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蛛網（二）
「我去引開他們，你乘機救人。」林克從賈法爾手裡接過伊瑞斯贈送的精靈弓，跨上箭袋貓著腰靠近食人魔。
迅捷之風，精確，鷹眼術，三個技能同時使用，拉弓射擊一氣呵成，嗖！嗖！嗖！三箭全中食人魔的腦袋，慘叫聲在靜謐的夜晚格外響亮。
剩下的兩名食人魔丟下到手的獵物，揮舞著狼牙棒朝刻意現身的林克追去。
「你們總算來了。」袁野地從地上爬起，拍落身上的草宵。食人魔數量太多，他一人對付不了，全力反抗也於事無補，索性裝作不敵被俘，少受些皮肉之苦。
「閉嘴，快跟我走。」
「我們不是應該去幫……」
眼看賈法爾抱起男孩朝著與林克相反的方向跑，袁野也顧不上嘮叨趕緊跟上。
片刻之後，獸人趕到了食人魔遇襲的現場。
「我們被人類發現了嗎？」
「不，只是食人魔抓來的人類的同伴。」首領模樣的獸人用手在地上比量著，確定留下腳印的是一名人類，不過他也沒放過其他的腳印。
「兵分兩路，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暴露我們的行蹤。」
五十人分成兩組，首領親自帶二十人去追趕林克，剩餘的去了賈法爾的方向。
袁野還好，爺孫倆的速度都不快，聽著身後傳來的呼喝聲男孩嚇得直哭。
「我去引開他們，你們先走。」將男孩塞入袁野手裡，賈法爾自願留下。
袁野拉著爺孫倆繼續跑，這可不是逞能的時候，他自知身後的追兵如狼似虎，留下來也於事無補，分開逃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賈法爾手握林克給的黑鐵長劍，被一群獸人圍在中間，他們胯下的座狼都顯得焦躁不安，不停地用爪子刨地，鼻子猛嗅，分明是聞到了同伴的氣息。只可惜賈法爾身為魔法生物已經脫離了蒙昧的獸類，現在的他是守衛地之柱的德魯伊。
在獸人的鞭策下，座狼終於還是撲了上去，賈法爾的長劍避開座狼，直刺上面的獸人。只一擊就將強壯的獸人削成兩半，鮮血的味道刺激著其他的座狼，它們發瘋似的衝上來，就在這時，天空忽然亮起一道閃光。
「砰——」刺眼的火球將整個樹林照得猶如白晝。
「有法師！」
伴隨著獸人的怒吼，袁野的前方忽然出現一群身著制式盔甲的騎兵，他拔出匕首將爺孫倆護在身後。
好在有天上的火光照明，這群騎士越過他們直接沖向獸人，鈍鈍的撞擊聲此起彼伏，馬的嘶鳴與狼的咆哮此起彼伏，看得袁野心驚肉跳，他還是第一次目睹這麼血腥的戰鬥場面。
忽然有個黑影快速靠近，袁野定睛一看，是林克。
「你也不出個聲，嚇死我了。」將匕首插回腰間，袁野指著圍剿獸人的騎兵問，「那些是什麼人？」
「艾登的警備隊。」說話的是賈法爾，他從混戰中脫身。
就說話的這麼一會兒功夫，那一頭的戰鬥已經結束。看起來像是首領的騎士策馬來到幾人面前，詢問他們的身份。
爺孫倆前往艾登投靠金玫瑰酒館的親戚，林克與賈法爾都說是奧拉西奧的山民，阿爾金人，去艾登找活干，袁野則自稱四處遊歷的吟遊詩人。
聽說他們的目的地都是艾登，警備隊邊帶著他們一同回程，為了確認他們說的都是實話還特意去了露營地，現場確有打鬥的痕迹，吟遊詩人的曼陀林還躺在地上，篝火尚有餘溫，這確是一隊旅人。
「太好了，省去了半天的路程。」即使是坐在警備隊的馬背上，袁野仍不改話嘮的毛病，一路說個不停。
「你話太多了。」林克直翻白眼，這傢伙真不會看臉色，他難道沒看到載他的騎士已經快受不了了嗎。
艾登不愧是南部邊境最大的城市之一，只遠遠眺望就會被高聳的城牆震撼到，目測至少有十米以上，如黑鐵一般將城市拱衛其中。每座塔樓上燃燒著照明用的巨型火柱，任何接近者都將無所遁形。最奇特的是城市外圍散落著許多帳篷，一簇簇的篝火忽明忽暗，不時有人走動，穿梭於各個帳篷之間。
「那是艾登的一大特色，因為城內容納不下所有的傭兵，領主特許讓他們在城外駐紮，這也是流動商販的聚集場所。」老人從林克驚訝的表情看出他並不清楚艾登的民俗風情，便主動給他介紹。
袁野也難得安靜，一雙眼四處打量。他第一次接觸到如此西式的城市，和艾登相比，河谷鎮只是個小村莊。
警備隊騎行入城，一直來到到掛有玫瑰鐵藝招牌的酒館，確定爺孫倆確實是這裡廚子的親戚才放人。至於林克三人，要被帶到警備隊的大牢，直至能確認他們的身份才會放行。
林克叫苦不迭，他們在這裡又沒熟人，根本沒法證明他們的身份。
「他們是我的人。」這句話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酒館老闆身上。
「有什麼證據嗎？」警備隊長顯然不肯輕易相信。
林克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赫爾給的蛛網徽記，連忙拿了出來。
「哼……」警備隊長冷冷的看了林克一眼，警告他別惹麻煩就帶著手下離開了。
霍克是一個退役傭兵，也是蛛網在艾登的負責人，這間南城最大的酒館亦是蛛網的據點。
將袁野安排住下后，霍克將林克與賈法爾帶到自己的房間：「很久沒有看到人類的自然之子了。」
林克看向賈法爾，意思是可以向他透露身份？
「蛛網的徽章都是白銀製作。」賈法爾從脖頸上掏出自己的徽章，沒有林克手裡的亮：「您手裡的那個是自然之子專用，上面附著了特殊的法術，一靠近我就感覺到了。」
林克面無表情地將徽章塞回衣襟，他居然沒認出這是秘銀。赫爾也真矛盾，一邊交代不可以泄露身份，一邊又讓我用這麼一個容易暴露身份的玩意。
「領主最近有什麼動靜？」賈法爾轉移話題。
「還是老樣子，躲在地下室。」霍克不露聲色的打量林克。
年輕的阿爾金人，是奧拉西奧山上的山民么，能被選為自然之子應該還是有些本事的。
同樣的，林克也在打量這位艾登城的據點負責人。
四十歲左右，留著刻意修建的山羊鬍，一雙小眼睛透著生意人特有的精明，看起來只是普通的商人。不過……他身上有種獨特的、危險的味道，就跟河谷鎮的劍術導師一樣，是經歷過生死考驗的人。
雙方的第一印象都還不錯，賈法爾講明他們要在金玫瑰住下，對外假裝是初來乍到的傭兵，對內是一名蛛網成員，至於真實身份，只能霍克一人知曉。
霍克點點頭，對於提供食宿並沒有意見，蛛網雖然脫離自然聯盟多年，但一直以來都有私下的合作，能從聯盟手裡得到第一手的情報。
「作為交換，可以告知為什麼地之柱如此看中謝爾曼領主嗎？以往這種事只會派德魯伊來處理，自然之子親自前來……」剩下的話霍克沒說，不過意思很明確，認定這事一定有內幕，他在情報方面的嗅覺異常的敏銳。
「十二領內部有叛徒。」
「呵~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霍克笑笑。
「霜寒在一月前突襲北方邊界。」林克用眼神制止了張口欲言的賈法爾，「雖然只是附身，也差點突破了結界。」
霍克的表情忽然一沉，神職者不會說謊，更何況是這樣的大事。
「你也應該知道，一旦亡靈攻入內陸將會造成何等的傷亡，所以這次的調查希望蛛網能權利配合。」林克的表現遠遠出乎賈法爾的預料，這位赫爾點名讓他格外關照的織命者對埃德加一無所知，缺乏常識，但與蛛網負責人的對話卻意外的老道。
霍克捋了捋微翹的山羊鬍，「既然是合作，那……我們能從中得到什麼利益？」
「那要看蛛網想要什麼了。」林克並非如賈法爾所想的經驗老道，寫了幾年的網文，胡編亂造的功夫還是有的。
「第一手的情報，關於北方戰事的。」霍克也不繞彎子。蛛網是自然之子一手促建的沒錯，可經過千百年的發展，早已不是單純的情報組織了。
「可以。」林克答應得很爽快，賈法爾卻皺起了眉頭，但沒有阻止林克，他的身份首先是追隨者，然後才是德魯伊。
「那就請你們先在一樓最里的那間先住下，有什麼發現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二位。關於身份，我會說您是我在奧拉西奧山的遠方親戚，您看這樣合適嗎？」霍克很快給林克選定了一個新身份。
對於霍克的安排林克沒有表示任何不滿，商討完畢，帶著賈法爾一同離開霍克的寢室。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霍克習慣性的捋了捋鬍子。
「這大陸的時局馬上就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了……」
進入霍克所說的房間，賈法爾隻字未提林克剛才的決定，反而是問他接下來有什麼計劃。
「領主縮在自己的城堡里不出來，我們也沒有辦法，只能等蛛網的調查。」林克一時半會兒也沒想到什麼好辦法。袁野跑來敲門，說是有事情要跟他單獨說。賈法識趣地主動離開，說是去廚房要點吃的。
「為什麼我要出錢，你們就可以白住啊。」賈法爾一離開，袁野立刻開始抱怨。
「這是我的主線任務，你說的有事就是這個？」林克成功堵住袁野的好奇，但他堵不住袁野的嘮叨。
「我剛打聽到艾登有專門傳授中級技能的學院，打算天亮去看看情況，你呢？」
林克主線任務是調查領主與亡靈的勾結，在等到蛛網的確切消息前不能擅自行動，免得打草驚蛇。
「先去城裡溜一圈，熟悉環境，然後去冒險者公會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任務。」在河谷鎮光顧練習副天賦的技能，林克到現在也沒接過工會的委託。
「我和你一起去。」一聽要做任務，袁野馬上改口。
「你不是要先去學新的技能嗎。」
「那個也重要啦，不過我還是想先跟你去看看有沒有適合我的任務。」袁野還沒放棄抱大腿的想法，他的天賦不適合單獨行動，「唉，要不是晚上不適合我真想現在就去出去逛逛。」
「你也知道晚上不合適。」白了他一眼，林克從空間袋裡取出大陸志，這是上次回守護之地時特地從藏書庫帶出來的，專門用於打發晚上的時間。
「啊啊啊~為什麼我也不弄一本書打發時間呢。」袁野煩躁地抓頭。
「你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回房做俯卧撐。」林克一轉身，擺明不想多談。
「喂喂喂，你可真冷血。」袁野手舞足蹈地比劃著射箭的姿勢，「剛才你對付那幾個食人魔的時候可真夠狠的，一招斃命，你的天賦不是戰士嗎？怎麼射擊也這麼厲害？」
一談起先前的戰鬥，林克的情緒起伏的厲害。
「那是我第一次殺類人生物。」
「誒？那你還下手那麼狠。」這也是袁野想跟人組隊的原因，他不敢殺人，就是遊戲他也下不了手。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救人心切，也許是因為潛意識認為那不是人類……」當時沒什麼感覺，事後林克才覺得恐慌。越認定這是個真實的世界，他對殺生的恐懼越多。亡靈還好，還可以自我安慰是非生命體，可食人魔也是活生生的性命啊，他剛才殺了三個……
「喂，你還好？」看林克盯著自己的手發愣，袁野推了推他，「別想太多了，這只是遊戲。」
這裡真的只是遊戲嗎？假如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林克及時剎住，不敢再想下去。他一遍遍地催眠自己，那不是人，只是三個怪物。
「你想太多了。」從林克閃爍的眼神里，袁野看出他還沒擺脫殺生的負罪感，「你要這樣想，人類是雜食動物，每天吃的從植物到動物都是活的生命。殺那三個食人魔不過是自保，是物競天擇。」
林克瞪大雙眼，定定看著袁野。
「幹嘛這樣看著我？」袁野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難道我說錯什麼了？
「忽然覺得你還是有優點的。」是啊，物競天擇。這樣一想，林克的負罪感立刻減輕不少。
自然之子不也沒有禁止殺生和吃活物嗎，物競天擇……但願我離開這遊戲時還能保持一個正常人的心性。
ps：昨天本來想三更的，寫到2000字跑去吃燒烤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