。
別說替師父跟鎮民伸冤了,就是這找仵作的工作都未必能成功。說不定真要跟自己說的一樣,隻能做乞丐。
“唉,這刑部最近可是再招仵作呢,這位小哥莫非你也是衝著這個來的?”老板娘說道。
“哦,這京都的人才濟濟,刑部還有需要再找人的時候?”燕棠眼睛一亮,這說不定是自己的機會。
“別提了,這城裏最近也不知是不是進了什麽妖怪。莫名其妙的就有人暴斃街頭,這死人在刑部都堆成山了。仵作忙得焦頭爛額也查不出個究竟,可瘮人了。”老板娘臉色有些害怕,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真是天助我也。燕棠也不再休息,馬不停蹄的就朝著刑部去了。果然如老板娘所說,這刑部的門口就貼著招仵作的榜單,有幾個人跟自己一樣也是從外地來的。
“你們幾個是仵作?”刑部的人上來詢問道。
“小人是遠封鎮來的,已有二十年的仵作經驗了,還請爺行個方便。”那人陪著笑臉上前,給當差的手裏塞了一小塊銀子。
那人也不拒絕,偷偷揣在兜裏,對著幾個人都掃了一眼。“刑部可容不下阿貓阿狗,這要做仵作可得拿出真本事來。既然來了也就知道該做什麽,行不行全憑自己。”
當差的將幾人領到了類似停屍間的地方,十幾個人躺在這裏,都蓋著白布。陣陣惡臭撲鼻而來,看樣子已經死了很久。
“愣著幹嘛,動手吧。”當差的皺緊了眉頭,忍受不了這臭氣,說完就扭頭出去了。
聞言,幾人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散開來。隨手就找了一具屍體,上下其手的開始驗屍。
一看這陣勢,燕棠反而不擔心了。驗屍最忌的就是心浮氣躁,這樣很多東西都會看走了眼。這幾個人顯然並沒有他們自誇的那麽厲害,也隻是利字當頭罷了。
十幾具屍體,燕棠發現這裏麵隻有一雙女人的鞋,如初特殊的一點吸引了她。
“唇紅齒白,長得還有點姿色。”燕棠自言自語道。“身高五尺六寸,二十餘歲。皮膚完好,肋骨齊整,無明顯創傷,非受暴力而死。腹部無水漲,非溺水而死。眼無血絲,耳內完好,非窒息而死。”燕棠想起了師父,他也跟這女子一樣,查不出明顯痕跡。
抬頭看向那幾個仵作,他們的額頭上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一個個抓耳撓腮的,似乎遇到了難題。
有了師父的經驗,燕棠查看了一下女子的掌心,驚然發現果然有一個黑色的血點!
這不用剖開,她也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看來師父得罪的人不是駱家,而是在這京都裏的權貴。可兩地相隔十萬八千裏,這是怎麽扯上關係的呢?
還好自己先前做了簡單的易容,遮掩了自己原本的麵貌。本來隻是想躲避赤發怪人的追殺,卻不想還在別的地方保存了自己的命。
“這麽快就出來了,驗得怎麽樣?”當差的就在門口不遠處,他坐在石階上,高昂著頭問道。
燕棠不說話,隻是搖搖頭。在她還沒了解師父是得罪誰人之前,這毒藥的事千萬不能貿然說出來。
“切。”當差的嗤笑一聲搖搖頭。“小子,還是找個師父回去多學幾年吧。驗屍這東西,可是涉及命案,不是那麽容易的。”
燕棠還是不說話,順著他的話做了一個苦笑。
“這個王仁甲,真是越來越放肆了!一個投井而死的小婢女,也敢讓本官親自走一趟!”某個身穿紅色官服的人氣衝衝的走了出來,臉色漲紅,氣得不輕。
他後麵跟著兩個人,抬著一具年輕少女的屍體。渾身濕噠噠的,還有水珠落在地上。顯然這是剛從水裏撈出來的,這運送過來的速度也很快。
“你是新來的仵作?”官員瞅到了站在邊上的燕棠,停住了腳步。“給我驗,就在這驗!王家的婢女不配進我刑部的停屍間!”
兩個抬著屍體的小哥,一陣小跑滿頭大汗,聽得大人這麽說,立即放下了擔架,小口喘息著。
燕棠莫名其妙,但這官威不可逆。
“這明顯是殺人拋屍,還驗什麽,大人可以直接立案了。”她隻是看了一眼便知曉了一切。
“什麽,殺人拋屍?你連驗都不驗就知道了。小子,這裏是刑部可由不得你戲耍!”官員見燕棠年輕,並不信任。
“死者衣著很完好,可見並沒有受到什麽暴力對待。如果是溺水而死,腹部必將有水漲,可死者沒有。如果我沒猜錯,這人是被人掩住了口鼻窒息而死。眼珠子裏定有血絲,牙齒牙齦也會又些許出血的症狀。”燕棠胸有成竹。
官員對那兩個抬擔架的人使了個眼色,兩人也是見慣了屍體並不害怕。他們一人去翻死者的眼珠,一人去掰開下巴。
“回大人,確實就如這她說的,有血。”其中一人答道。
官員眼神立即就變了,他正視了燕棠。“我做了刑部十幾年官,還是第一次見憑著眼睛就驗屍的仵作。但你怎麽知道她不是被暴力打死的呢,也許這傷口就在她衣服裏麵。肋骨全斷,受疼痛而死也不一定。”
燕棠搖了搖頭,說道:“大人,試問一個男人殺死一個弱女子,為什麽要用拳頭擊打,而且在這之間若是死者發出喊叫,豈不麻煩。當然凶手是女人也不可能,死者的鞋子很幹淨,沒有被拖曳的痕跡,女人絕沒有力量扛起一個女人去拋屍。”在古代一般的女人絕對沒有這麽大的力量。
“若是這凶手真的是女人呢,京都可是有不少會武藝的女子,氣力上可不比普通男人小。”官員還在給燕棠出難題。
“是女人絕無可能,大人在刑部多年,應該知道人在被殺的時候,都會反抗去抓撓凶手。但死者的指甲很幹淨,草民大膽猜測,這凶手就是死者非常親近的人,而且極有可能是個男人。她是心甘情願死的,被一個狠心無情的男人殺死。”燕棠說道。
女人,在遇到感情就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就算是死,也不願意傷害心愛的人一分一毫。
官員聽了立馬震驚的睜大了雙眼,他是第一次見憑著肉眼就能驗屍斷案的仵作。沉思了片刻,他眼珠一轉不知想了什麽,嘴角出現一絲狡黠。
“來人,但凡跟這婢女關係好的婢女都帶到刑部。既然她有情郎,必然會被身邊的人知道。”官員看著燕棠,饒有興致的說道。“隻要查一查,就不難知道你是不是胡說。”
燕棠輕鬆一笑,說道:“我要是說錯,明天就自己找條河把自己淹死。”她說得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你叫什麽名字?”官員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燕棠。口出狂言的小年輕若不是囂張,就真有過人的本事。
“燕棠。”天下重名的人多得是,她這張臉跟自己原本的麵容相去甚遠。羅門鎮離這裏又遠,旁人不會想太多。
“好,一會王家婢女就到了,你隨本官一起聽審。”官員撚須說道,大步的就走向了前方大殿。
這人便是當今刑部尚書,李明遠。在老板娘的口中,他是個奸猾的貪官,每當要行方便他就獅子大開口,惹得京都中的富人都十分厭惡。
這王仁甲就是其中的一個,死了一個小小的婢女也說成了驚天大案,還讓他親自上門收屍。被擺了一道自然不高興,李明遠也借機鬧一鬧王家。
王仁甲是大商賈,這家中的婢女可有兩百多個。大殿站不下,這人都堆到外麵去了。王府婢女集體被招到了刑部,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等於給王家招惹了口舌。
“不錯,小惠確實有一個情郎。隻不過她從沒跟我們說過是誰,隻說那人對她很好,答應娶她做妾。她說的時候,笑得可開心了。”一個跟死者關係較好的婢女說道。
這問了幾乎一半的人才問出了些重點。
“做妾?”燕棠捕捉到了這兩個字眼。古代女人,做妾就是低人一等,有什麽好開心的。
“燕小哥,可是想到了什麽,不妨大膽說出來。”李明遠聽到了燕棠的呢喃,出口問道。
“也沒想到什麽,隻是覺得奇怪,做妾都開心,隻能說明這情郎是個大家公子,不是市井小民。但作為王家婢女,一整年都沒有一次出門的機會,如何識得什麽大家公子呢?”難道說,這公子就是王家的公子?
最後這句話,燕棠沒敢說出來。但李明遠也不傻,立即就明白了這其中的意思。
“王仁甲一共有三個兒子,三個都已經成人。來人啊,把三位公子都請到刑部來。”李明遠用了請這個字,臉上露出了奸邪的笑容。
先是兩百多個婢女,然後是王家三公子。李明遠的算盤可是打得響,王仁甲估計做夢也想不到,本來是利用小小婢女來羞辱李明遠,結果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燕小哥,這案子若是在你的協助下結出了凶手。以後你就做我刑部的頭名仵作,以後買田置地,嬌妻美妾絕不是難事。”李明遠見有了苗頭,開始了軟話。
“仵作隻是負責驗屍,破案這等大事,還得仰仗大人才是。”燕棠也並非不識時務,自然也要拍馬屁。
李明遠滿意的點頭微笑,似是得了無價的珍寶。
燕棠心裏不在乎升官發財,但若做了刑部的頭名仵作,以後接觸官員的機會就多了。隻要遇到一個正直忠厚的官員,她就有機會替師父伸冤報仇。
“草民王守榮,王守華,王守富,見過大人。”王家三兄弟並排跪著,給李明遠行禮。
燕棠簡單的觀察了一下三人的麵相,長得都非常清俊。年紀也相差不遠,儀表堂堂,怎麽看都不是作奸犯科的人。但人麵獸心,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