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二番:蘇暖玉:旎旎,你怎麼生病了,你爸
180二番:蘇暖玉:旎旎,你怎麼生病了,你爸媽知道嗎?(五千
……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白祈玉已經不在床上了,病房裡也沒有他留宿的痕迹。
喬旎旎醒來的時候頭有點暈,大腦有段時間的空白。
這種感覺,有種陌生的熟悉。與那天草原車上醒來的早晨極其相似。
她扶著自己的腦袋左搖右晃了一下,然後就聽到咔嗒開門的聲音。
「我買了早餐,你準備吃點。」
「你不用上班嗎?」一如既往,清清冷冷的女聲。
白祈玉斂眉,表情波瀾不驚,
「嗯,因為一點事耽擱了,看你吃完再去。」
「好吧。」
喬旎旎很乖的就開始吃早餐,白祈玉坐在她不遠的地方,就這麼看著她一口一口給自己喂著,細嚼慢咽。
她有些不習慣他這樣直白的眼神,
「你能不能不要看著我?」
「好。」
空氣中靜了靜,她皺了一下眉頭,突然覺得氣氛有些沉重,有種悲傷的濃稠,
雖然她根本不明白是為什麼。
「你為什麼要看著我吃飯?」
「喜歡看。」
喬旎旎,「……」
「那你要不要一起來吃一點?」
和白祈玉一起在紫府共度的半年,她才知道,他和他父母一樣,沒有請保姆的習慣,整棟很大很大的別墅都是一個人慢慢獨處。
因此,他吃飯總是很隨意,和她一樣都是不怎麼會照顧自己的人。
「不用了,我看你吃就好。」
他一隻手撐在床沿,身體微側,笑得春風和煦,那個畫面給人第一感覺就是很溫柔。
喬旎旎沒過多久就把飯吃完了,白祈玉轉身離開了病房。
黑色加長林肯,
男人坐在駕駛坐後座,一襲黑衣,帶著墨鏡,同樣暗色的車窗在他臉側緩緩升起,在他冷峻刀削一樣的臉上留下一片陰影,
車子很快駛入環路上的一條長隧道,四周瞬間暗了下來。
醫生說,昨晚是她神智第一次不清醒,接下來這種不清醒會越來越頻繁,伴隨著記憶空白,計算困難,生活無法自理,
再到認錯人,忘記人,忘記一切,甚至就連吞咽都有困難,
可能再過一段時間,他就不能再像今天早上這樣,看她斯文文靜的吃早餐了。
……
昏暗中,男人墨鏡下的表情無人得知,伴隨著隧道橙色的光影在他黑色的鏡片上徐徐掠過,在他臉上反射出兩道似有似無幽幽的光痕。
………………
蘇暖玉從私人飛機上下來,一襲大紅色的風衣,到小腿那麼長,氣場強大到壓迫。
她扶著墨鏡,看了一眼天空,四周環顧了一圈,紅唇輕微向上揚了揚。
「嗯,看來這幾年北京霧霾治理得還可以啊。」
……
醫院。
她穿著紅色高跟鞋,走路就像在T台上成一條直線,身後還跟著兩個一米九的美國保鏢,萬眾矚目。
她帶著墨鏡,茶色的的大波浪捲髮到腰那麼長,沒人看得出她的年齡,但下巴脖子保養的都非常得宜,又尖又細。
幾個小護士還聚在一起看著她閑言碎語,猜測她是哪家的富千金闊太太,眼看她就要朝那個重令看護的病房走去,一個個立馬嚇得面如土色。
「您好!不好意思!這個病房不能進的!」
蘇暖玉停了腳步,但身後的兩個保鏢很快就抬腳上前。
護士看他們要硬闖,立馬喊了出來,
「是上頭的命令!」
上頭。
蘇暖玉聽到這兩個字就笑了,低下頭,墨鏡若有若無露出漂亮到極致的雙眼,直直的看著那兩個小護士,
「上頭?哪個上頭,你說。」
護士一下子噤聲了,兩個人面面相覷。
蘇暖玉輕笑一聲,撥開她們就往裡走,
「如果是白祈玉的話那就算了,我是他的頂頭上司。」
病房裡,喬旎旎還坐在病床上,她好像在畫畫,碳素筆在畫本上刷刷刷的響。
她畫的很專心,微微側著臉,頭髮垂到一邊,並沒有察覺到門口進來了人。
蘇暖玉原本聽說白祈玉在外面「養」了一個女人,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耗費了不小的數目,她還想來會會是何方神聖居然比她當年馳騁京城的勢頭還要足還要猛,卻沒想到第一眼就是眼前這樣的畫面。
那樣的虛弱,那樣的恬淡,一個人靜靜的坐在床上畫畫,與世無爭。
與那些獅子大開口的女人簡直有著天壤之別。
「你在畫什麼?」
喬旎旎被嚇了一跳,筆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瞬時抬起頭來看她。
陽光下,一張蒼白的側臉,眉眼如冰雪。
蘇暖玉看到那張臉就震了震,高跟鞋後退一步,直接確認的問出來,
「旎旎,你怎麼了?」
「你是……」她有些頭痛的眯了眯眼睛,但很快那抹紅色又與記憶中某個人影合在一起,
「干……媽?」
「是,」
蘇暖玉一把摘下眼鏡,睫毛纖長而蜷曲,黑白分明的眼睛眸光璀璨,
「你怎麼生病了?你爸媽知道嗎?」
喬旎旎搖了搖頭,說,「我沒有生病,是前段時間出了車禍,現在已經好了。」
「噢……」蘇暖玉也沒有懷疑,柳眉一挑,「那這段時間是白祈玉照顧的你?」
喬旎旎,「……是。」
「噢…」蘇暖玉若有似無的笑笑。
「那他現在哪裡去了?」
「他……應該去上班了吧。」
「是嗎,」蘇暖玉不以為意的四處看看,最後把目光落在她臉上,「誒,旎旎,你臉紅了耶?」
喬旎旎,「……有……嗎?」
「有的啊,」蘇暖玉掩唇笑了笑,「我兒子可是從小就很喜歡你的,你要是也喜歡他,乾媽就把這事兒這麼定了?」
喬旎旎,「……您想多了。」
「想多了嗎?想多了也好,省的以後從乾媽變成婆婆,總有種媳婦熬成婆的憂傷……」
喬旎旎,「……」
蘇暖玉像一團火,而她就像一塊冰。她的熱情可以把她融化,但同樣也能把她溫暖。
喬旎旎雖然沒有太多的話和她交流,但哪怕什麼都不說,就這麼靜靜的坐在一起,也是十分的和諧。
白祈玉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蘇暖玉走了,病房裡只有她一個人。
喬旎旎沒有再穿病服,而是白色的休閑服,頭髮在腦後隨意的挽起來,唇上塗了裸色的唇蜜。
看得出她為了不讓自己看起來太虛弱特意收拾過了,坐在病床上等他。
「今天幹什麼了?」
「畫畫。」
白祈玉拉了一把椅子來坐下,「一個人畫畫嗎?」
「是啊。」
喬旎旎沒說蘇暖玉來過,因為她也答應自己她不會對喬米夫婦說她住院的事情,這是她們的秘密。
「畫了什麼?」
他坐在沙發上,抬眸看她。
「隨便畫啊。」
「給我看看?」
「不,」喬旎旎毫不猶豫的拒絕,「畫本和日記都是私密的東西,不能給別人看。」
白祈玉挑挑眉毛,「看來我是別人啊。」
喬旎旎,「……」
她今天無語的次數還真是挺多的,白天被蘇暖玉調侃完,又被白祈玉調侃,憑她的性格還真是有點為難。
喬旎旎不說話了,扶著自己的膝蓋從病床上站起來,走到黑色的落地窗邊。
落地窗外,萬家燈火,天邊的霓虹張揚著喧囂的世間。
她看著窗內反光的自己,纖瘦,蒼白,美麗,
年輕。
她看了一會,正當出神,一隻溫暖的手臂忽然從後面環住了她,
他的手臂剛好契合她纖細的窄腰,兩個人貼得很近,他能嗅到她發間冷冷的香氣,
喬旎旎有一瞬間的緊繃,但很快又強制自己放鬆下來,
「我什麼時候能出院呢?」
「隨時。」
她有些意外,「你會讓我出院嗎?」
「我說過,沒人再能逼你做你不喜歡的事。」
「包括你嗎?」
男人靜默了一秒,然後,「嗯。」
他抱著她,琥珀色的眸子同樣看著窗外,對著萬家燈火淡淡的道,
「但如果我說我想娶你,你會覺得我在逼你嗎?」
喬旎旎愣了愣,「啊?」
「娶?是像你娶溫熙若的那種娶嗎?」
那樣薄倖,那樣漫不經心,說娶就娶,說悔就悔嗎?
如果是那樣,她還是不要了吧。
如果結果是拋棄,那她寧願從來沒有被拾起。
但白祈玉給的卻是否認的回答,「不是,」
「我說的是一個丈夫,娶一個妻子的那種娶。」
一個丈夫,娶一個妻子。
喬旎旎這次徹底恍惚了,渾身一松,「你說的是組建一個家庭嗎?就像以前我們在紫府時的那個樣子?」
「不是,」
他再次否認,
「是真正的夫妻,同床共枕,同舟共濟。」
「哦……你說那種啊,」喬旎旎想了想,「可是我不是個適合你的好妻子啊,」
她有生之年都沒有扮演好女兒和朋友的角色,又怎敢勝任白祈玉妻子一職。
更何況,她雖不知道自己究竟得了什麼病,但那一定不是什麼很好治的病。
「像我這種生理和心理都不太健康的人,你確定要娶我嗎?」
「我不是問你我們合不合適,我是問你想不想嫁給我。」
喬旎旎無話了,空氣中靜了靜,然後把他的手推了下去,「還是睡覺吧。」
她不能再談下去了,也許再談下去,她會陷入混亂。
「我等你答案。」
男人留下這樣一句,然後離開了病房,
這是白祈玉第一晚沒有在病房裡陪她,他的心情有點糟糕,現在正坐在滾石頂層的露天私人吧台上喝酒。
滾石的這個吧台能一覽全北京最奢侈的夜景,每晚只設二個座位,專門招待一些上流社會的情侶。
但白祈玉今晚沒有帶女人來,坐在他旁邊,陪他喝酒的是駱城。
洛城算是他走得比較近的兄弟,所以要喝酒他第一個想到的也是他。
「今兒晚上空氣真新鮮,光顧著喝酒,可惜了。」駱城手裡把玩著一個酒杯,說出的話意味深長。
白祈玉淡淡而笑,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今天不叫姑娘。」
「我是說這麼漂亮的地兒,咱倆大老爺們兒來太可惜了,不約愛人也得約個佳人不是?」
他一邊轉著酒杯一邊看著白祈玉,似乎是很好奇他會有什麼反應。
只見白祈玉薄薄淡淡的嗤笑一聲,然後啪嗒放下酒杯,
「我有想結婚的人了。」
駱城差點一口酒噴出來,「操……你,你丫說什麼?」
「想結婚了。」
「誰?」
「喬旎旎。」
駱城這次就差沒把杯子掉地上。
「她?!為什麼,你看上她什麼了?」
「除了長相,財產,智商,那個女人的性格實在不像你喜歡的類型啊!」
白祈玉眯眸看他,「我喜歡什麼類型?」
這次卻輪到他說不出話了。
他喜歡什麼類型?
一時半會好像還真說不上來。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身邊逢場作戲的女人無數,但真正談過的稍稍走點心的,也只有溫熙若一個,
「最起碼也得像溫女神那樣,溫柔無雙而且面面具到的吧。」
像他和白祈玉世家大族裡出來的人,沒有一個是簡單的,區區一個溫熙若,是真溫柔還是假善良,他們一眼就能看得出,
「可是跟她這樣的女人在一起,不會覺得太無趣么。」白祈玉說的她,當然是溫熙若。
「所以她適合結婚啊,」駱城不以為意的說著,
「帶出去又有面子,放在家裡又懂事,像你說的那種有趣的女人,」駱城搖了搖頭,「也就適合隨便玩玩吧。」
「是嗎?」
「是啊,如果你實在喜歡她,養在金屋裡玩玩也可以,憑藉溫女神的覺悟,絕對不敢跟你一哭二鬧三上吊的。」
「那我為什麼不把她養在家裡?」
這個她,顯然是喬旎旎。
「你覺得喬旎旎是那種可以控制的性格嗎?換句話說,你連她現在的健康狀況都控制不了。」
駱城說著,聲音一寸一寸冷凝下來,
「其實那天我看了她病歷我就知道,她這種體質一生病就會生大病,你看,果然。」
阿爾茨海默症,對她來說是多麼殘忍的絕症。
如果是癌症,腫瘤,甚至是艾滋,毀的也是她的生理機能,
可她得的是老年痴呆症。毀的是她的靈魂。
「所以我不想讓她知道,我也會盡我最大的努力治療。」
「治到什麼時候?」駱城有些嚴肅的問,「是治到好,還是治到你破產?目前比較來看我還是覺得後者可能性更大。」
「破產了我就再掙。」
反正他本來錢就多的沒地方花,全部砸去支持世界衛生醫療研究,也沒什麼,還能造福全人類。
「白少爺,你要想清楚,我是學醫的,我也是你兄弟,」
「你為什麼就不能當作是自己養的一隻小寵物,陪了你十年八年,哪怕很不舍,但總有一天會要死的?」
「而且就算你們長命百歲,到最後還是要面臨生離死別啊,」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和最愛的人相忘於江湖,然後找個就算永別了也不太難過的女人,就這麼安穩的過一輩子。」
「忘?」
白祈玉聽著,饒有興味的重複了那個字,
「如果她因為疾病忘了我,而我因為自私也忘了她,這種結果,」抬眸看了一眼黑洞洞近在咫尺的夜空,
「想想就讓人有點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