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你的每一麵都喜歡
是,她三媒六聘一樣不落娶來的,從來都隻有慕詞一人,她心心念念用全幅心神去布置喜宴的,亦從來都隻有慕詞一人。
可是,他從沒對她展現過哪怕一分笑顏,卻將那樣流轉著碎金般光芒的淺笑輕易地給了蘇悅。
那是個冬日的午後,蘇悅聽說他生病匆匆趕來。
那個時候,蘇悅先找到了正流連於一眾小侍的她。
而她麵對蘇悅,隻一味地沉默著不發一語。
她其實聽說他病了,她其實想等他來找她,可顯而易見,他沒有,連派個人來也不曾。
於是,她那一身倨傲便絕不允許她主動邁出這一步。
於是,蘇悅一個人去看他了。
於是,她鬼使神差地一路跟隨著了,在蘇悅不知道的情況下。
然後她看到蘇悅忙前忙後地叫太醫開方子,然後她看到他倚在床邊微微揚首對蘇悅綻了笑顏。
他們其實沒交談什麽,因為全程都是蘇悅一個人在說,他和阿初在聽。
可她就是嫉妒,瘋狂的嫉妒,這嫉妒如一味毒藥慢慢侵蝕著她的五髒六腑。
她嫉妒蘇悅這麽毫無顧忌地照顧他,她嫉妒蘇悅這麽毫不掩飾地關心他,她更嫉妒他對蘇悅所做的一切全盤接受。
為什麽對他噓寒問暖的不是她,而是蘇悅?!
當這嫉妒蔓延到心底深處無可救藥的時候,她想到是報複,她要報複蘇悅,所以她納雲意為侍。
然後,她就這麽做了,然後,就有了今日。
現在,她就站在他門前,卻連進去看一眼都不敢。
沒有人知道,她此時恨透了那一股子該死的,倨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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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喘著氣從夢中驚醒,慕詞坐起身,床側已然是空的,他眼眸輕抬便看到窗外紛紛揚揚的大雪。
這,竟是和夢中一模一樣的景象。
屏風外傳來推門的聲音,他麵色茫然地轉首,一雙好看的眸子始終沒有焦距。
顧宛央繞過屏風,一襲綰色鑲白領的散裙,肩頭有幾抹白,分不清那究竟是未消融的雪,還是已結成冰的水。
“小詞,外麵下雪了。”她說著來到他身邊,卻見他微不可察地向後躲了躲。
動作微微一頓,她坐到床邊,不期然看到他麵上尚未消散的餘驚和……幾道淚痕,“小詞,怎麽哭了,是不是做什麽夢了?”
擔心又嚇到他,她沒再做什麽,隻是這麽看著。
慕詞抬手摸摸臉頰,果然是濕的,他哭了,為了夢裏的場景哭了。
那個夢裏,有紛紛揚揚的大雪,有心急如焚的阿初,有關於她納侍的消息,有他病弱虛脫的身子,獨獨,沒有她。
那個夢裏,她不要他了,她納了好多好多的小侍,任他一個人在這屋子裏病到咳嗽不止,也不曾來看過他哪怕一回。
那個夢太真實,真實到他即使清晨夢回,依然仿佛置身其中。
他驀地抬眼看向她,口中喃喃道:“下雪了,妻主,你要納小侍了對不對?”
顧宛央聞言怔住,下雪和納侍,這兩個詞連在一處,她刹那間便能想到那一天。
那是明年的今日,啟月迎來百年一遇的大雪,接著便是百年一遇的豐收。
而她,在那一天納了雲意入府,也在那一天獨自一人立於未央院徹夜未眠。
隻是,這明明是發生在前世的事情,明明今生再也不會重演,小詞他,如何會……知道?
“小詞,到底怎麽了?”她眸底滿滿的都是擔憂。
他略帶茫然地使勁搖了搖頭,他都在說些什麽想些什麽?那些夢裏的東西,怎及她人就在眼前?
於是,毫不猶豫地一把攬上她的腰,他埋首在她肩窩處,低聲道:“妻主,沒事了。”
他才不會,讓那些空穴來風的事情傷及她和他的關係。
她回抱住他,側首親親他的臉頰,“小詞,出去看看雪景可好?”
他輕輕點點頭,由著她起身為他拿來厚厚的大麾。
他那麽看著,眸子裏的星光悄然璀璨。
下床站到地上,仔細地他整個人被裹上好幾圈,她才收手,滿意地點點頭,“走。”
外麵的雪仍不停地飄落,她拉著他的手走到屋外,沒讓人跟著,亦沒撐傘。
不一會兒,兩人身上都布滿雪花。
他在院子一側的玉蘭樹下定住腳步,轉身,抬手,輕輕為她擷去發間的一朵雪花。
那雪花碰到他的指尖便迅速融化,凝成一滴水,晶瑩剔透。
她看得心間一動,微微俯首,捧起他的手將那指尖含入口中,舌尖在其上纏繞不止。
她唇舌間灼熱的溫度從他指尖透出來,直將他原本白皙的麵頰都染上淡粉。
不由地手指一縮,他微嗔,“妻主,你……無恥!”
她嬉笑著放開他,意猶未盡地舔舔唇角,末了,一下子抱緊他,在他耳畔繼續嬉笑,道:“小詞身上不論哪一處,都甜美得緊。”
軟弱無力地掙紮兩下,他倚在她懷中,雙雙靜默間,他不知想到了什麽,驀地眼眸一眨,開口道:“妻主,可不可以請你做一件事?”
她毫無猶豫地點頭,“嗯。”
他從她懷中站直身子,兩隻手背在後麵,微微側著腦袋,向她道:“你背我好不好?”
她聞言一愣,不因這看似無理的要求,隻因他帶著幾絲撒嬌全然可愛的模樣。
她驚喜地發現,隨著了解的越來越深,他個性深處不同尋常的每一麵,都在越來越多地展現到她眼前,而她,無有絲毫猶豫地喜歡著每一麵的他。
久久未得到回答,他微微垂下眼眸,“妻主對不起,是我……逾矩了。”
“不是這樣的。”她雙手握住他的兩肩,“小詞,我願意。”一輩子都願意。
言罷,她走兩步站到他身前,背對著他蹲下了身,“想去哪裏?”
他立在她身後,看著她的樣子抿唇一笑,無聲中帶著無盡喜悅。
然後,他毫無扭捏地趴上去,“去哪裏都可以嗎?”
“嗯。”她背著他站起身,背上的分量並不重,她不由想,為什麽明明穿了那麽厚,怎麽還是這麽輕?
伏在她背上,他的眸色微微轉濃,她後背雖然不若前麵柔軟,卻一樣帶給他溫暖安然,輕輕抿了抿唇角,他道:“那就,繞著未央院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