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到達
薑琳一手抱著白狼,一手撐著傘,衣擺輕輕掃過地麵,“嗬,”,她輕笑道,揉了揉白狼的腦袋,“現在沒人了。”
“唔……”白狼抖抖耳朵,從她懷中跳下來,褪去一身皮毛化作翩翩少年。“薑琳,”他歪著頭,有些不解,“你為什麽……”
不等他說完,薑琳便明了了自家本命契約獸想問什麽,笑了笑,低低的說:“她的命數亂了,不值得啊。”
什麽?俞澤夷似懂非懂地看著她,薑琳順手捏起他臉上的軟肉,一扯一放玩的不亦樂乎,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薑琳作為天機閣當代首席弟子,於推演占卜之道天賦極強,年紀雖輕卻已能隨時推演他人行動。她之所以能在初見時擋住顧惜湛一劍,也是因為提前推算出了她的舉動。
隻是,薑琳所推算出的,並不是顧惜湛出手的方向,而是俞澤夷會受到攻擊的方向。
她和顧惜湛修為相差不大,可當她試著推演顧惜湛的行動時,卻發現,這個劍修的未來混沌一片。會出現這種情況,隻有兩種可能:一是有大能出手遮掩了她的命數,二是,她為變數。
冒冒然推演這樣一個人的未來,搞不好會把自己陪進去,她沒必要冒這個險。又揉了一把俞澤夷的腦袋,薑琳懶聲道:“走吧。”真是,越來越有趣了呢。
撥開眼前的樹蔓,許是久未見陽光,顧惜湛不由微眯了雙眸。
就是,這裏了吧。
眼前是一山穀,芳草萋萋,清幽至極。好像沒什麽出彩的地方。顧惜湛沉默了一瞬,握緊青戈,慢慢走進穀中,她有種預感,這裏有她想要的東西。
碩大的山穀中,除了顧惜湛以外別無他人,“嗒,嗒”,細碎的腳步聲也變得格外清晰,不知何時,穀中起了淡淡的白霧,霧越來越濃,將她包裹在其中,滿眼隻剩白色。
這是,陣法?
在心中推演了半晌,顧惜湛無奈的扯了扯嘴角,這個陣法雖然粗陋,卻也不是她能破解的,罷了,她沒有感受到布陣人的惡意,繼續走下去好了。
慢慢的,當她都快麻木之時,眼前的景色起了變化——白霧翻滾著讓開一條路,有什麽無形的東西一點一點在路兩側的霧上繪上圖案。
顧惜湛一張一張看過去,這裏記述了一個人的一生——她看到一個男孩呱呱落地,看到他無憂無慮的長大,看到他測出天資不佳時的失落,看到他由於天資倍受欺淩和侮辱……
突然,她停下來,麵前的畫卷上,男孩,不,或許應該說是男子,好像得到了什麽寶貝,哪怕隔著時光與畫卷,哪怕看不清男子的麵容,她也能感受到他內心的狂喜以及對手中物的珍視。
他拿著的,到底是什麽?
仔細辨別了半晌,卻還是看不出來,仿佛有人把那樣東西故意隱去了。抿了抿唇,顧惜湛接著往前走。
自從得到了那樣東西,男子修為突飛猛進,不僅在家族與門派中的地位高漲,還吸引了一大批天之嬌女,把昔年天才全都甩在了身後。
手指微微收緊,腦中有一個念頭呼籲而出,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最後,她站在最後一幅畫卷前——漫天祥雲、璀璨吉光、龍鳳虛影都環繞著一道金色光束,男子站在光束盡頭,俯瞰這片大陸,高高在上。
他飛升了。
看著熟悉又陌生的畫麵,顧惜湛覺得頭越來越痛,血管一跳一跳,仿佛下一刻就會破裂,心頭像是壓著什麽重物,窒息感一陣接著一陣襲來。她咬咬牙,又往前走了一步,頃刻間,身後一切都如潮水般褪去,隻剩下茫茫白霧,身上的不適感也都消失不見。
還沒來得及緩神,突然感到背後有聲音,順勢用青戈一擋——“鐺!”一柄利刃被打落在地。
她的動作仿佛觸動了什麽機關,眨眼間,白霧被黑暗所取代,連腳下站立之處都消失不見,暗中不時有劍芒閃過,金風肆虐,肅殺之意鎖定了她——是劍陣。
顧惜湛瞳孔微縮,這劍陣是何時布下的?她的神識受到了壓製,這樣下去,怕是不妙。未及細想,劍陣已發動了攻擊——劍氣縱橫,神出鬼沒的利劍招招都是殺意。抿緊嘴角,青戈快若驚鴻,靈力如潮水般注入劍中,將利刃一一斬斷。既然躲不過,那就殺出去好了。
“嗡——”突然間,劍鳴聲響起,一聲接著一聲,顧惜湛隻覺得被這聲音攪的心神不寧,一時不慎,手中劍微微一緩,便有一柄利刃躲開她的攻擊,從她肩上狠狠地削下一塊血肉。
隨著時間的推移,顧惜湛越來越狼狽,漸漸處於下風,利刃仿佛無窮無盡,不論她斬斷了多少,下一刻總會有更多的利刃補上,隻是想將她生生耗死麽?
輕咳幾聲,口中滿是鐵鏽味,喉嚨火辣辣的,靈力消耗過度,全身經脈刺痛不已,顧惜湛神色不變,狠狠劈落刺向她要害的利刃,任由其他利刃在她身上留下口子。緊了緊手指,她再一次看向西南方——那裏有紅光閃過,一共三次,雖然那光不宜察覺,卻還是沒逃過她的眼睛。
不管是不是破陣的關鍵,她都必須賭一把。
顧惜湛咬緊牙關,慢慢向出現紅光的地方靠近,仿佛知道了她的意圖,劍陣的攻擊越來越密集,威力也越來越大。一步,又一步,近了,快到了,殷紅的血滴滴答答的落下來,被黑暗吞噬,不見了蹤影,顧惜湛死死盯著眼前的茫茫黑暗,不肯放過一點蛛絲馬跡。
一息,兩息……終於,紅光再一次出現,顧惜湛將所剩無幾的靈力注入青戈,一道紫芒狠狠劈向紅光,“哢噠”,恍惚間她好像聽到了輕微的破碎聲,下一刻,即將刺入她身體的利刃全都消失不見,黑暗如同冰雪般消融。感受到照在身上暖暖的陽光,顧惜湛有點疲憊的闔上眼——她賭對了。
平複了一下呼吸,她睜開眼,看著眼前的建築——那是一座龐大無比的大殿,時光早已催毀了昔年的繁華,隻留下滄桑與孤寂,殿前大匾上的字跡早已模糊不清。擦了擦臉上的,顧惜湛毫不猶豫地走進殿內。
她終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