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他已仁至義盡,只想陪在他的妻子身邊。
109.他已仁至義盡,只想陪在他的妻子身邊。
伯尼爾街頭,路上行人很少,像是約定好的一般,在這個時間點都不出現了,半小時之前,徐伽從丹尼爾的醫院出來,身體里憋著一股氣,無處可泄,她需要空氣。
霍曼臣跟在她身後,被她低聲警告,他這才止步不前,徐伽走了,他和丹尼爾留在醫院裡,寂靜如斯。
徐伽自認為活到現在自己是一個幸運的人,她生來就被人疼愛,後來雖然顧蕭言冷淡過,可現如今她還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可為什麼.……只有在霍家兄弟身上,她始終要對不起他們兩個人呢?
她走了,霍曼臣卻仍停留在醫院裡,神色濃重,又滿腹心事的樣子,實在讓丹尼爾不解。
他跟霍曼臣的交情,也算深了,可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自己卻又不是很懂,只是很討厭看到他那副要死的模樣,咳嗽聲傳來,丹尼爾走到飲水機旁幫他倒了杯水,這才輕聲道,「看她那麼傷心,你心裡痛不痛?」
霍曼臣抬眸望了他一眼,接過了水杯卻什麼都沒有說。
「你既然痛,你為什麼要讓我跟她這麼說?」
「難道,那些話不是事實?」波瀾不驚的聲音從霍曼臣的嘴裡吐出,他的腿再也好不了,治癒的希望為0,他早已錯過了最佳的診治時間。
曾經他還抱著一絲的希望,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好起來,可是從姜薇帶回宴北川的那些答覆開始,他心裡的希望便早已破滅,這些話,瞞著徐伽只是不想她跟著一起傷心,可如今讓她知道,卻只是為了讓她的心裡有他的一席之地。
卑鄙么?
也許吧。
丹尼爾還想開口說些什麼,可在看到好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后,便閉緊了嘴巴,什麼也沒說。
也許,他心裡比他更加的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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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格酒店。
方悅心守在床邊,手搭在被子上,輕輕的拍著,被子里的小男孩睡的很熟,兩隻小手握著她的一根手指,捨不得放開,臨睡前他還在問她,「麻麻,你為什麼要哭?是不是小蓄惹你不開心了?你別生氣…」
小男孩一臉膽怯的看著她,深怕一個不小心她又把自己送回了國外,離開麻麻的日子,總是那麼的難熬。
方悅心聽了他的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是沾著淚在他臉上親吻著,淚水沾在他的小臉兒上,她知道自己欠這個孩子很多,很多。
「你乖乖睡覺,媽媽不走,等你醒了,我帶你去遊樂場,好不好?」
方子蓄臉上洋溢出單純的快樂,趕忙點了點頭,閉眼睡覺。
得到了她的保證,小蓄才安心的入睡。
時間倒退回幾年前,那時徐司恆剛剛離世,她從心底里接受不了這個消息,一下子變了很多,每天都在哭泣中度過,曾有一度她覺得自己的精神都出現了問題,總是可以看到徐司恆的面孔出現在她身邊,她哭泣,崩潰,人也越發的憔悴了許多。
直到有一天,她終於知道了徐司恆去世的原因,她把所有的怨氣和怒意都對向了徐伽后,她心裡才覺得稍稍舒服了些。
這個小男孩的出現,是一個意外,他是個孤兒,在福利院長到1歲后,被她領養,從此跟她姓,叫方子蓄。
有了孩子后,她的精神並沒有好轉,甚至開始幻想他是自己和徐司恆的孩子,她是一個不合格的母親,她把孩子交給了自己的父母帶去國外,自己則想盡了辦法來到顧蕭言的身邊。
子蓄睡著了,睡的很沉,在他這個年齡,居然會看別人的臉色而決定自己的行為,看到方悅心心情好的時候,他會問她可不可以和他視頻,或者親親他,她若犯了病,他就守在她房間門口小聲的哭著。
她從來不是一個合格的媽媽,他成長的這幾年,她都沒有陪在他身邊,可他卻對她的思念越來越濃重。
思緒戛然而止,她慢慢把手抽出來,像是感受到她要離開一般,小小的手把她的手指握的更緊了些,哭聲從嗓子里傳來,「麻麻…你別走…」
小孩子需要母親,他所有內心的恐懼都需要在媽媽的懷裡釋放,那是他的避風港,方悅心的眼睛又濕了,等他睡熟了些,這才把手抽回,輕輕把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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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瑞士夜景,像一個孤寂的落寞女人,帶著神秘的面紗,永遠讓人猜不透,顧蕭言站在窗邊低頭凝視著底下的風景,卻一點兒觀景的心情都沒有。
手機里撥出去的那幾通電話,遲遲沒有回應,他的心思縈繞在z市,縈繞在遠在顧家的妻子身上,她不接電話的理由太多了,也許欠費了,也許她在洗澡,也許她去外邊找俞涼夕玩兒。
都有可能。
此刻他只想儘快解決好這裡的事情,趕緊飛回國內,去抱抱那個女人。
察覺到身後的輕微聲響,顧蕭言那柔軟的心田又恢復到了淡漠的狀態,男人的衣角冰涼,即便身在她這裡,卻連一次柔和的目光都未曾給予過她。
看到她出來,顧蕭言一言不發的拔腿往門口走去,手剛碰到把手,身後便傳來了女人的聲音。
「你能不能,在這裡……陪陪我?」方悅心握緊了手指,心情複雜的說出了這句話,到顧蕭言身邊,冒充徐伽,不過是為了搶走她愛的男人,讓她嘗嘗失去自己愛人的痛苦,可現如今,她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了。
她.……很害怕。
顧蕭言的背脊對著她,冰冷的很,連冷笑也不懈擠出,「我為什麼要留下來?」
「就因為,你快死了?所以我就得留下來陪你?」轉過身,她好像看到了他在對她笑,那笑很溫柔,可為什麼他的話卻那麼的刺痛人心呢?
男人一步步逼近,直到她在他懷裡,直到他的指尖捏在了她小巧的下巴上,他的長臂已繞到了她柔軟的腰后,把她推向自己的懷裡,目光繞在她的臉上,輕描淡寫的開了口,「方悅心,答應你陪你來這一趟,我已經仁至義盡,要不是她把你當嫂子,捨不得你死,你以為,我會讓你在z市好過么?還是你覺得你真有那個魅力讓我為你神魂顛倒?」
「我可不是徐司恆……對你有那麼充足的耐心。」
她的眼睛瞪大,她不過只想要他留下來陪她說說話就好,可為什麼這個男人這麼殘忍,他的指尖陡然放開,厭惡的扯過一旁的紙巾擦拭著,「回程機票已經訂好了,如果你不想回去,死在這裡也可以。」
他走的很快,房間門被他從外輕輕扣上,彷彿他不曾來過一般,女人的雙腿用不上力,趴在沙發上哭的傷心。
——徐司恆,原來最狠的人是你,你給了我最深的愛,讓我連愛別人的能力,都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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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留在瑞士的這幾天,徐伽每天都在費心費力的陪霍曼臣找醫院,在瑞士,這方面的專家差不多已經都看過了,得出來得結論都是同一個,徐伽有些喪氣,話也很少,霍曼臣有時候會安慰她說,坐了這麼久的輪椅,早已習慣,她不用再費心幫他找。
徐伽心裡自然清楚不過,可她不做些什麼,她良心不安。
一次清晨,曾給宴北川打去了電話求救,可老師只是在電話里吩咐她放棄,別再做一些無用功,相比之下,霍曼臣的未來怎麼度過,才是最重要的。
回國的日子將近,徐伽也漸漸不再執著的幫他找醫生,反而心裡有一個蓄謀已久的想法漸漸滋生起來。
機場。
到達機場的時間已經是深夜,霍曼臣把徐伽的行李一件件的幫她託運后,這才陪她在機場里走了走,這次回程,她得一個人度過了,在瑞士他還有自己的一些私事要辦,獨自出行,她應該沒有問題,更何況,還有他的人跟在她身邊。
儘管如此,霍曼臣還是不放心的再三叮囑,她像沒長大的孩子一般,只聽他在說,自己卻一言不發。快到登機的時間,霍曼臣才依依不捨的放她離開,「小伽,你先回去,等我辦完事情以後,我就回去找你。」
「嗯。」接過身後人遞來的隨身包,徐伽轉身朝登機口走去,霍曼臣仍是憂心忡忡的看著她離開的方向。
「你確定他們倆也在這架飛機上?」霍曼臣倏然開口道,神情溫柔。
「霍先生,我很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