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鮮血競技場(五)
狹小的房間不適合戰鬥,坎帕諾與薇拉一前一後跑了出去。
阿薩瞄了一眼林克,見他完全沒制止的打算,已經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自己只是個跟班,還是別多嘴惹人厭了。
維爾弗雷多的房間位於一座塔式建築的頂端,四周都是單層房間,毗鄰著比之前寬敞得多的大道,坎帕諾與薇拉沒選擇走樓梯,直接從沒有圍欄的陽台上太了下去。前者落在地上借勢翻滾了兩圈穩住身形,後者則是以羽毛般毫無重量的方式落地。
石板鋪就的街道上別說是行人,就連活物都沒有。紫色的霧氣已經從空中瀰漫到地面,越發使得這座空有氣勢的城鎮像座死城。坎帕諾與薇拉往大街一站,建築的陰影與門窗後面立刻多出了一些窺探的眼睛。
維爾弗雷多和溫格斯沒有跟著下去,兩人並肩站在陽台邊緣向下俯瞰。林克則站相距他們不遠的地方,,阿薩亦步亦趨的跟著,只是一小會兒的功夫,圍觀者就翻了一倍。就算現在還沒人知道他被自然之子雇傭,出於趨利避害的本能考量,影賊還是拉上兜帽,遮住面龐。
薇拉周身的火元素凝成數十個指頭大小的圓形固態,圍繞著她緩緩旋轉,看起來就像是紅色的水晶,襯著精靈的容貌,令人頓生驚艷之感。
溫格斯卻沒有閒情逸緻欣賞,他面色微變,脫口喊出,「能量壓縮!」
「那是什麼?」聽不懂法師的專業術語,維爾弗雷多緊跟著問了一句。
「三言兩語解釋不清,總之不能小看那些光球,每一個都有巨大的能量,說誇張一點,能把這條街……不,是足以將整個區域炸平!」
沒想到那脾氣火爆的混血精靈有如此強的實力,為什麼只感知出她只有專家級別的力量呢?不像是刻意偽裝或隱藏。難道……是因為受傷或者簽訂契約的關係。降低了位階?是了,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她現在的元素活性達到大師階。
溫格斯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右側的林克身上。見他對此沒什麼反應,心裡不禁有些憂慮。
這人如此放縱自己的使魔,難道就不怕她受越來越強的魔息影響暴走么?
近距離觀察了這麼久,溫格斯始終無法判定林克的職業與戰鬥風格。
在這法師稀缺金貴的年代,即使是學徒也巴不得炫耀自己操法者的身份,又怎會穿著平民的服飾。
而林克身上野獸的氣息大過於元素的能量,讓溫格斯很難把他定義為法師。
可不是法師的話,又是什麼呢?
戰士?這樣瘦弱的身體?就算找一個未成年的少年也比他壯實!
刺客?別逗了,誰會在一個隊伍里同時帶兩個無法真面進攻的近戰?
遊俠?似乎也只有這個勉強符合元素、野獸這些條件。不過。他的武器藏在哪兒呢?哪怕是最小的手弩也……
想到這兒,溫格斯的焦點落在了林克左側的腰包上。灰色的,不起眼的布口袋。看起來有些年歲了,粗製的手工讓他很難想象這樣的東西會是魔法道具,偏偏又感覺不到魔力。
由於他此刻的表情太過明顯,一旁的維爾弗雷多也回頭看了一眼林克。沒發現異常,便朝溫格斯挑了挑眉。
如此近的距離也不方便說,溫格斯微微搖頭。正巧下面有了動靜,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到那裡去了。
坎帕諾舉起盾牌,擋住了高速衝擊而至的壓縮火元素彈,除了一聲悶響,再沒有別的。
薇拉表情一凝,眯眼看著十幾步開外的矮人。
她的火焰被吸收了……
那盾牌上有附魔,會中和法術,單靠元素你有些吃虧,還是換我來吧。
你認為我打不過他?薇拉以為林克認為自己打不過矮人。表情更加憤怒了。
不,我擔心你受魔息影響暴走。忘了瓦奧萊特收服活火的教訓了嗎?
林克向前跨了一步,人直接掉了下去,站在他身後的阿薩明知林克不會摔死,也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了一跳。
與薇拉輕盈得如羽毛的飄落不同,林克是實打實地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將周身附近的石板都踏碎了。
這下,換矮人眯眼了。
看著瘦弱,沒想到有如此力氣。這男人,不但感覺危險,恐怕實力也是他們之中最強的……
「哦~這下有看頭了。」維爾弗雷多吹了聲哨,「我賭一百金,他是個戰士,至少是個近身戰鬥型的。」
「都什麼時候了,你居然還有心思打賭?!」溫格斯回頭看了一眼陳設在維爾弗雷多寢室角落充當裝飾物里巨型沙漏,沙子快漏光了,距離魔物入侵沒多少時間了。
「他們露一手也是有好處的,可以最大限度的震懾那些心懷不軌的宵小。就算沒什麼威脅,數量一旦多了,照樣令人頭疼。」維爾弗雷多話音剛落,坎帕諾粗狂的笑聲在街道上迴響。
「早該如此了,老子不與女人打架。」
薇拉橫眉,怒氣都快要具象化了。
林克也不再勸,舉起雙手,比了一個拉弓的姿勢,隨後空氣微顫。只聽『嗖』地一聲破空,矮人的盾牌應聲劇震,將他硬生生推出了幾步。
坎帕諾瞪大雙眼,急忙看了看盾牌,堅硬的盾面上多出一個指頭大小的凹痕。
同樣瞪大眼的還有樓頂觀戰的維爾弗雷多與溫格斯。
剛才那一幕發生的太過突然,也太快,基本沒人看清是怎麼一回事。
溫格斯隱約猜到了,但他又不能完全肯定。
林克再一次擺出了拉弓的架勢,坎帕諾舉起盾牌。
當!
清脆的金屬聲在寂靜的街道里回蕩。
這下溫格斯確認,他的推測是正確的。
風刃,那傢伙不是戰士,而是魔射手!
維爾弗雷多嘴角抽搐,這個看起來像法師,行動像戰士的傢伙居然是個遠程?
不過……一個拿純元素攻擊的弓手怎麼看都怪異。
「你把我當猴耍嗎?」憤怒的對象換成了坎帕諾。
憑藉著豐富的戰鬥經驗,矮人從林克落地的舉動就判斷出他力量不俗,可他卻選擇了用元素作為攻擊的方式,這分明是要以半精靈的戰鬥風格來比試。
坎帕諾覺得自己身為戰士的尊嚴被深深地冒犯了,已經顧不上忌諱,拎著方形戰錘發起衝鋒。
厚底靴與石板路面劇烈摩擦,發出連續地沙沙聲,以極快的速度衝到林克面前,接下來發生的事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林克既不避讓,也沒有繼續射擊,他抬起腳,正正踏在矮人的盾牌中央,將勢不可擋的戰士衝鋒硬生生止住了,而緊跟著揮來的鎚子被他一手輕鬆接住。
若不是鎚子被對方死死抓住,坎帕諾幾乎要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這瘦皮猴怎麼會有如此力量?他真的是人類么?還是某種偽裝成人形的生物?
一想到有可能是魔物,矮人頓時色變,連武器也不要了,連連後退數步,一臉謹慎地盯著林克。
林克收回腳,彷彿剛才做的是再普通不過的向前踏步。玩兒似地將戰錘在手裡翻轉了幾圈后,他將其拋向坎帕諾,「這個理由足夠了吧?」
「什麼……」反應慢了一拍的坎帕諾這才想起,之前自己曾說過的話,他隨即抬頭,位於高出的維爾弗雷多沒說什麼,但他身旁的溫格斯卻指了指天空,又連連擺手。
明白法師在暗示時間不多了,坎帕諾沉著臉將大盾牌重新放回背上,伸出空閑的左手,「坎帕諾,桑德氏族矮人。」
林克『咦』了一聲,不是假裝,而是真真切切的吃驚。他盯著矮人看了幾秒,「你和吉姆是什麼關係?」
坎帕諾的手僵在半空,對方居然念出了自己血親的名字,這人是誰?什麼來歷?
知道自己失言了,林克急忙補救,「我們三人到大陷坑來的目的,就是調查桑德城前衛隊長吉姆的下落。」
前?吉姆出了什麼事?難道他也與自己一樣,被賣到大陷坑?
關心則亂,坎帕諾無法思考林克說的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誰?是誰派你們來的?」
「自然是我的僱主了,不過他的具體身份饒我不能說。你也知道,干傭兵這一行,最忌諱的就是泄露僱主的身份。」
眼看衝突結束,維爾弗雷多和溫格斯都鬆了口氣,經由狹窄的樓梯來到地面,而之前還躲在暗處觀望的眼睛全都消失了。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動身了。」溫格斯的魔杖拿在手裡,只等林克與坎帕諾點頭,就會啟動早已準備好的傳送法陣。
「去哪兒?你們該不會是指望這些磚石防住高階魔獸吧?」林克猜想這幾名臨時同伴一定早備好了藏身地,得到的回答卻大大出乎他的預料。
「只有不入流的傢伙才會與魔物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對自己實力有自信的去鮮血競技場,如果能熬到天明,就會獲得與危險同等的豐厚報酬。」溫格斯驅動魔力,法術將小跑趕至的阿薩一同傳送走,目標是城鎮的最中心——足足佔了五分之一大小的圓形競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