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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還是他

  張戍離開藏經閣之後,順著山道一路向上。這一路上就沒有見到過幾位和尚,此刻大概都在賀靈山的山頂上聽首座講經呢。張戍突然就有些後悔了,自己怎麽早沒發現這事兒了。現在想想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早在自己剛來賀靈山的第一天就聽龍樹和尚說起過。他說是要忙首座開壇講法的一應事宜,所以才把首座令牌交給了張戍。


  原本張戍還想著等著開壇的日子去賀靈山山頂看看去,誰曾想進入圖書館之後就把這事兒跟忘了。如果不是今天慧空和尚提起來,恐怕自己就要錯過了這個機會了。錯過了這個機會還想再見到這位講經首座的真容的話,不知道還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了。


  張戍在和太陽賽跑,要趕在他落於地麵之前趕到賀靈山,他要搶時間,哪怕是搶到一分鍾的時間。


  張戍已經動用內力,速度已經快到看不清身影了,也幸虧現在賀靈山上沒什麽人,都在山頂呢,否則一定會驚訝於張戍的實力。但是張戍依舊覺得慢,他想更快一些,但是也怕會驚動賀靈山上那些實力高深之輩。


  所幸張戍趕在了太陽落山之前到達了賀靈山的山頂,所幸趕在了這一年一次的講經首座開壇講法結束之前來了。


  根本不用尋找,以登上這賀靈山的山頂就看到了一個很大的廣場。此時的廣場上密密麻麻地坐滿了賀靈山的僧人,或者不止賀靈山的,甚至可能包括其他寺廟中的釋門僧人。偌大的廣場上並不足以容納這麽多的光頭和尚,在廣場旁邊的石壁上、旁邊的屋簷之下、甚至是在一旁的幾棵大樹的枝丫上都坐滿了僧人。


  廣場很大,坐的人很多。一道恢弘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廣場,清晰地送進了廣場之上的每一位釋門中人的耳朵之中。


  這聲音就像是沙灘上的一縷炙熱陽光灑落在每一位僧人的身上,這些和尚就像沐浴在細雨春風之中,隨時都可能長出一枚嫩芽,隨時都可能破土而出。


  那恢弘的佛言極為悅耳,就算是張戍這位不諳釋門經法的外人聽起來,都覺得如沐春風。不過張戍可不是來聽首座講經說法的,他是來看那講經說法之人的。


  恢弘的聲音在廣場之上回蕩,很難分辨這聲音是從哪個方向上傳過來的。張戍在整個廣場上四處打量著,最終在廣場最西邊的一塊大石頭上看到了一位身著耀眼袈裟、寶相莊嚴的和尚。看不出這位和尚的年紀,但是這位應該就是賀靈山第十代講經首座弘一大師。


  張戍和這位講經首座之間隔著整整一座廣場,中間隔著無數僧人和尚。但是張戍一眼就看清了這位講經首座的長相,這位寶相莊嚴、臉上帶著歲月留下的點點褶皺的和尚,張戍的目光就再也沒有從這位釋門當代講經首座的身上移開過。


  三十多年了,人的樣貌會發生變化,孩童已經成為了青年,青年已經變成了中年,中年人已經是垂垂老矣的遲暮之人。講經首座看上去不算是遲暮之人,但是他的年紀卻是遲暮的年紀。


  在張戍恢複的那一年的記憶裏,有一位叫“明覺”的光頭。這個“明覺”不是年輕人也不是垂垂暮年,是一位麵相看上去耳順天命之年的人。那隻是一麵之緣,是在自己恢複的那一年的記憶中的一麵之緣。


  雖然隻是一麵之緣,但是這一麵之緣確實讓張戍印象深刻。因為這個隻有一麵之緣的光頭,是讓張戍痛恨到咬牙切齒的人物,是張戍不遠萬裏從江城到賀靈山的最重要的原因。


  此刻的講經首座在賀靈山的眾多釋門教徒眼中就是一輪耀眼的太陽,一輪讓萬物生長的太陽。但是在張戍的眼中,此刻的講經首座就是一位滿嘴獠牙的惡魔,是張戍這些日子裏的噩夢。


  來這裏就是為了他,來這裏就是要看他!來這裏本是要~

  張戍雙拳緊握,十根手指仿佛要插進手掌的血肉之中。張戍的雙眼仿佛要冒出火焰,要吞噬眼前這廣場、眼前這些和尚,還有目光所及之處那位寶相莊嚴的和尚。


  張戍的情緒已經帶動了體內的內力,挨著張戍比較近的幾位和尚感受到了那氣息的變化,但是此刻正是講經首座講經說法的時刻,沒有人轉頭看向目眥欲裂的張戍。此刻但凡有人能看向站在廣場邊上的張戍,恐怕就會對此刻賀靈山唯一釋門之外的人有警惕之心。


  張戍就這麽注視著遠房的那位正在不斷說法的和尚 ,就靜靜地看著他。張戍現在就想動手,想在就想為自己的父母報仇。他知道自己不是這位講經首座的對手,但是他還是想出手。


  可是終究張戍還是沒有動手,那緊握的雙手緩緩鬆開了。雙手顫抖地緩緩轉過身一步步地想山下走去。張戍上山頂的時候走的很快,他害怕自己錯過了這次機會。但下山的時候走的很慢,因為不知道哪一步就會停下來,就會轉身向山上走去,哪怕飛蛾撲火也要一泄心中怒火。


  就這麽一步步地向山下走去,雙手越握越緊,雙眼之中那山石樹木磚瓦屋簷一點點地消失,剩下的隻有那簡短的記憶,隻有那一張險惡和莊嚴之間徘徊的臉龐。


  張戍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一步步從山頂上走下來的,不知道自己是一步步走到自己居住的禪房的。走到禪房門口的張戍看著那禪房,看向遠處的藏經閣,看著那隱藏在雲霧之中的賀靈山山頂。他忽然有些明白了,明白為什麽有些時候隱忍比宣泄更加艱難。


  張戍從懷中掏出了那塊戒律堂首座龍樹和尚交給自己的那塊手令,轉身向龍樹和尚的禪院走去。他不想再留在這裏了,他不能再留在這裏了,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待下去會不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會不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拳頭!


  “張施主,怎麽站在這裏,是找貧僧有什麽事麽?”在張戍等的有些不耐煩的時候,龍樹和尚回到了自己的禪院,在禪院門口看到了來回踱步的張戍。


  “大師,這是您的手令。”張戍恭敬地把龍樹的那枚手令遞還給了龍樹和尚。


  龍樹和尚雙手接過了張戍遞過來的手令:“張施主在藏經閣中可有收獲?”此時龍樹和尚還不知道張戍去了藏經閣的九樓,如果知道的話就不會這麽問了。不管是釋門中人還是非釋門中人,隻要能到了藏經閣九樓就會有所收獲,哪怕隻是輕輕瞥一眼。起初龍樹和尚也以為張戍來藏經閣是為了釋門的功法秘籍,藏經閣中的功法秘籍固然重要,但是讓張戍看上一眼也無妨,釋門的功法秘籍尤其是比較高深的功法,都是要輔以相應的釋門經法才能發揮其威力的。但是讓龍樹和尚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張戍不遠萬裏來到這賀靈山進入藏經閣,居然沒有看一眼功法秘籍,而是在藏經閣最上麵的三層待了整整九天。這就讓龍樹和尚不解,不知道這張戍的目的到底是什麽。獨自一人遠赴西北邊陲,隻為了看些釋門的逸聞趣事麽?龍樹和尚是不相信的。


  “藏經閣中的每一本書籍對晚輩來說都如金銀寶石一般珍貴,每一個字對晚輩來說都是收獲。”張戍隨便說了句恭維的話,他現在真的沒有一點心思和這位龍樹和尚聊天。


  “既如此,小張施主把這手令還給貧僧,是施主看完了藏經閣中的藏書了麽?”像這種能夠進入釋門藏經閣的機會,任是誰都想多看幾眼,如果沒人催的話恨不得把藏經閣中的書看個遍。張戍在藏經閣中待了九天了,九天可以看很多的書,但是要想看遍藏經閣的所有書籍,那時不可能的,不管看書看得有多快。就算是吃也吃不完。而現在張戍隻看了藏經閣上麵三層的部分書籍,更是對下麵五層的書沒有一點兒興趣。


  “藏經閣中的藏書浩如煙海,就算晚輩渾身長滿了眼睛也看不完。隻是晚輩家中還有些事情等著晚輩回去處理。所以,隻能留些遺憾了。”張戍很勉強地擠出了一個笑容。“晚輩這就不打擾大師了,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晚輩就要返回江城了,到時就不來向大師道別了。”


  “小張施主何必這麽匆忙,你來這一趟賀靈山,貧僧還沒盡些地主之誼呢。不如晚些日子再走,貧僧帶施主在賀靈山上看看。”龍樹和尚到時沒想到張戍要走這麽急,就算不去藏經閣了,也應該在這賀靈山轉轉看看。


  張戍連忙搖頭:“不了不了,實在是晚輩家中事急,就不再叨擾大師,也不再給釋門添麻煩了。大師,晚輩告辭了。”說完,張戍不等龍樹和尚回話,就自顧自地朝自己的客房而去了。


  看著張戍消失在黑夜之中的背影,龍樹輕輕搖頭,他實在是有些看不透這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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