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二章
聽到胡老的講述,吳阿秀想起剛才怪物抱頭痛苦慘叫的樣子,才知道怪物是在克製自己。不然吳阿秀早就被怪物攻擊了。
得知了此事,吳阿秀露出一副複雜的神色,最終搖了搖頭,輕歎道:“他也是一個可憐的人,究竟是因為什麽使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過了一段時間,人們才停止毆打,眾人都將棍棒扔到地上,害怕沾到怪物身上的毒。
吳阿秀跟著眾人向著山下走去,他回頭看了怪物一眼,發現怪物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風吹落葉,掩蓋不住那一抹孤獨的蒼涼。
時間一點一滴流走,夕陽西下,此時已經到了傍晚。
他就這樣躺在林子裏,任憑樹葉掩埋他的身體。
在這一刻,時間顯得很漫長,似乎是過了很久很久,那天邊的月兒才鑽出了雲層,在群星閃耀的夜裏獨樹一幟。
月光似水,灑向大地,溫柔了人間。
那孤獨的腐朽屍骨,已是無法享受這柔美月色。
月色溫婉如水,卻也是可惜了這大好景致。畢竟,這傷,已徹骨,縱使月色也難以修複,白白苦了這滿麵秋月。
到了深夜,他終究還是動了。
慢慢的從地上爬起,在夜色下顯得是如此的孤獨。
他抬頭凝望著夜空,發出一聲低吼,似乎在與蒼天對峙,他不服輸,他要讓蒼天看到,他依然可以挺起胸膛站在這裏。
“我的命運,憑什麽由你做主?”他的嗓子裏發出一聲低吼,他的倔強,他的堅強,在這一刻顯露無遺。
“我不會就這麽輕易的倒下,因為我是寧哲,有著寧折不彎的性格!”
寧哲染了疫毒,變成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又在神誌不清的時候來到眼前這個陌生的世界。
月色下,他低著頭看著自己身上的白骨與腐肉,他的視線有些模糊,勉勉強強能看清眼前的事物。有的時候甚至感受不到身體上撕裂般的疼痛,但是他的嗅覺與聽覺卻特別的敏感。
他對鮮血也特別敏感,遇到人或者動物,他總是有飲血的衝動。他不想變成一位嗜血的怪物,所以竭盡全力的克製自己,讓自己時刻都保持冷靜。
但無奈的是,他有過精神模糊的一段時間,在那段時間裏他傷害了很多無辜的人。所以才引起村民們的暴打。
遊蕩在樹林中,就像一隻行屍走肉,漫無目的,不知方向。
就在寧哲迷茫之時,忽然聽到附近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
“師傅,我們從冰原走到中原,已經走了六十多天,究竟要去哪裏啊?”這是一個很清脆的小女孩兒說話的聲音。
寧哲停下腳步,躲在了一顆大樹的後麵。片刻後,他看到一位白衣女子帶著一個小姑娘穿過這片樹林,向著前方慢慢走去。
“這麽晚了,怎麽會有人在這樹林裏漫步?”寧哲情不自禁的嘀咕了一聲,但是他卻發不出正常人的聲音,一旦張開嘴就發出猶如野獸般的低吼。
白衣女子也很機敏,她聽到了寧哲發出的吼聲,並轉過身立即鎖住方向,身體輕輕飄起,卻快如風似的迅速飛到寧哲麵前。
那個小女孩兒也跟著白衣女子跑了過來,當小女孩兒看清寧哲的麵目時,嚇得大叫一聲,兩個大眼睛瞪得溜圓。
“月兒,回到師傅身邊來!”
原來,這白衣女子便是南極仙宮的宮主冰清,小女孩兒就是她的徒弟月兒。
月兒躲到師傅的身後,冰清麵對著寧哲,她皺了一下眉頭,疑問道:“你身上的毒氣很重,你的肉已經腐爛到這個地步了,為何還能夠活下來?”
寧哲見冰清如此淡定自若的看著自己,就知道她不是一個普通人。
“嗷~”
寧哲張開嘴,卻說不出話來,隻能發出吼聲。
冰清好奇的看著寧哲,露出一副疑惑的樣子,輕輕的說道:“真是奇怪,我從沒有聽說過像你這樣的怪人。”
說罷,她便伸出手去觸碰寧哲的身體,也不嫌髒。
寧哲想要躲避,但是冰清的速度出奇的快,還沒等寧哲反應過來,他那森白的手臂就被冰清給抓了起來。
寧哲的手被冰清緊緊的握在手裏,不一會兒冰清手上的肌膚就變成了黑色。寧哲迅速將手抽了回來,而冰清卻是一臉好奇的看著自己的手臂,沒有一絲危急的表現。
隻見她攤開手掌,手上突然泛起一陣白光,她的手隨即恢複了正常。
“你身上這毒平常人碰不得,沾上就死,好在不會通過空氣傳播。所以你不能與任何人交往,如果你信任我,就跟我走。我帶你找一個安靜的沒人的地方,然後替你祛除身上的奇毒。”冰清麵對著寧哲,眼神似乎能將那冰霜融化。
“師傅,不要帶他走,我怕。”月兒從冰清的身後露出腦袋,撅著小嘴一臉不情願的說道。
冰清拍了拍月兒的腦袋,柔聲道:“身為人間正派,我們不能見死不救。那個可憐人雖然身上有毒,但你不碰他就行了。”
“啊……那好吧。”月兒顯然還有些不情願,但她還是聽從了師傅的話。
看著眼前如仙如畫的女子,寧哲的心就像敞開了一扇窗,即便他現在身上如刀割般的疼痛,但站在她的麵前,就像是沐浴在陽光中一樣,讓他的全身都充滿了溫暖。
寧哲點了點頭,答應跟隨冰清離去。
就這樣,三人一起離開了這片林子。
三人來到山下,進入了臨峰村,又穿過村子來到附近的那片石林中。
站在石林前,冰清看了寧哲一眼,說道:“這裏靈氣充沛,是修養的好地方,我們去裏麵找個合適的地方,然後替你祛毒。”
“師傅,我嗅到一股很隱秘的妖氣。”月兒皺著小鼻子,一臉認真的說道。
冰清向四處看了一下,說道:“妖並非都是殘暴成性,隻要它沒有傷害人類,我們也可以與它和平相處。”
說完這句話,冰清便帶著自己的徒弟和寧哲向著石林深處走去。
三人走在石林中,發現這裏麵的石頭似乎被移動過,這裏麵有很多由大石堆砌成的石屋,而且剛才月兒察覺到這裏麵有妖氣。冰清覺得這裏應該是某一個或者某一群妖怪的巢穴。
於是,冰清站在原地,大聲說道:“小女冰清,今日路過此地,借宿一晚,還請這裏的主人同意。”
語畢,突然從遠處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你們隨便,隻要別打擾我就行,另外白天的時候你們最好別在我這裏,以免被附近的村民看到。尤其是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家夥兒,這左左右右的村民都與他有血海深仇。”
冰清聽了後露出一副震驚的樣子,隨即一臉憤怒的看著寧哲,質問道:“你傷人了?”
寧哲低下了頭,他雖然不是有意要傷人,但是那些被他傷過的人都無辜的死去了。
“你也別怪這家夥兒了,他有的時候神誌不清,所以才幹了些傷天害理的事情。”石林中再次傳來男人的聲音。
冰清凝望著四周,抱了抱拳,朗聲說道:“閣下可否現身一見?”
“我現在不方便見人,想必姑娘也不是一個普通人,今夜你帶他來這裏應該是要救他。這救人的事我舉雙手讚成,你就別猶豫了。這家夥雖然傷了人,但絕對不是有意的。如果你能把他變回正常人最好,也免得他再錯手傷害無辜人。”
聽到石林主人的勸告,冰清最終點了點頭,帶著寧哲坐在一塊大石下,月兒守護在二人身旁。
“月兒,你現在先去遠處等著,在我給他祛毒的過程中會散發大量毒氣,我可以將毒氣控製在一定範圍內並徹底清除,你要站在毒氣範圍之外,否則毒氣會侵入你的身體。”冰清對月兒囑咐著,月兒聽了後便跑向了遠處,躲得遠遠的。
待月兒離開一段距離後,冰清便與寧哲麵對麵盤膝而坐,開始施展法術進行祛毒。
此時,冰清身外散發著一股股暖流,滋潤著寧哲已經腐爛不堪的身體。寧哲感覺自己的全身在這股暖流的滋潤下舒適無比,盡情的享受在其中。
因為他的視線不好,隻能看到冰清朦朧的樣子。
她一襲白衣,纖美的身姿,就像天邊那一彎月牙,顯得聖潔無暇。
夜色下,林立的石林中,一團黑色氣體猶如霧氣般漂浮在空中,懸浮在冰清與寧哲二人的頭頂。
此時冰清已經顯出疲憊之色,汗水從她的臉頰上滑落。她正在極力的替寧哲祛毒,但是已經施展一個多時辰了,寧哲身上的毒氣剛被祛除,就會生出新的毒氣,如此這般周而複始。
這是冰清第一次遇到的情況,她一次又一次的施展法術,但是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冰清散發出一縷真氣,將空中漂浮的毒氣清除。此刻她無力的坐在寧哲的對麵,已經是無計可施。
寧哲抬起頭,他現在雙眼不再是紅色,恢複了正常。身上的蛆蟲也都消失不見了。不僅如此,他的視力也恢複了正常,此刻能夠清晰的看到冰清的如玉容顏。
“謝謝你。”雖然寧哲此刻說話的聲音很小很弱,但總算是說出了人話,不像是以前那樣如野獸般低吼。
冰清凝視著寧哲的雙眼,似乎要洞穿他的內心。看了片刻,冰清微微點頭,對寧哲說道:“雖然你的毒我不能完全清除,但你身上阻塞的經脈已經被我打通。你現在可以像一位正常人一樣說話,但依然不能接近別人,因為你身上充滿劇毒,被普通的人碰到就會致人死亡。”
“我知道了。”寧哲一副很落寞的樣子,不過他也滿足了,畢竟他現在可以與人交流了。
寧哲轉了轉眼珠,看著自己身上的腐肉與已經露出來的白骨,沉聲道:“將來我會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嗎?”
冰清輕歎一口氣,默認了。
二人陷入了沉默,月兒在遠處觀望著這裏,沒有得到師傅的允許,她便不敢靠近。
就在氣氛凝重之時,一塊閃耀著金光的大石突然從天而降,直接砸到了寧哲的身上,大石降落的速度快得連冰清都來不及做出反應。
冰清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這塊金色大石,發現這塊巨石竟然是透明的,此刻寧哲的身體被大石吸入石心之中。冰清伸出手試著觸碰了一下大石,感覺這石頭堅硬如鐵,仿佛比一般普通的石頭要堅硬許多。
冰清疑惑不解,不知這堅硬的大石是如何將寧哲吸入其中的,又是從哪裏飛來的?
就在冰清疑惑不解時,一個脖子上帶著一串珠子的大漢懶洋洋地從遠處走來。他慢悠悠的走到冰清身邊,打了個哈欠,像是剛睡醒的樣子,嘴角邊還有口水的痕跡。
看到突然出現的怪人,冰清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對月兒單獨使用了“千裏傳音”法術。月兒聽到師傅的召喚,便迅速回到她的身邊。
剛剛回到師傅的身邊,月兒便舉起胳膊指著怪人,脆聲脆氣地說道:“你是一個妖怪!”
月兒的看家本領就是能識別妖氣,一般的修真者都能識別妖氣,但是識別一些刻意隱藏妖氣的妖怪就比較困難。不過月兒天生就是一位捉妖者,無論怎樣她都可以清晰的識別出妖氣。
看著指認自己的月兒,怪人雙眼一亮,大笑一聲說道:“你這小孩兒好生厲害,我身上帶著紫宗護妖符都能被你察覺到妖氣,連那些修煉幾百年的老家夥都不能輕易的識別出來。”
月兒吐了吐舌頭,躲到師傅的身後。冰清見眼前這個妖怪沒有惡意,她也露出一絲笑容,說道:“想必你就是這裏的主人了,多謝你施舍地盤讓我給此人祛毒。”
怪人聳了聳肩膀,無所謂的說道:“不用這麽客氣,我是石仙,你叫什麽?”
冰清點頭道:“我叫冰清,來自冰原。”
此刻石仙是背對著冰清,他現在正仔細的觀察著被金色大石籠罩在其中的寧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