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二番:白祈玉,喬旎旎喜歡的人,唯獨我愛
179二番:白祈玉,喬旎旎喜歡的人,唯獨我愛你,是不能忘記的
「白少爺,其實就算不能痊癒,只要保養得當,保持個三十年的自理能力也是可以的……」
醫生有些小心翼翼的說著,畢竟痊癒太難了,而且耗費太高太高。而他的意思就是採取保守治療,就算不能完全根除,起碼還能維持。
「那你的意思,就是讓她天天吃藥外加像個老年痴呆症患者一樣天天看圖說話寫字,是嗎?」
「白少爺……」
「我的錢我愛怎麼砸就怎麼砸,輪不到你們來管。」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裡。
病房,
喬旎旎蓋著被子靠在床上,蒼白的小臉側著看著窗外。
她的頭上還包著紗布,頗有些病美人的味道。看起來也更加冰冷。
白祈玉無聲無息的走進去,在她旁邊坐下,「頭還疼嗎。」
她回過頭來,冰雪一樣的眼睛留著哭過的緋紅,「不疼。」
「檢查我跟醫生說了,不讓你做,」白祈玉淡聲道,唇角依然是很淡很淡的笑,眼睛里有隱藏很深的溫柔,
「我也罵過他們了,以後誰欺負你我都給你撐腰。」
他的語氣很有耐心,就像在哄一個不開心的小孩子,讓喬旎旎有片刻的失神,
過了一會,她淡淡道,「不用,我習慣一個人了。」
「你以後也會習慣我。」
喬旎旎抬眼看著他,「你不是已經和溫熙若訂婚了么?」
「已經取消了。」
「……」
她抿了抿嘴唇,然後躺下來縮進被子里,轉過去背對著他,
「我什麼時候能出院?」
白祈玉眸色沉了沉,「你想出院?」
他疏忽了,如果要對喬旎旎進行治療,也是要在醫生看護的眼皮底子下進行的。他想要瞞她,幾乎不太可能。
「我還有很多事情沒處理完。」她閉著眼睛說。
「如果是KING的合同問題,我解決。」
喬旎旎一下睜開了眼,眼神空泛而有些迷茫,
「你為什麼總是要幫我?」
「我告訴過你,我想以結婚為前提和你交往,」白祈玉說著,語氣不算太深情,但很認真,「我知道你可能忘了,但是我說過,而當時你也答應我了。」
「我答應了?」喬旎旎彷彿不可置信。
「是,你答應了。」
喬旎旎,「……」
她確實不記得了,但是她最近記性確實也不太好,所以也不敢篤定白祈玉是在騙她,
那麼,之前白祈玉之所以會那麼生氣說她「忘了幾句話」,難道忘的就是這些嗎?
她忘了自己曾答應和他在一起?
那似乎好像,還真是挺過分的。
「白祈玉,」她深吸一口氣,看著外面漸漸沉下來的天空,用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說,
「你忘了我一次,我也忘了你一次,我們扯平了。」
「沒有扯平,」
他已經幫她還了十個億,接下來還要投不計其數的錢給她治病,他耗光了自己的所有,當然也要她回報自己。
「你接下來還要欠我很多,所以,我們永遠扯不平。」
我們要永遠互相虧欠,這樣才能一直藕斷絲連。
………………
白祈玉對喬旎旎的治療保護的無微不至,只要是她吃的葯,標籤一律撕乾淨,她身邊的看護,個個守口如瓶,她的記憶訓練,全都是安排的不著痕迹,除非是專業醫護人員,否則根本看不出她得的是什麼病。
在這樣的守護下,喬旎旎的病情控制的十分可觀。
白祈玉這段時間出差去了法國,本來為期十五天,但他放心不下喬旎旎,壓縮壓縮再壓縮就變成了七天。
七天後,他下飛機第一件事就去了醫院。
喬旎旎似乎也習慣這段時間和他相處了,看到他的時候也沒多意外,
白祈玉反身把門關上,他難得穿了淺色系駝色的長大衣,脖子上系了暗紅的圍巾,整個人看上去很時尚也很高峻,手裡拿著一個駝色的禮盒,
喬旎旎抿了抿嘴唇,
「回來了?」
「給你。」一個盒子遞過來。
「什麼?」
「禮物。」
白祈玉單手插著兜,另只手拿著盒子,手骨節分明白皙很漂亮。
喬旎旎把禮盒接過來,也不避諱,就這麼當著他的面拆開。
包裝簡單大方,沒有贅余的蝴蝶結。倒是有很優雅的香氣,喬旎旎聞著就覺得心情好了起來,
盒子打開,裡面是四片顏色深淺不一的干樹葉。
法國香榭麗舍的落葉……
還真是很白祈玉很浪漫的禮物。
她拿著一個葉柄在手裡轉了轉,淺淺揚起一抹笑,說,「雖然真的很浪漫,但我還是難以想象,高高在上的白大少爺,蹲在法國梧桐樹下撿樹葉的畫面。」
「是嗎?」白祈玉笑了笑,「那他們估計也很難想象,冰山少女喬旎旎,會拿著幾片樹葉露出傻子般的微笑。」
喬旎旎,「……」
傻子般的微笑……
她不是很喜歡這個比喻。
喬旎旎把盒子關了起來,紅唇抿出一點點不愉快的情緒,
「你坐了那麼久飛機,不需要回家睡個覺么?」
「不太需要,」白祈玉說,「我就在你這裡睡一晚,明天去上班。」
「這裡是單人間。」
「但是床很大。」
她也是拿他的厚臉皮沒辦法了,藍白病號服從床上走下去,然後走到浴室洗澡,
「我去洗澡,你不要偷看。」
白祈玉,「……」
也不想想她全身上下哪裡是他沒看過沒親過的……
白祈玉有些若有若無的嗤笑一聲,然後漫不經心的在她床邊坐下來,視線也同樣漫不經心的漂浮著,
就在這時,男人的長靴忽然感受到床底下有什麼硬邦邦的東西,
他瞟了一眼拉著黑色窗帘嘩嘩水聲不斷響的浴室,遲疑三秒,最後還是把垂下來的床單一把掀開,
又是一個紙箱。
他皺著眉把箱子打開,打開的一瞬臉上的表情就全部僵硬住了,
白紙,黑字,還有一根又一根的簡單簽字筆,
白祈玉的世界在剎那靜了下來,他伸手拿起一張紙,上面是她娟秀的小字,
……
2038年6月18號,在美國洛杉磯第一次和白祈玉重逢。
2038年6月20號,在北京和白祈玉第二次見面,交談了CL面試事宜。
……
都是很簡單的紀錄,沒有形容詞,更沒有感***彩,就像冰冷精準的數字她的手筆。
白祈玉當然不會自戀到以為喬旎旎每次跟他見完面,都會下意識的寫日期紀錄,但如果光是憑她這段時間的記憶力,恐怕也很難把日期記得那麼清楚,
所以,她應該是在預感到自己記憶力開始衰退的時候,寫下了這些東西。
起初他以為自己只是她「紀念冊」里的一部分,最起碼應該還有數學公式經濟模型之類,但直到他一頁頁翻下去,才知道事實並不是這樣。
這個箱子里除了他之外,什麼都沒有。
白祈玉看著看著,不知什麼時候就模糊了眼眶,連指尖都有些顫抖。
……
10月21日,我在馬路上暈倒,他送我回家,照顧了我一整晚。
11月1日,在商場里見到他,我們一起回家吃了晚飯。
……
一直到後來他們在紫府那相處的半年,發生日期,事無巨細,她都紀錄的一清二楚。從字跡來看,那時候她的思路還是非常清晰,所以追憶起來半年前的事情都也不模糊。
但寫到後來,時間日期就越來越稀疏了,說明她已經記不起太多了,
……
7月4日,錫林郭勒,白祈玉雨夜越野,我去找他,我們在車內共度了一夜。
7月20日,白祈玉悔婚來找我。
……
浴室的水聲沒有停,他的視線也就沒有停,直到記錄冊翻到最後一頁,他看到的都是她寫的有關他一切美好的事情。
一切他傷害她的,他們吵架的,鮮血淋漓的記憶,她都沒有寫。
也許到最後,她想記住的,也只有他們之間開心的過往吧。
男人就這麼靜靜的看著,最後無意識的翻到了記錄冊的尾頁,
記錄冊只寫了一半,後面一半都是空白,但尾頁上卻寫了一行字,也是整本冊子唯一一行帶著感***彩的字,
看到這裡時,男人終於再也遏制不住,啪嗒一聲,白色的紙面上暈開了一朵乾淨冰涼的水花,然後被纖維吸收,再也沒有痕迹。
那句話是——
白祈玉,喬旎旎喜歡的人,唯獨我愛你,是不能忘記的。
原來這就是她沒有寫數學公式,也沒有寫別人的聯繫方式,甚至都沒寫她是誰、她父母是誰、她家在哪裡這種最基本的重要信息、卻只寫了她和他所有美好回憶的原因。
原來就算有天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她想帶進墳墓里的,也只是他和她之間美好的回憶。
哪怕那些回憶,也只是像「幾月幾日,他照顧我吃藥,親自喂我喝了一杯水」這種芝麻小事,根本談不上有多浪漫。
對她而言卻是這個世間最珍貴的珍寶。
因為他對她從來就沒有多好。
……
不知道過去了有多久,直到白祈玉把這些看完,而喬旎旎還沒從浴室出來的時候,他才猛然發覺事情不對勁。
三步兩步直接走到浴室門口,「喬旎旎!」
嘩啦啦,水聲繼續,沒有人回答他。
白祈玉以為是水聲蓋過了他的聲音,於是提高了音量,
「喬旎旎!」
這次音量足夠穿過水聲讓她聽見,可女人依然沒有任何的反應,回答他的還是一片蹦騰不息的水流聲,
白祈玉沉默了兩秒,很快他就察覺到,除了花灑正常的洒水聲,浴室里還有浴缸水漫出來流到地磚上的聲音,
他一下子變了臉色,長腿一伸,直接撞門闖了進去,
「喬旎旎!」
浴室里,洗澡水流了一地,潔白的身體一絲不掛躺在浴缸里,
觸及那一片光景,白祈玉的眸子本能狠狠一震,
她大概是睡著了,半張臉都掉進了水裡,樣子看起來十分危險,
他三步兩步上前把她拎了起來,才發現她的肌膚幾乎是冰一樣的溫度,
白祈玉一下子就慌了,「喬旎旎!」
她不知道是被他橫抱弄醒,還是被他喊醒,竟然真的有些惺忪的醒過來,
醒來第一反應就是渾身打了個寒顫,
「嗯……好冷,我怎麼睡著了?」
白祈玉閉了閉眼睛,勉力維持著聲音的平穩,「你太累了,我抱你去床上。」
「噢,好,」喬旎旎有些意識模糊的說,「這個浴室水好像有點不好,你一會洗澡的時候小心。」
「嗯……」
白祈玉把她用浴巾裹上,做這些的同時,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浴缸水的按鈕,
然後他的眼睛就紅了紅,
其實水哪裡有什麼不好,是她把熱水按成了涼水。
「你眼睛怎麼這麼紅?」喬旎旎躺在他的懷裡,惺忪的眼睛目光有些純真。
「你哭了嗎?」
「沒有,」白祈玉皺著眉,「我叫醫生給你開驅寒的葯,你睡。」
說完他就出去,然而還沒走遠,手就被拉住了,
「不用了,蓋著被子就不冷了,我們睡吧。」
她說我們睡吧,說的空洞輕鬆,完全不像是她平時的風格。更不像是她會說的話。
白祈玉看著她深黑渙散的瞳眸,眉頭緊緊簇著,薄唇緊緊抿著,
「你不來睡嗎?兩個人睡會暖和一些的。」
「……好。」
她竟願意和他睡一張床,他卻也感受不到絲毫的開心。
因為他不知道,喬旎旎現在神智究竟是清醒,還是不清醒,這讓他心裡既心痛也有些慌張,
「旎旎,先讓我去洗個澡,好嗎?」
「剛才我們不是一起洗過了嗎?」
「……」
白祈玉看著她,不說話,就這麼看著她。
她的表情很自然,但是和平時的冷艷完全截然不同,很顯然就是陷入另外一種狀態,
「怎麼……了嗎?」
「沒有,」白祈玉淡淡的笑笑,「是我忘了,我剛才已經洗過了,這就陪你睡。」
喬旎旎模糊的笑了笑,在他的懷裡閉上了眼睛,就像一個安詳沒有防備的孩子。
男人把她放在床上,動作很輕柔,然後替她掖好了被角,和著衣服在她旁側躺下來,黑色短髮枕著自己的手腕,
頭頂是一片蒼白冰冷的天花板,外面的霧氣也遮蓋了星空。
白祈玉就這麼平視著頭頂的蒼白,直到身側女人的呼吸漸漸變得平穩起來,他都沒有絲毫的睡意。
徹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