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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七:破鏡乾坤(四)

  樂郊睜眼看眼前這山,卻是蛇道鷹崖,甚為陡峭。眼前雲霧散開便見一條鐵索淩空,不知通向何處。他左右看去隻有這一條出路,隻能硬著頭皮走上那懸空的鐵索,起伏搖蕩之下,讓樂郊心驚肉跳,卻似時時都要墜下這鐵索下的深淵去,漸漸滿頭大汗。卻在此時,腳下深淵卻有了動靜,竟有紅色亮光如入夜燈火,次第出現在霧氣裏。隨後卻參差升起,嗡嗡之聲響起。等樂郊看見那些亮光是什麽,險些嚇掉下這鐵索。原來那竟是些大如磨盤的蚊子,那亮光便是蚊子血紅的眼睛。那些蚊子越來越近,已能看見嘴上長長如利劍。


  樂郊心中叫道:好家夥,若被這些蚊子叮一下,還不渾身血被吸幹?想著卻是如得了神力,在這鐵索上快本奔跑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在那搖擺不定的鐵索上飛奔,那蚊子如兵馬追趕不休。樂郊一頭紮進那雲霧也覺得腳下踩到了路徑,穩住身形忙從腰間拔出慧絕劍來,回頭卻不見那些蚊子追來。


  亮光閃過,卻是那仙靈再次出現,無聲無息地立在他左右。


  樂郊知這仙靈不過幻影,也便不與她說話,隻霧氣之中隱約現出兩道門來,都是青銅大門,獸首銜環。這兩道門緊緊關閉,門前各有一侍衛把守,這兩個侍衛都是相同打扮,相同模樣,隻一個怒氣哼哼,一個喜笑顏開,手握長戟立在那門前。


  樂郊才看過去,就聽那兩個侍衛齊聲道,“因緣城主有令,來者通告姓名。”


  樂郊對著兩個侍衛道,“我叫樂郊。”


  兩個侍衛對視一眼,那笑臉侍衛道,“城門有二,一通生門入城,一通死門推門便化為飛灰。來者樂郊,隻可擇一門而入,我二人都不阻攔。你可問我二人生門何處,但我二人口中之言,一為虛一為實……”


  話才說到這,樂郊已舉步向那怒氣哼哼的侍衛走去,去開那扇門。推門瞬間,便聽見裏麵傳來奏樂之聲,城內繁華撲麵而來。那笑嘻嘻的侍衛不由問道,“你如何斷定此門能入城?”


  樂郊眨眼道,“我並不知道啊。”


  侍衛驚奇道,“那你如何竟不猶豫?也不問話尋蛛絲馬跡?”


  樂郊道,“人之苦痛,大多源自選擇猶豫,前不能前,後不能後,縱選了也是心有不甘,安知另一條出路不好?我時辰不多,猶豫不得。若真入了死路,也是命該如此,無怨罷了!”


  兩個侍衛都點頭道,“此題破矣,請入城!”


  樂郊與那仙靈入城,便覺目不暇接,滿耳雜亂。卻見樓閣歪斜不倒,道路崎嶇能通,頭頂飛鳥呱噪,腳下雲氣繚繞,繁華城郭,卻是雜草叢生野花遍地,飄渺仙境卻人人嬉笑怒罵,個個自得其樂。樂郊一路走去,鼓樂之聲不絕於耳,看上去卻十分有趣:城牆、屋頂之上,都有演習吹奏的樂隊,真是吹簫的吹簫,打鼓的打鼓,彈琵琶的彈得風生水起,撥弄古箏的一派行雲流水,隻是各自為調,亂作一團實在算不得好聽,卻個個興致盎然,亂糟糟之聲讓樂郊汗毛倒豎。真個是七彩亂目,五音亂耳。正要找人問話,卻有個矮胖來太太上前,開口笑道,“這位客人有何貴幹?”


  “我是盧唐仙師送來此地,看因果過迷宮的。敢問這位奶奶,此處哪裏有迷宮?”樂郊隻覺耳邊樂聲雜亂,大聲對那老太太道。


  老太太立即揉耳朵道,“不用喊,我聽得見。這是因緣國,生在四方絕地中,乾坤顛倒界,你說的迷宮該是這城中的因緣宮了,跟我來便是。”


  那老太太說話間帶著樂郊向前走,卻還是不停嘴地道,“你有所不知,因緣城裏因緣宮,卻不與你們人間相似。人間萬物無非物化,陰陽五行,金木水火土,而此處卻是是心化,取舍得失,都是喜怒哀樂悲恐驚。這宮主本是鏡中之靈,可知過去未來,能解善惡禍福,隻因天華山劫數近,靈氣日衰,宮主也便閉關不出了。你若要破什麽因果,還是要去請教他的。”這老太太真是個話嘮,邊說邊推開腳下來纏她的矮小精靈,嘴裏道,“莫鬧莫鬧,沒得你們這麽調皮的。”那些矮小精靈嬉笑著跑開了。


  樂郊聽了這話,不由歎道,“原來如此,我還當這天華鏡,是我弄壞的。”


  老太太聞言大笑道,“你也該想想,那本是仙家之物,如何會輕易損壞,不過天華靈氣衰亡所致。想來天地之間興衰起滅,自有個道理在裏邊吧。”


  老太太領著他們上台階越華道,來至一處宮門,隻見氣勢威嚴,飛簷鬥拱,卻是歪歪斜斜看著要倒塌下來的模樣,甚至能聽見吱呀之聲,看見有瓦片落下。樂郊心頭吃驚,卻還向那老太太道謝,“多謝老奶奶引路,卻不知您如何稱呼?”


  老太太道,“有名也似無名,說來無用,你隻進去吧。”說完就扭頭去了。樂郊看她一步步下了台階,身後那宮門卻吱呀打開,樂郊趕緊走進去,那宮門關閉之時,終究將些吵人的雜亂樂聲阻在了外麵。


  樂郊難得耳邊清淨長出口氣,抬頭卻見這偌大宮殿竟沒有立足之處,下方都是懸空的,屋頂吊下許多軟梯,軟梯盡頭卻坐著一人,正在呼呼大睡。樂郊心想這該就是宮主了,便登上軟梯,勉強過去在那寶座前立住,看他頭戴金冠,飾以七彩羽,身上衣袍金黃之色,也是華麗無比,便也不顧冒失,高聲喊道,“起火了!”那寶座上之人聽了這話,倉皇四顧道,“何處起火?”


  樂郊忍住笑道,“並沒有起火,是我來求見宮主了。”


  那宮主揉揉眼看樂郊,隨後道,“不久前確有天火降下來,幸有個能吞火的相助,否者此處早就被燒掉了。”樂郊恍然,這才明白為何這城內景象有些古怪。宮主伸伸懶腰道,“看模樣你是天華山來的,天華山氣數本已到盡頭,好在還有一口氣,若涅槃重生,再興盛也有未可知。”


  樂郊忙道,“那卻如何涅槃呢?”


  那宮主又伸懶腰道,“我不過一縷因緣靈氣,這城內也都是人七情六欲的幻象而已,人間萎靡不振,世風日下,有什麽因就有什麽果,這道理你該明白。鳳凰在鎣璃山口以梧桐為引,九星合圍為時,涅槃重生,去天地怨氣,自得六界太平。”


  “鳳凰涅槃既是天數,為何此次卻會有此三界曠世天劫呢?”樂郊想到鎣璃山口兩隻鳳凰的事,心頭不由疑竇叢生。


  “這事我倒是知道。這次九星合圍莫名移位,該是有上三界的人動用了仙術改動天道,讓涅槃提前,故而亂象頻出天劫不斷,最終也讓天帝大怒,下令誅殺鳳凰。”


  “何人這麽大膽?”


  “既然你來了這,便隻有兩條路,正天道扭乾坤,另一條便是灰飛煙滅,那我也就不怕泄露天機了,你且坐下,我給你講。”


  樂郊順勢坐在那軟梯之上,那宮主盤膝而坐,揮手一擺,那大殿之下現出奇異景象,卻有鳳凰飛舞。


  樂郊睜大眼睛,宮主開言道,“這便是鳳凰真身,上古之神,萬年在世。但這次涅槃而出的卻不是它,而是它的惡念凶靈。你想知這凶靈來自何處?便要仔細聽了。”


  樂郊急忙點頭,卻看那宮主指點腳下之鏡,口中娓娓道來,

  “四千年前,仙人鬼雜居的西海之畔,有部落名肇,半人半妖,善踏水,打漁為生。其首領名大石,妻六人,無所出。後大石打漁落水被一女所救,容貌奇美,名洮離。大石被其容貌惑與之居島上一年,生有一女身為可愛,取名寐月。後大石欲歸要帶洮離行,洮離不去,卻讓大石帶女寐月同行,不可虧待。大石答應,攜女乘舟回部落,將寐月視為珍寶。大石不知這洮離本是天地間一罕見之妖,乃腐屍所化,尋宿主繁衍後代而已。”


  樂郊聽到這,隻見那鏡像裏,一女子躺在滄海中心,膚白如雪,貌美如花,眨眼間卻是蛆蟲滿身,血肉模糊.……樂郊不由閉眼不看,隻聽宮主繼續說道,“大石回肇後不久,骨肉生蟲而死,臨終交代不可慢待寐月,但他的六個妻子卻難以容得此女,烙背為印,鐵環穿骨,將她變為部落裏的奴隸。”


  樂郊此時眼見個衣不蔽體的小女孩,被鐵鏈牽引著做苦工,心頭也是不忍,那宮主也歎氣道,“寐月十六歲,西海水患頻仍,巫師說要聖女肉身祭祀,那大石六妻便將將寐月獻出要扔進西海,寐月卻會水性,縱腿上綁石頭,依舊在海水中掙紮半日,終究被海魚所噬,半邊臉血肉模糊。仰天哀嚎,恰有鳳凰飛過,遂將其救了起來,馱著她穿山越海,向雲霞明滅處而去。”


  這傳說聽來很是曲折,樂郊眼見七彩鳳凰馱著女孩飛過晚霞明媚處,正要感慨,耳邊那宮主的聲音飄來道,“你可知這寐月後來改名是什麽?”


  不等樂郊回答,宮主已道,“她改名為:淺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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