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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送嫁衣王妃復活

  精細的黑白素描畫,彷彿出自歸嫻本人之手,背景是皇宮宮牆擴住的宮道,幽遠延伸下去。 

  歸嫻一身端雅的宮裝,坐在四人抬著的肩輦上,髮髻高綰,宮袍艷逸,唇角清淺客氣含笑,眉眼間卻有一股悵然的淡冷。 

  「這是清弦第一次與娘娘見面的情形。」 

  「這是你畫的?」 

  「清弦不才,效仿娘娘的畫工,練了許久才畫成。」 

  夜離觴若有所思地看著畫像,清冷失笑自嘲,「我練了許久也未能畫成一副像樣的畫,清弦,你畫得很好。世間男女,有緣邂逅,最美便是初見!」這份心思,存著多少喜歡與愛戀,實在叫人無法估量。 

  清弦忙俯首道,「古將軍誤會,清弦對王妃娘娘只有尊崇,並無男女之情。」 

  「娘娘不過一位尋常的人類女子,有什麼值得你尊崇的?」夜離觴捲起畫像,收在袖中,隨著利落的舉動,他面上的鏤花面具,明滅微閃,輝映了眼底陡然爆發的殺氣,袍袖未動,他掌中真氣一擰,就打向清弦的心口…… 

  清弦早料到他不肯相信自己,身影鬼魅般呼嘯一轉,就到了夜離觴身後,長劍一抽,轉瞬落在夜離觴肩上。 

  溪對岸的歸雲歸思都忍不住驚叫。 

  夜離觴卻靜如石雕,絲毫沒有躲避。 

  他輕蔑地側首看了看肩上銀亮的劍刃,劍是好劍,武功也高強,可悲的是,素來與他心意相通的王妃,結識這麼一位文武雙絕,才情絕妙的男子,他這夫君竟此刻才知曉。 

  心裡強烈的妒火滔天,他忍不住猜想,他們何時在一起過,都說過些什麼,做過些什麼,這男子畫得一手好畫,她是不是曾手把手的教過? 

  「清弦,你敢對本將軍出刀,的確有幾分膽色,王妃娘娘沒有看錯人。不過,你能否當小王爺和小郡主的師父,還要王爺點頭。」 

  「這是當然。」確定他只是試探自己,清弦忙收劍入鞘,卻也感覺到他暗怒的殺氣。 

  這男人有點不太尋常,莫非,他也喜歡賀蘭歸嫻? 

  *** 

  進了山洞,見兩個男人氣氛詭譎,歸雲和歸思自始至終端著小心未曾吭聲。 

  看得出姐夫很不開心。 

  不過,倒是可以體諒。 

  作為一個男人,自己的女人在外面結識這麼一位殺傷力強悍的男人,換做是他們,也該不痛快了。 

  夜離觴察覺到他們的眼神,推開歸嫻的房門之際,說道,「歸雲歸思,你們去書房等著。」 

  「是。」 

  清弦恍然大悟,忙轉身行禮,「剛才還以為兩位少年是古將軍的子嗣,不成想,竟是兩位小公子,清弦失禮!」 

  裝什麼呀?這廝武功這麼高,會看不出他們是狼人?歸雲和歸思呵呵兩聲,忙離開了。 

  夜離觴卻看得出,清弦這是故意糊塗,於是挑眉道,「你和王妃娘娘如此熟識,竟不知她有三個同母異父的弟弟么?」 

  「我與娘娘不過見過一兩次,並非古將軍想得那樣。將軍也該相信王妃娘娘的為人。」 

  解釋也如此順水推舟,滴水不漏,此人心思亦是一絕! 

  夜離觴心情頓時好了些,進入房中,聽到歸雲歸思在不遠處嘀咕,請清弦進門之後,他便隨即關上門布了結界防備偷聽。 

  清弦環看四周,室內被炭爐烘烤得暖如春夏,地毯潔凈,床上紗帳低垂,仰躺的女子靜謐地彷彿已經死去,床側兩個紫檀木小搖籃,籃子里是被鵝黃襁褓包裹的小嬰兒。 

  清弦看了眼夜離觴,「古將軍,我能否給王妃娘娘探探脈?」 

  「你懂醫術?」 

  「略懂。」 

  夜離觴不禁失笑於他這略懂。 

  其實,他也不明白,為何歸嫻傷勢已經痊癒卻仍不能醒來。 

  師父不在這裡,御醫也不方便去請,無疆忙碌了醫治了兩天,又是針灸,又是藥石,也未見歸嫻有什麼起色。 

  他上前掀開帳簾,拉了歸嫻的手,從懷裡取了手帕墊在她的手腕上。 

  清弦上前,在床側的凳子上坐下,見手帕上異常蹩腳地綉了一個觴字,這分明是歸嫻親手刺繡的,她的綉工遠遠沒有畫工精湛。 

  心頭暗驚之餘,他看了眼夜離觴,卻不明白他為何能黑髮黑瞳。 

  夜離觴沒理會他的眼神,在床沿理所當然地坐下,就這麼守著。 

  清弦手指按在歸嫻的脈搏上,屏息凝神,探看著她的側顏,細數著她的一呼一吸…… 

  奇怪,脈搏平穩,呼吸卻微弱。 

  她的身體明明是活的,卻似已故多時,眉宇間凝著一股青黑的濁氣。 

  「古將軍,請恕清弦直言,在此之前,娘娘可曾遭遇了什麼打擊?」 

  「打擊?」夜離觴凝眉,「王爺納妾算是打擊么?這件事,王妃娘娘是點過頭應允過的。」 

  他話沒說完,就見清弦指尖微動,尖利如刀刃的指甲,迅速劃破了歸嫻的手腕,點了一滴血點在舌上…… 

  「放肆!王妃貴體,豈容你隨意刺傷?」 

  清弦忙道,「將軍不妨也嘗一嘗,娘娘有心病,所以不願再醒來。」 

  夜離觴見他神色凝重,震驚地臉上退了血色,「心病?難道不是她的身體未康復?」 

  他忙在歸嫻手腕的傷口處點了一滴血品嘗,卻一股驚痛銀針般直襲腦海。 

  他不明白,為何她的腦海里只凝著這樣一個情景。 

  是大年夜他和古恬兒跪在大殿中的背影,兩人說話亦似一唱一和,異常好看,異常般配……天造地設。 

  驚痛過後,她的痛苦卻並不再強烈,只是難過,釋然…… 

  她篤定了他從此不再需要她的相伴,所以,就放心的離開?! 

  夜離觴清苦失笑,適才明白,他曾發誓與他同甘共苦相伴他永生永世的王妃,之所以答應他納妾,不過是一直篤定自己還有幾十年可活,幫他尋一個能相伴永生的女子。 

  可她怎篤定,古恬兒是她要找的女人? 

  「清弦,你有法子救她?」 

  「倒是有,不過,恐怕將軍不會同意。」 

  「只要能救活她,不管什麼法子,都可以。」 

  *** 

  正月初五。 

  京城主道被一條紅龍似的儀仗隊霸佔,百姓們圍觀兩側,議論紛紛。 

  領首在前的,是身著官袍的金弄月,因恆頤王不知所蹤,一早她奉太后懿旨,特來古山將軍府送婚嫁禮服,一併代恆頤王下聘禮。 

  一時間,文武百官齊齊到府恭賀,好不熱鬧。 

  古恬兒更是歡喜不已,送走金弄月,她喜不自勝地叫嬤嬤丫鬟們帶了嫁衣急迫地返回自己的寢居,這就要更換,一行人有說有笑地進了內室,都驚得低呼退步。 

  因為,床榻上躺了一個身穿艷紅鳳袍嫁衣的女子,雙手扣合腰腹上,那身姿纖細,驚為天人,肌膚粉光若膩,紅唇嬌艷欲滴,金冠環佩一樣不少…… 

  看那嫁衣衣擺冗長,綉工精湛,翹首鳳翼護肩,寶石鑲嵌腰帶,比此刻丫鬟們手上托著的嫁衣更奢華百倍。 

  美中不足,這女子卻凝著一股死亡之氣,叫人讚歎那容貌與嫁衣之際,不禁心生畏怖,偏偏她散發的氣息又是馥郁甜美的,彷彿一朵怒放的罌粟。 

  嬤嬤丫鬟們獠牙都被誘得躥出唇角,狐疑警惕不已,擔心地看早已一臉驚疑暴怒的古恬兒。 

  今兒可是大喜,突然這麼一個女子死屍般地橫在小姐的床榻上,還一身嫁衣,這不是故意沖煞小姐么? 

  一位嬤嬤忙道,「小姐,奴婢馬上把這女子弄出去!」 

  古恬兒精緻的瓜子臉,顴骨陡然崩突,額上的青筋也蹦起來,她低沉怒吼道,「退下!」 

  一眾下人都微僵。 

  「都聾子嗎?」古恬兒憎惡地反手一掌,將一群人打出了門外,殘暴的力量,將離她最近的兩個丫鬟直接打碎,也衝擊了床榻上沉睡的人兒…… 

  門外倒地吐血的一群嬤嬤丫鬟,鳥獸般四散奔逃而去。 

  古恬兒袍袖一收,再無心看散在地上的嫁衣,走到床榻前,妒恨交加地打量著床榻上女子的錦袍,卻又矛盾地嘲諷嗤笑。 

  「賀蘭歸嫻,你這是什麼意思?當我古恬兒好欺負?還是要威脅我,要死給我看?」 

  床上的女子,靜無反應。 

  「我警告你,我不吃這一套!」 

  古恬兒說完,見她還是沒反應,手陡然化為鬼爪,捏住她的脖子,俯首湊到她臉前,指尖猝然用力,面目猙獰地俯視著她。 

  「你當我稀罕嫁給那個混血的賤種呢?虧得你有了那兩個小孽種,夜離觴才成了最有利的儲君人選。而我要得,是他身邊未來的皇后之位,你死在我面前,正好,叫我一勞永逸!你放心,等我將來有了孩子,我再殺了你那兩個小孽種,叫他們去陪你!」 

  床上的女子睫毛顫了顫,陡然睜開眼睛,與古恬兒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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