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狀元斬(三)
話說,楚天珠卻沒按著天寶說的,少說話,規規矩矩陪著賞燈,一心博著娉婷開心。娉婷也滿心歡喜,跟著天珠去了,小桃跟在身後,三人穿行在流光溢彩的燈海之中,人群來往,熱鬧非凡,天珠拉著娉婷,一邊賞燈一邊談笑,從詩詞典故到民間野史,口若懸河,出口成章,聽得娉婷倍覺新鮮,雖然覺得天寶今天嗓音些許異樣,舉止也不類往日,舉手投足間,卻倍添了風采,也就沒有多想,反而心下對他多了幾分傾慕,暗自歡喜。
雪漸漸小了去,不知不覺竟然過了快一個時辰,小桃見時候不早了,對娉婷道,“小姐,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娉婷看看天珠道,“天寶哥哥,就此別過,來日再見!”
天珠笑道,“好,妹妹路上小心!”
娉婷轉身隨小桃而去,忽然腳踝上一痛,似乎被什麽狠狠撞了一下,登時一栽倒在地上!
小桃嚇壞了,急忙扶起她道,“小姐,你這是怎麽了?”天珠也幾步上前,問道,“妹妹,你這是怎麽了?”娉婷道,“怕是扭了腳!”
天珠見狀,急忙對小桃道,“這怎麽走得了路?小桃,你快回府去送信,叫人抬轎子來接小姐!”見小桃猶豫,天珠竟也冷起臉來喝道,“還不去?!”
小桃看看娉婷的樣子也沒了主意,想想也隻能這樣,對娉婷道,“小姐,你在此處不要動,等我!”說完,快步去了。天珠見小桃走遠,扶著娉婷道,“妹妹,你看,這天太冷了,你的腳不知傷的怎樣,不如我先扶你找個地方暖和一下,你,意下如何?”
娉婷聽了天珠此言,心覺不便道,“待會兒府裏的人來了,找不到我們怎麽辦?”天珠道,“一來一回也不是一時半刻,我隨時看著便是。”見娉婷點頭,便扶著她上馬,行了幾步,進了一家客棧.……
天珠扶著娉婷上樓,安置在一間客房裏,娉婷與天寶熟識了,哪裏會提防他,被一場凍,本已經著涼,一則屋子暖和,二則行走半天也累壞了,倒在床上便起不來,如今足踝上疼痛稍微輕了些,迷迷糊糊要睡著了,卻還是不忘告訴天珠道,“天寶哥哥,若是府上來人了,你叫我。”天珠看著她點點頭,徑自立在窗前看著外麵的燈火。
娉婷漸漸睡著了,不一刻睡夢中覺得氣悶,是有人抱著自己,手卻在解她的衣裳!娉婷吃了一嚇,登時醒來,卻見天珠臉就湊在自己的麵前,一手按著她的肩膀,一手在解她的衣帶。想來雖然天寶與她婚約已久,但都以禮相待,從未越矩,加之二人都心性尚且單純,私下連風月之談都未曾涉及,娉婷如何不被這舉止嚇住?
娉婷嚇得拚命推開天珠,卻見他也是衣衫不整的,不由厲聲道,“天寶!你這是做什麽?”天珠沉聲道,“妹妹,你我難得獨處一室,不該多說說貼己的話嗎?”說著一邊脫自己的衣服,一邊向娉婷走過來,娉婷又羞又惱地拉住被子蓋上自己,正色道,“天寶,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樣成何體統?!快些出去,否則我便喊了!”
天珠笑道,“喊?你敢嗎?妹妹若是喊了,讓別人看見你我的模樣,倒是誰丟顏麵?!你這千金小姐,到時候可就難以自處了,便是風言風語,也叫你難以做人。”娉婷看著天珠,燈下卻是恍惚看見他的眉梢黑痣,不由起疑,一愣道,“你,你到底是不是天寶?”
天珠嗬嗬笑道,“我不是天寶卻是誰?”說著竟然撲上身來將娉婷抱住,娉婷待要喊叫,卻被天珠捂住了嘴。同時那天珠沒頭沒腦地對著娉婷的頭臉亂親起來,娉婷氣的渾身發抖,嚇得魂飛魄散,掙紮不得隻能流淚而已,眼看要遭了毒手。
卻是此時,一陣大風吹開了窗戶,怒吼著卷進了一片冰涼的雪霧,燈火都被卷滅,天珠被驚了一下,放開了娉婷,娉婷起身逃下床,天珠待還要上前,恰在此時,傳來了一陣呼喚之聲,“小姐!小姐!你在哪裏?!”
娉婷聽了急急整理衣裳要衝出去,天珠卻是一邊穿衣一邊冷笑道,“妹妹,今晚之事,你最好不要說出去,否則,壞的是你自身的名節……你也別怪我,你我早晚是夫妻,進了洞房也是如此,遲早不是一樣?”
娉婷聽了欲哭無淚,五髒滾油澆,怒從心頭燒,猛地拔下那玉簪喝道,“楚天寶,是我眼瞎看錯了你!你這個衣冠禽獸,枉披人皮,婚姻之事,你卻是休想!今生我歐陽娉婷再也不想見你,你我恩斷義絕,猶如此簪!”說完向地上一丟,一聲脆響,那簪子登時碎成幾節!娉婷羞憤地說完,不顧腳疼,一瘸一拐地衝下樓去了,天珠在她身後兀自冷笑.……
娉婷下樓看府裏的轎子不遠,便快步奔到了轎子旁,小桃見她臉色不對便問道,“小姐,楚公子呢?”娉婷受辱,卻是大家閨秀,怎好說出口?隻是道,“他有事先回了,我們走吧。”小桃又道,“怎的能扔下你一個人?”娉婷卻是發火道,“恁多廢話?!別再跟我提楚公子!”小桃見狀急忙扶她上轎,命令下人起轎,她隻道是小兒女鬧了別扭,哪知道是天珠頂名赴約,還讓娉婷受辱呢?
經過這夜,娉婷回府大病一場,不願見人。
天寶在家養腿傷,聽說娉婷病了,也問過天珠當晚的事,天珠卻隻說娉婷當日是生了氣,還摔了那玉簪,天寶便問,“可是你說話有什麽不是?”天珠自然搖頭稱不曾,天寶有些不安,心道許是娉婷看出天珠替自己赴約,生氣自己騙她?那倒無妨,等腿傷好了去向她賠罪便是了!
兩日後,歐陽府卻是出了一樁命案,娉婷的貼身丫頭小桃無緣無故吊死在自己的屋裏,被發現時,早已冰涼僵硬了。
一個丫頭,倒也沒人很在意,娉婷還在病裏,怕她著急也沒敢告訴她,歐陽大人叫了小桃的家人來,給了些喪葬銀子了事,娉婷後來知道了,哭一回,父母勸勸倒也罷了,隻是神情倦怠不見好。
十幾日後,等天寶腿傷好了,便急急地去歐陽家要求見。卻說天珠入府日短,知曉的人還少,歐陽大人也才剛有風聞,未及細問。隻如今,歐陽大人也不知女兒為何病了,質問天寶可是哪裏惹了娉婷,為何上元節回來,她便病了,而且少言寡語、悶悶不樂的。
天寶自知羞愧,哪裏敢說讓人替赴約的事,那歐陽大人必然會怪自己處事荒唐,於是隻說是和她在觀燈時鬧了別扭,歐陽大人也沒說什麽,便讓丫頭扶了娉婷來。一進廳堂,天寶驚覺娉婷憔悴的厲害,一對眼睛都陷了下去,急忙站起來道,“妹妹怎的病成這樣?!”娉婷見是天寶,立時那眼光刀子一般,盯得天寶渾身發冷,娉婷卻是二話不說回身便走,幾個丫頭也拉不住。
歐陽大人讓天寶快去追,天寶急忙快步追過去,娉婷一路快走,穿過花園。
在一片殘雪未盡的湖邊被天寶追上,天寶心一急要拉她,娉婷卻是揚手給了天寶一個耳光,怒喝道,“光天化日的,在我家裏你還要行凶嗎?!”天寶被打懵了,看娉婷的臉色發青,急忙道,“妹妹,是我失禮了!可是,你如此模樣,倒是為了何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