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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喜歡,何必撇清

  清弦挑眉玩味盯住她的眼睛,卻不是欣賞她的美貌,而是貪看她眼底深藏的仇恨,和跳躍的血紅火焰。 

  他喜歡內心深藏仇恨之人,因為,他也是這樣的人。 

  那一年,他陪父母去祈福,途徑一片山林,躥出一群吸血鬼,他們殺了他的全家卻轉變了他,每天折磨他,讓他去搶錢財,擄劫更多的無辜者,讓他生不如死。 

  後來,他殺了那群強盜,燒了那片山,仇恨卻並沒有平息……他恨不能屠盡所有的吸血鬼! 

  心裡卻還是有一桿秤亘著,他還能衡量是非曲直。 

  他當了殺手,而且,成為血族江湖上,最厲害的殺手,只殺該殺之人。 

  所以,時過境遷,當他看到賀蘭歸嫻——這樣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竟在吸血鬼中活得遊刃有餘時,不禁有些嫉妒,有些好奇,忍不住想幫她,忍不住想看她還能折騰多久。 

  可他沒想到,賀蘭歸嫻居然到現在還活著,而且總是生死一線,還有心思與他談這麼一樁生意。 

  古南琴倒是與他一樣,難能可貴。 

  她謹慎,小心,懂得低頭求人,還能明斷是非。 

  自這女子也更看出,賀蘭歸嫻能在吸血鬼中存活著,並不奇怪。這點識人之能,足以幫她大忙。 

  「古南琴,你既然如此一問,弒父之心是早就有了吧!」 

  「不瞞你,我做夢都想殺了他,如果不是他,我娘親不會死……」 

  「你去取你父親與古南箏母女倆貼身用過的物品來,最好能取到他們的頭髮,或者指甲。」 

  「這樣就可以了?」古南琴還是懷疑。 

  清弦篤定地淺揚唇角,「三天內,他們必死無疑!」 

  古南琴第一次見到,微笑著還能以煞氣震懾人的男子,她望著他深幽的眼睛,卻越看心裡越不自在,雖然半信半疑,卻……試一次也無妨。 

  見她這就要走,清弦叫住她,「回來!」 

  古南琴心頭依喜,忙轉身希冀地望著他,只想這樣多看他片刻…… 

  清弦又從櫃檯里找出一個藥瓶,倒出一顆藥丸,隔著櫃檯,遞給她。 

  「吃下去,可以斷絕牽引,還能防備別人咬你時探查到你的秘密。」 

  古南琴看了看紅色的小藥丸,拿起來嗅了嗅,「你自己做的?你也會行醫製藥么?」 

  清弦沒有吭聲。他的所知所學所能,無需對一個外人一一承稟。 

  古南琴卻歡喜於這個發現,見他不語,只當他默認。 

  「若是如此,你該去看一看王妃娘娘,兩位小皇嗣早產,恐怕也需要醫者照料。」說完,她吞了藥丸,就往外走。 

  清弦猶豫片刻,終是忍不住叫住她。 

  「從這邊出去,走後門,下次來,也從後門進。」 

  古南琴忙繞過櫃檯,循著通道往裡走。 

  古老的紅松木房子,清掃擦拭地異常乾淨,地板也厚實,踩上去踏踏實實地,毫無聲響。 

  經過書房門口,她不經意地朝門裡瞥了一眼,就見裡面掛著許多畫像,一張一張,描畫的手法逼真,很像是賀蘭歸嫻為恆頤王畫得那一幅,畫上的人卻是賀蘭歸嫻本人。 

  這畫法,被許多畫師效仿,卻大都是東施效顰,這些畫作,卻超凡脫俗,精細無匹,彷彿賀蘭歸嫻的真跡。 

  她忍不住駐足,聽到背後細微的悉索聲,一轉頭,就見清弦拿著盛放錢的紫檀木箱子,鬼魅般近在咫尺。 

  古南琴尷尬地笑了笑,「以後,我來給公子幫忙看店吧!我和公子一樣,也效忠王妃娘娘。」 

  「我並沒有效忠誰,她要殺人,我會殺人!」他不羈地拍了拍腋下的木箱子,「僅此而已。」 

  古南琴跟進去,仰頭環看滿室的畫像,嘆服失笑。這一張一張的畫紙靜謐低垂,畫上女子每一根髮絲,每一根眉毛,每一根睫毛,都精細驚艷,那眼睛里透出的光,溫暖和善,一如她本人的眼神,雖與世無爭,卻能看進人的心底。 

  「喜歡就是喜歡,何必急著撇清?若有人為我畫這麼多畫,莫說叫我以身相許,就算叫我死,我也甘之如飴。」 

  清弦沒有辯解,把箱子收入櫥櫃,冷聲道,「你想嫁的不是恆頤王么?又何必談效忠王妃?」 

  「親眼見了我娘的死,我怎可能去嫁一個將來可能妻妾成群的男子?更何況,這男子心裡只有他的妻兒,若愛上他,恐怕只有自討苦吃。我是吃苦吃怕了的,絕不會作踐自己。」 

  說話間,她定定看他。 

  清弦因她的眼神頓時不悅,這眼神,像是說他是作踐自己的人。 

  「你可以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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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泱泱血族,並未因為少了有孕的恆頤王妃而停止,相反的,這個新年被如此一鬧,反而讓百姓們覺得別有看頭。 

  恆頤王納妾一事甚囂塵上,又因失了兩位皇嗣,也失了血族王的寵愛,眾皇子妃嬪們暗地裡嘲諷譏笑地大有人在。 

  然而,卻誰也擋不住太后古雲姬對恆頤王的寵愛,甚至連賜婚懿旨,都是她親自寫的,且一次賜了兩位,一位是古弩將軍最寵愛的女兒古南箏,另一位是古山將軍的女兒古恬兒,且在一個時辰內,就叫祭司測定了良辰吉時,婚期急迫地定在正月初八。 

  懿旨送到恆頤王府,隨即又唯恐天下不知似地,貼滿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靜無人煙的黑山林內,枯樹猙獰,夜離觴和歸雲、歸思出來山洞洞門,又關上機關。 

  歸思疑惑地環看四周,大白天,這山林還是陰森的,冬日的陽光似蒙了一層寒冰,不透絲毫溫暖,寒風凜冽,彷彿厲鬼嗚咽。 

  「姐夫,這裡能有什麼獵物?」 

  夜離觴摸了摸他的頭,拉高黑披風的帽子罩在頭上,戴了面具在臉上,真氣一凜,栗色的長發瑩瑩成了黑絲,深邃的鷹眸在鏤花面具的眼孔里,也變成了純黑的瞳仁。 

  他放眼四周,警惕地以聽力探查過,「走吧,我們去附近的山裡。」 

  歸雲忙跟上他的腳步,「如果能找兩頭鹿最好了,我從書上看到,鹿血強身健體,又沒有戾氣。吸血鬼嬰兒可以喝鹿血,歸來也可以嘗嘗鮮。」 

  貪玩的歸思小跑著,忍不住揶揄打趣,「爹和娘去京城裡探查消息,教書先生也都不再,你何必裝那勤奮好學的樣子?!」 

  「你看書才是做樣子吧!我是為了我兩個剛出生的外甥和外甥女才多學一些。」 

  「是哈!將來你和夜虹有了孩子也用得著……」 

  「歸思,你找揍呢?!」 

  夜離觴見他們打鬧,沒有阻止,這兩日他們在山洞裡也著實悶壞了。 

  「出了林子跟緊我,說不定還有殺手埋伏在林子外面,若打起來,你們都離得遠些,別亂插手……」 

  三人有說有笑地走出黑林,就不約而同地警惕停住了腳步…… 

  面前是一條亂世嶙峋的山溪,溪對面,五丈開外,是一個黑衣人,清白的陽光下,對方蒙頭罩臉,氣勢幽冷,背上背著一把長劍,一個包袱,看上去風塵僕僕…… 

  歸雲和歸思看出他力量高深,忙躲到夜離觴背後。 

  夜離觴反手向後,推出一股真氣,把小兄弟倆罩在結界中,縱身一躍,鷹隼般凌厲迅敏地過了山溪,落在對方面前。 

  黑袍男子忙單膝跪下,「在下清弦,是王妃娘娘早先為小王爺與小郡主選定的師父,聽說小王爺與小郡主臨世,清弦特來探望,並履行與王妃娘娘的承諾。」 

  「在下王妃娘娘的貼身護將古千絕,清弦公子請起!」夜離觴在他起身之際,狐疑打量著他,沉聲說道,「王妃娘娘從沒有提起過清弦公子。」 

  「王妃娘娘自知命不久矣,多給小王爺與小郡主選一人照顧,實在無需他人知曉。清弦本想暗中保護小王爺與小郡主的,但,眼下,清弦不得不出現。」 

  清弦說著,從懷中取出古南琴昨晚給他的手鐲,又拿出自己親手畫得歸嫻的畫像,連同他前一刻從城牆上撕下的懿旨,一併遞上去。 

  夜離觴先接了手鐲看了看,他送給歸嫻很多首飾,金銀珠玉堆滿箱,卻從沒有特別地刻上名字。 

  倒是她自己的東西都喜歡弄一個嫻字,曾經給他解毒的瑪瑙小藥瓶,貼身的絲帕,平日書寫的手札,畫成的畫……而這枚手鐲,也不過是普通的鐲子…… 

  無足輕重的東西,拿在手裡,也沒有多少分量,卻讓他越看心越沉重。 

  可以想見,如果歸嫻真的與世長辭,她的墳墓里恐怕只會收納這些帶有「嫻」字的東西作為陪葬品。而他送的那一箱一箱的東西,恐怕會被她安排了饋贈下人,賞給他將來的侍妾側妃。 

  清弦見他看著鐲子眼神不對,又打開畫像,「這是清弦與娘娘初見時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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