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道長不壞> 第43章,一道,一僧,一書生;一子,一侄,一劍靈

第43章,一道,一僧,一書生;一子,一侄,一劍靈

  趙鐵匠脫掉了原有的那一身灰白粗布老漢衫,換了一身寬袖青羅服。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


  這衣服一穿,絲毫沒有了以前那個仿佛隨時可以拿錘砸鐵的樣子,看著就像一個老爺紳士。


  老爺打扮的趙鐵匠對著四人滿懷歉意的說道:“實在是不好意思,讓幾位久等了…”


  “沒事…”


  “沒關係。”


  “也沒等多長時間。”


  剛剛一言不發的四人,這時紛紛笑著搖頭擺手道。


  “幾位能給我老趙麵子,陪我胡鬧,我本就應該悉心招待才是。”


  趙鐵匠打開大門,一邊將四人請入,一邊解釋道:“隻是剛才因為關爐滅火,算錯了時間,導致讓您幾位白白等了一會兒……”


  滿臉愁苦的老和尚搖頭笑道:“我等也都是剛來,稱不上是白白多等。


  再說,大家都是朋友,哪有那麽多規矩,一些小事有什麽不能理解的…”


  那幹練的衙役也爽朗的開口,“…這次的賞劍大會怎麽能夠說是胡鬧,誰不知道趙伯您的藏劍之豐富,冠絕整個八百裏城,而且大多都是百般難得一見的寶貝。”


  說著臉上便帶有了一些好奇,“再加上被你這個行家百般推崇的‘絕世名劍’,這次賞劍大會我可是期待的緊呢!”


  趙鐵匠聽的連忙擺手,隻是臉上的得意卻怎麽都化不掉。


  幾人就這麽說笑著朝鐵匠鋪內走去。


  期間滿麵哀愁的書生一言不發。


  張寶仁也同樣沉默的跟著眾人,同時認真的打量著周遭的一切。


  …越過擺滿家用鐵器,熟悉異常的店鋪,來到了後堂,空間瞬間就寬敞了起來。


  幾百平米的空曠屋內被屋頂十幾個宣紙大燈籠照的明亮異常,如同白晝。


  這裏本來是一個大工作間,燒著十幾個火爐,有幾十個精壯漢子在這裏燒爐打鐵。


  不過現在火爐全都被熄滅了,中間的兩排爐火之上支起了兩道寬大的長木板,上麵還蒙著紅布。


  當做了桌子和簡易展示台。


  一側用碟子盛放著西瓜、葡萄…等一些應時瓜果;和整齊碼放在一起,還帶著一些泥土的老酒。


  沒有多麽精致,但勝在量大新鮮。


  另一側則以半米為間距,整齊排列了一排形態不一的長劍。


  粗糙,簡單,卻蘊含有一份心意。


  同時在這個賞劍大會舉行的地方,還有一個人已經提前的在這裏候著了。


  穿著和老鐵匠有些相似的小學徒,這時正站在兩排長桌間等候著,看其樣子也多出了一絲華貴。


  見到一行人進來,小徒弟上前一步,對著幾人有些羞澀地笑了笑。


  四人也都和善的點了點頭。


  …


  “咳…”


  趙鐵匠輕咳了一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之後,便轉著頭從幾人身上依次看過。


  沉吟了一陣,說道:“我這一生無妻無子,無名無權,在旁人看來好似可憐。


  但對我來說,這輩子有‘劍’、有酒、還有有你們幾位知己…就已經足夠了。


  老天著實待我不薄。”


  話說的有點悲愴,特別是在今天這個大喜的日子上,幾人聞言就欲開口,但卻被趙鐵匠伸手止住。


  然後他一臉高興真誠的來到那位麵色愁苦的老和尚身邊,伸手朝其他人說道:“這是會根大師,菩提寺中的得道高僧。


  同時也是我光著屁股一起長大的好兄弟,他參禪,我煉劍,不挨著的兩個行當,但這一輩子過去了,竟然也沒斷了交情。”


  說著便向慧根大師笑道:“算一算,我們兄弟相識至今也有不少年頭了吧。”


  “有七十多年了…”


  會根老和尚點頭道,愁苦的臉上竟也平和了許多。


  兩位一生好友不知所以的會意一笑…


  然後趙鐵匠又對著哀怨頹廢的老書生說道:“這是王生。當初我為了煉劍,淘來了一些古本古法,但是卻看怎麽都弄不懂那些天書…”


  “最後還是他給我翻譯的。


  兩人也就此認識了。


  那時候你才多大?我記得才十來歲的樣子吧。”


  王生這時也終於開口,“那時我十三歲…距離現在也有了近乎三十多年了。”


  他的聲音非常的沙啞,像磨砂一樣,像是長久都不說話嗓子都變得有些生鏽了。


  趙鐵匠對著其他人有些得意的說道,“十三歲…厲害吧,這小子你別看著他現在其貌不顯,卻是個實打實的天才…”


  然後轉過頭拍了拍王生的肩膀說道:“不要那麽頹廢,振作點…”


  …


  之後又對著那個壯碩的官府衙役介紹道:“這是我本家侄子,趙屯。


  雖然家裏中落,沒混上上什麽好官…但無論武藝還是人品都是一等一的。


  我受其父親所托,答應照應他,但也沒幫上什麽忙,實在是有負信任…”


  趙屯連忙說道:“趙伯您可別這麽說,這些年來您可幫了我不少忙,教了我不少東西。


  沒有您,我估計連小時候都挨不過去,可不會有今天。”


  “好了,好了…不要再這麽自賣自誇了。”趙鐵匠笑著擺手,“你呀,什麽都好,我對你也挺放心的。


  唯一就是,才二十多歲的人,怎麽老氣沉沉的,沒有一點年輕人的樣子。”


  趙屯苦笑的應是。


  隨後趙鐵匠語氣平和的對其說道:“人生一世,坦坦蕩蕩即可,不要在乎別的東西……”


  說著便在趙屯有些變化沉思之時,來到了小學徒身邊。


  一雙鐵臂摟住有些害羞的小學徒,“這位呢…是我最小,也是最後的弟子。


  他是被我在街上撿來的,然後就這麽在這個鐵匠鋪中把他一點點養大。


  說是弟子,其實和兒子也沒有多大區別。”


  老鐵匠有些慈愛的看了小學徒一眼,然後轉過頭對著幾人笑道:“我是一個糙人,雖然把這小子沒養廢。但到底沒有女人在一旁照應著。


  讓這小家夥,在這個一群大老爺們兒都覺得難受的鐵匠鋪中爬了十幾年,還真有些對不住他。


  要是我不在了,你們幾位可要幫我照看點兒…”


  幾人都連忙點頭稱是。


  …


  然後趙老頭笑著指向了張寶仁,“最後這位是張寶仁,張道長。


  是我的一個忘年之交。


  我們兩人相識時間最短,不過兩三年的時間,但卻最是投緣。”


  說著便有些可惜地歎道:“要是我能夠年輕幾歲,非得和和你斬雞頭飲血酒不可。”


  張寶仁默默地點了點頭。


  …


  介紹完所有人之後,趙鐵匠又自紅布長桌內頭的牆上,取下了一尊靈位…


  抱著它對眾人說道:“這是我師父,是他交給了我一身本事,讓我能有今天。”


  “你們幾位,再加上他,就是我這一生的寫照了…”


  到了這時,眾人都感覺到了有些不對,都有些不安,但卻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於是都變得沉默。


  趙鐵匠見此,連忙說道,“…今天是個歡樂的日子,我這激動之於回憶一下往昔,你們可不要亂想…”


  “我的廢話說完了,你們幾位也互相知道了姓名,那就開整吧!”


  “男人的交情就在這酒裏。”


  “哈哈哈……”


  “喝酒,喝酒…”


  一排沾染著泥土的小酒壺被撥過,紅布木塞拔開,一時間濃鬱的酒香繚繞滿屋…


  都是有故事的人,也不做小女兒姿態。


  一人舉起一個酒壺,在空中碰了一下,喝了一聲,“幹了…”


  然後端起酒壺就往嘴裏灌。


  張寶仁雖然因為一些經曆,對酒這種液體有些心悸,但這時也沒有任何的推脫猶豫。


  一大股清澈的酒水順著口中倒下,瞬時間,嘴裏就感覺到了火辣辣的痛,好像刀子順著喉嚨往下躺一樣。


  這酒就和這屋內的擺設,就和趙鐵匠的這人一般,一樣的豪邁,一樣的烈。


  等過了難受,就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火熱自胃部衝起,熱、辣、爽…


  燒刀子,果然不愧其名。


  一壺見底,幾人的臉色都變得有些通紅,像小學徒和老書生這時都有些腳步發軟了。


  提著酒壺,彼此互相看著,然後莫名其妙就笑了出來,“哈哈哈…”


  喝了這碗酒那便就認識了。


  無論是哀愁憔悴的老書生,滿麵愁苦的老和尚,還是羞澀靦腆的小學徒……就連一直麵色陰沉,默然不語的張寶仁也肆意的大笑著。


  一個個仿佛忘掉了所有憂愁,笑得像是孩子。


  啪…啪…啪…


  酒壺碎了一地。


  “痛快,痛快…”


  “好久沒有喝的這麽痛快了…”


  趙鐵匠擦了一把嘴,然後微醺醺地,借著酒意拉著幾人來到了一旁,“讓你們看一看我的這些好東西…”


  一排劍器排列在紅布長桌上,這些劍器形態各異,長短不一,每一個都與眾不同。


  有的隻有前臂長,像一把長長的匕首…


  有的卻有手掌寬,一米多長,輕易不能舉起…


  有的軟如皮帶,又堅韌無比…


  有的細如斷掌,不能一點彎曲…


  或是看著奇形怪狀…


  或是正規無比…


  或是劍刃上印著整齊的花格…


  或好似是天然的紋路……


  每一把都是精品,都是名家所打造。


  幾個人細觀看著這些名家所打造的,華麗的藝術品。


  聽著趙鐵匠解說其中的故事與本質。


  感受著其的冰冷與美…


  …


  趙鐵匠拿起一柄連著劍鞘,通體樸質無華的長劍。


  將之無聲無息的拔開…


  劍刃有兩指寬,一臂長,顏色是非常奇特的黑色。


  但看著卻一點都不邪異,也沒有一點殺氣,反而還給人一種中正和平的氣質。


  趙鐵匠用手撫摸著黑色的劍刃,沉聲說道:“這把劍是前朝的一位鑄劍大師以烏金揉以五金所造的一把名劍。


  與其他名劍,神劍不同的是其無殺機,無殺念。


  故而名曰‘慈悲’。”


  無聲的歸鞘,然後將之送入會根和尚懷中,“出家人當以‘慈悲’為懷。”


  “我一個吃齋念佛的和尚,要它幹什麽?”會搖頭笑道,“而且這是你辛苦尋來的寶貝,我又怎麽能夠奪人所愛。”


  “給你拿著就拿著吧,就當是我們七十多年友誼的見證,一輩子交情了還值不得一把劍。”


  說著不等會根和尚拒絕,就向前一步,看向了下一處…


  這是一把…刀。


  一把無數劍器中唯一的刀。


  這更加說明了它的特殊之處。


  “這把刀是我打的…”


  趙鐵匠拿起這把刀回憶道:“我一生癡於劍,夢想著打造出一柄絕世好劍來。


  但是當我自覺技藝純熟,想要動手之時,卻不知該如何下手,為了不出差錯,我就先試探性的打造了這柄刀。


  此刀算是我自身技藝的集大成者…”


  “錚…”


  一聲清鳴,一道明晃晃,白森森的寒芒便從鞘中飛出。


  這把刀整刀長一米,刃長九十公分,刀身較為平直,刀尖為略上翹的圓弧形,刀尖至刀背一尺處開有反刃,


  整個刀有著完美的弧度,看著像一隻展開的雁翅。


  森白的刀刃望之就覺得悚然。


  無論是從其形、其色、其氣、其意,任何方麵都與剛才那柄慈悲相反,這是一柄專門殺人的利器。


  趙鐵匠伸出另一隻手,從趙托的腰間拔出了其配刀,兩刀輕輕一碰,“鐺…”


  趙托的那一把朝廷配置的精剛長刀被輕鬆的斬成兩段。


  趙鐵匠托著這把削鐵如泥的雁翅刀,對著趙托道:“這把刀怎麽樣?”


  “好!”


  趙托重重地點頭道。


  “寶刀配英雄!”


  然後將這柄寶刀連鞘綁在了趙托腰際。


  “不要推遲,這是我作為長輩,送給你的一份遲到的成年禮物。”


  看著趙托橫跨寶刀英武不凡的樣子,趙鐵匠哈哈一笑。


  轉過頭對著眾人說道,“其他人也不要著急,今天我為所有人都被下了禮物…”


  說完便伸手指向了長桌邊緣處。


  那裏放著一柄鏽跡斑斑的破劍。


  此劍有一臂長,手掌寬,表麵無紋路,劍刃上還有許多蹦出的豁口。


  稱作劍其實更像是一個古董。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