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十二歲啊
會麵時間安排在第二天上午,雨笙來到警察局,白寫真始終跟著她,直到雨笙來到會麵室,嚴沐承才指著玻璃隔板說:“寫真,不用這麽緊張,他現在傷害不了雨笙。”
白寫真沒有說話,任由雨笙進去,他則始終盯著監控。
柳墨看到雨笙進來,輕笑一聲,說:“姐姐,你還是來了。”
雨笙:“嗯,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柳墨:“你們不都猜到了嗎?又何必來問我。”
雨笙:“那隻是猜測,我想知道事實。”
柳墨:“姐姐,你還真是執著,像我一樣呢。”
雨笙沒有說話,隻是盯著他的眼睛,想要從他眼裏看到一些什麽,可是她發現少年的眼睛澄澈,沒有一絲雜質,似乎他根本不是一個殺人犯。
柳墨想了一會兒,還是鬆口了,或者說,如果他不說出真相,就永遠沒有機會了。
“姐姐,我隻有這麽一個妹妹,她是那麽調皮,有時,卻又像淑女一樣文靜,她才十二歲啊。
“我妹妹從不惹事,那天,我做好了晚飯,在家裏等她,可是我等了一個小時,她都沒有回來,我急了,給她班主任打電話,可是無論是老師還是同學,他們都說,她下了學就走了,和平時沒有什麽兩樣。
“我又等了一會兒,就出去找她了,可我沒有目的,我走遍了大街小巷,到處都找不到她,直到晚上十點,我無助地蹲坐在家門口,真的看到她從巷子裏走了出來,出現在我的視線裏。
“我急忙上前抱住了她,可是她就像沒有了靈魂一樣,雙眼失神,呆呆的,也不回抱我。我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問她怎麽了,出了什麽事了,可是她不說話,低下頭,什麽都不說。
“我抱著她,把她帶回了家,我說飯涼了,給你熱一下再吃,可我妹妹隻說她不餓,不想吃飯,說她累了,想去休息了。
“我一遍遍的問她怎麽了,她都不回答,我怕她惱,想著她要冷靜一下,就讓她去睡了,我看著她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甚至有均勻的呼吸聲響起,才離開了。
“可是,可是……”
柳墨說到這裏,似乎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他雙手抱頭,一下子就哭了。
雨笙默默地聽著,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他,隻是很耐心地等他從悲傷的情緒中走出來。
柳墨哭了一會兒,極力忍住悲傷,才緩緩說了下去:“可是,第二天一早,我敲了敲她的房門,沒有動靜,我喚了兩聲,也沒有回答,我慌了,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在我心頭蔓延,我急忙打開門,就看到,看到我的妹妹,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
“她的手腕處有一道劃痕,她就握著一把小刀,血順著她的手腕往下流,她的身體好冷,她的心再也不會跳動了。”
柳墨驚恐地抱住自己,喘著氣顫抖著,好像又看到了那個畫麵。
雨笙仍是沒有動,她碰不到柳墨,也沒有辦法去安慰他,所有的言語在死亡麵前都顯得蒼白無力,她已然失去了安慰他的權利。
柳墨突然笑了,他說:“就像現在這樣,很無力,不是嗎?我跑到她的身邊,抓住她細小的胳膊,我挽起她的袖口,我看到,她的身上有許多紅印,那些細小的傷口,狠狠地擊打著我的心。
“我發誓,會為我妹妹報仇,一定會的。所以,我埋葬了我的妹妹,然後,就去追查,我在她回家的路上一遍遍地走過,有一天晚上,我看到那個巷口,就是我妹妹回家也會走過的巷口,有一個男人在對一個女孩下手,他捂住了女孩的嘴巴,把她帶走,我很害怕,不敢上前,可我想起我死去的妹妹,就拿出我準備好的黑色袍子,偷偷跟了上去,我找到了他的地點,記住了他齷齪的樣子,然後,我褪去外袍,向鄰家求救,很慶幸,女孩逃走了,可是男人卻又一次掩蓋了他的行為。
“然後,我找到一個可以逃跑的巷口,往樹林那邊挖洞,兩天兩夜,我幾乎精疲力盡,可隻要想起我的妹妹,我就顧不上休息,我帶了餅幹和水,餓了就吃一點兒,累了就休息一會兒,我終於挖通了那個可以逃跑的洞,又弄了一個空殼的假墓碑,來掩飾我妹妹的身份,所以,在休息了兩天之後,我準備動手了。
“那晚,我偷偷潛進他的屋子,我躲在床底下,等著他回來。還是晚上,他喝醉了酒,一回來就躺在了床上,等他沒動靜了,我偷偷從床底下鑽出來,用淬了迷藥的手套捂住了他的嘴,他驚恐地睜開眼,看到穿著一身黑袍的我,開始掙紮,我使勁捂住他的嘴,迷藥見效很快,雖然不多,不能讓他徹底昏迷,卻也能讓他無力。然後,我對他說:‘你害死了我的妹妹,我是來找你報仇的。’他瞪大了眼睛,我用那把小刀割破他的手腕,在他身上一點一點地劃,讓他看著自己死去。”
柳墨的眼睛裏燃燒著仇恨的光芒,即使這樣都不能解他心頭之恨。
“可還是被發現了,然後我就按照計劃的那樣,逃了。”他無奈地笑了笑,繼續說,“可是姐姐,為什麽要查明真相,為什麽,他難道不該死嗎?”
柳墨大喊著,像是瘋了一樣,繼而平靜了一會兒說:“那天,我跪在我妹妹的墓前,我告訴她,哥哥給你報仇了,可是,你卻永遠都回不來了。然後,你就來了,在很遠的時候,我就發現了,我躲了起來,等你靠近才出手的。”
雨笙聽他說完,聽的出來他有多恨,她也迷茫了,然後,她想起那些血跡,就問:“那血跡是怎麽回事?”
柳墨輕輕地伸出了自己的雙手,雨笙看到了他的手上布滿了傷痕,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了,想必是挖洞造成的,而他的手腕處也有一道劃痕。
“像這樣,我對不起我的妹妹,我割破自己的手腕,又不讓自己死去,血在我從洞裏出來之後就流的少了,很長時間才落下一滴,等我走到我妹妹的墓前已經不流了,這是我對自己的懲罰。”
雨笙久久不能言語,她說不出對錯,她無法去評價這個少年的做法究竟是對是錯,她已然失去了判斷是非的能力。
“姐姐,我做錯了嗎?”少年充滿疑惑的問句在她耳邊響起,雨笙失了神,不知道怎麽回答。
少年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眼中失去了神采,和他描述他那晚看到他妹妹的樣子一樣。
“她才隻有十二歲啊。”少年喃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