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極樂世界
慧空和尚的臉依舊形如枯槁,隻是那雙眼睛有了變化。如果說之前慧空的雙眼如同一談古井無波的死水的話,那現在那雙眼睛就像一條清澈無暇的小溪。那雙眼中一塵不染,就像是剛出生的嬰兒一般。和嬰兒的雙眼不同的是,嬰兒的雙眼是未經世事的清澈,而此刻慧空雙眼則是返璞歸真的清明。
“恭賀大師!”張戍誠心道喜。雖不知道這位慧空和尚到底是修為精進了還是心境更高了,但這種變化都是好的,這便是值得祝賀的事情。
“還要多謝小施主點撥。”慧空雙手合十,對張戍彎身行禮。
“大師您客氣,晚輩愧不敢當。晚輩隻是說了一些自己的看法,能對大師有益,晚輩已深感榮幸。”張戍可不敢居功,有恩於這樣一位釋門先賢,毫不誇張地說那算是半個賀靈山的恩人。這樣的功勞看似很讓人心動,但是這種功勞也不是什麽人都能承受的。
慧空也不糾結這事兒,接著對張戍說道:“我看之前小施主一直在這藏經閣的六、七、八層中徘徊,似是對釋門的曆史很感興趣。”
張戍這些天一直在藏經閣最上麵的幾層中尋找著什麽,這一點並不是什麽秘密。而由此作出一些猜測和判斷也並不難,尤其是眼前這位活了兩百多年的高僧,人老成精啊。“晚輩不敢隱瞞,正是對這釋門的曆史有些好奇,所以才來這裏看看。”賬戶心裏很清楚,在這慧空麵前撒這種小謊是沒有一點意義的,與其撒謊還不如直說。
“釋門典籍中記載釋門起源於東海之東,在釋門的經文中提到過極樂世界。這極樂世界或許就是東海之東的釋門起源之地,小施主以為呢?”慧空問出了他在手劄中提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現在張戍是真的有些佩服這位釋門先賢了,僅憑自己對釋門曆史遺跡釋門經文的理解,就推斷出所謂的極樂世界或許就是釋門的起源之地。這想法很大膽,但又不無道理。釋門起源於另外一個時空,那裏或許就是那位摩柯祖師佛經之中所說的極樂世界。隻是張戍可不敢就這麽直接了當地告訴眼前的慧空:“晚輩對釋門經文不甚了解,但是晚輩覺得這極樂世界該是修佛之人心中的一片淨土,或許不是真實存在的世界。”張戍不能告訴慧空自己了解的實情,隻能說些半實半虛的話。當然這也不算是假話,畢竟大多數人對佛經中的極樂世界都是這麽理解的。
好在慧空沒有看出張戍在撒謊,而是接著和張戍辯駁了起來:“可如果極樂世界不是真實存在的,而是我等修佛之人心中的一片極樂淨土,那為什麽這千百年來從未聽說也沒有記載過那位先輩到過心中的那片淨土呢?釋門綿延千年,僧眾不計其數,這其中不乏天資聰慧、驚才絕豔之人,為何從未有人到達過呢?如果那極樂世界是真實存在的世界,或許就說得通了。”
“大師,即便所謂極樂世界是真實存在的世界。佛經中說潛心修佛便可到達極樂世界,那這修佛和去另一個世界又有什麽關係呢?莫不是要修行至摩柯祖師那般無上佛法,一竹渡海麽?”
“不盡然,千年來未嚐沒有修行至摩柯祖師一般的先賢。而且既然摩柯祖師已經身在極樂,為何還要過海來此?而且如果隻是修行便可到達極樂,那釋門佛法豈不是妄談?”慧空的話充滿了肯定。
張戍也恍然,如果單憑實力就能到達所謂極樂世界,那藏經閣樓下的那些佛經佛法又有什麽作用呢?“那大師以為呢?”
“傳聞這個時間存在一個時空通道,是通往另一個時空的。或許,那極樂世界就在那另一個時空之中,這樣就說的通了。”慧空的聲音在空曠的藏經閣九樓中回蕩著。
這聲音讓張戍心中一震,隻覺得眼前的慧空和尚太可怕了,隻憑那些虛無縹緲的事情就能把事情聯係在一起。不過張戍還是有些不明白:“大師,即便如您所說極樂世界在另一個時空, 那和修佛又有什麽關係呢?”
“施主可知信仰之力?”
“信仰之力?”張戍知道信仰,修佛是一種信仰,修道是一種信仰,信奉新教同樣是一種信仰。可是這信仰之力又是什麽,張戍是第一次聽說。
“虔誠的信徒便會產生信仰之力,越是虔誠信仰之力越是強大。如果信徒眾多、信仰之力足夠強大,便可引導信仰之力做出一些驚世駭俗之舉,比如打通一條通往另一個時空的通道。這樣便可以解釋,為什麽佛法勸信徒潛心修佛。所謂通往極樂並不是一個人通往極樂,而是集釋門信仰之力通往極樂。當然了,信仰之力畢竟無形,而且不居於人體之中更不可隨意為之,這些隻是貧僧的胡亂推測而已。”慧空一字一句地說道。
慧空的話如一顆石子投入到了張戍心中那片湖水之中,激起了層層漣漪。張戍仿佛抓住了某些事情,可是又不知道是什麽。
“近日是講經首座開壇講法之日,或許首座對此會有不同的理解。”在張戍沉思的時候,慧空的聲音再次響起。
張戍瞬間覺得身體一震:“首座開壇講經?”
“小施主不知?講經首座每年在賀靈山頂公開開壇講法五日,今日是最後一日。”慧空倒是沒想到張戍竟然不知道這件事,首座講法在賀靈山可是比過年更重要的日子。
“不知現在幾時了,首座講法是否結束了?”在這不透陽關的藏經閣九樓,張戍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不知道講經首座的開壇講法是否已經結束了。此次來賀靈山的一個目的是來藏經閣,另一個目的則是要親眼見一麵講經首座。雖然已經聽了很多人說講經首座的法號是弘一,但是張戍還是想親眼確定一下,因為那一年的記憶片段之中不僅有“明覺”這個名字,還有他的相貌。
“尚未日落,施主現在去興許還趕得上。隻是,施主似乎對釋門的佛法經文並不感興趣,為何對首座的開壇講法有意呢?”張戍身在這藏經閣中不知外麵的時間,但是慧空和尚可是在這藏經閣中待了一二百年了,又豈會不知呢。隻是慧空不解,為何之前在藏經閣中從未翻閱過佛法經文之類的書籍,為何現在卻又對這件事有意。
“晚輩隻是想一睹講經首座的風采,怕是過了今天再想一睹首座真容可就難了。”張戍用笑容掩蓋著自己內心的急切之意,“晚輩這就先告辭了。”張戍站了起來對慧空拱手說道。
慧空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貧僧就不送小施主了。與小施主相談甚歡,若施主得閑不妨再來這裏,藏經閣隨時恭候施主。”
“多謝前輩,晚輩告辭。”張戍隨即拜別慧空,此時的他已經顧不得再仔細品味慧空的話了,著急著去賀靈山山頂呢。
當張戍剛從藏經閣中匆匆離開,那位每天來叫張戍的和尚便出現在了藏經閣的八樓。和尚看著那扇剛剛關上的小門,有看向了那下樓的樓梯微微搖頭歎氣。自打他接過這看守藏經閣的職位之後,就從沒見過有人去過這藏經閣的九樓。知道這藏經閣嘴上麵囚禁著一位釋門先賢的,賀靈山不超過十個人,他就是其中的一位。這位手持戒律堂首座手令的人,是第一位登上藏經閣九樓的外人,也是九樓上那位第一次主動邀請的人。
那位是釋門的囚徒,出言非議佛祖、佛法的釋門囚徒;同時那位也是釋門的底蘊,一位活了至少兩百年的釋門先賢,其實力已經不可估量,就算是一隻豬,活了兩百年也都成精了何況是一位釋門天才。這事釋門的秘密,是釋門兩百年來最重要的秘密之一,如今卻被一個外人知悉了。在張戍下了九樓的那一刻,和尚就有同下殺手來守護這個釋門秘密的想法,不過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沒有出手,一方麵是他看不出這位年輕人的深淺,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得到。另一方麵,張戍第一天來到藏經閣的晚上,他就向戒律堂的龍樹了解了對方的身份。張家未來的家主,或者說即將上任的家主,也是張家唯一的傳承人,如果平白無故地死在了賀靈山,張家定會拚死報複。到時候就算釋門能抵擋住張家的報複,恐怕釋門也會元氣大傷,被別人坐收漁翁之利。
和尚看了看通往九樓的那扇小門心中暗想:“他們之間到底說了些什麽?樓上那位為什麽偏偏對這位外人另眼有加?”想歸想,和尚不能去問。“藏經閣九層不能擅入”不僅僅是對外人的警示,也是對他的警示,釋門中唯一能進入九層的隻有講經首座。“看來隻能把這件事稟報給首座了。”和尚在心中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