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她被關進著火的房間!(6000+重要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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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頤年所有珍稀的花草都盛開了,有一流園林師的設計,一處一景都是絕佳美景。
米灼年作為最高管理層很少在大堂露面,但她還是會抽空去各個部門裡審查,甚至親自去客房裡抽檢。
一日抽檢,她在走廊里被攔了去路。
「米總!不,不好了!」
秀氣的眉毛擰起來,「什麼事?」
「2201的客人……自殺了……」
米灼年水眸狠狠一震,整個人都在霎那間僵住。
酒店最怕就是發生這樣的事情,頤年剛開業一個月,知名度也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如果現在被爆出來死過人的新聞,無疑是致命打擊。
「帶我過去。」
……
到2201客房的時候,基本收拾得差不多了。
酒店配套的醫療設施都是最先進的,醫生很快進行了處理,客房部的經理告訴她,自殺的客人是位年輕女性,在浴缸裡面割腕,被剛好客房打掃的清潔員看到。這才及時搶救過來。
失血不多,應該昏迷一段時間就能醒。
米灼年終於鬆了一口氣,淡淡得問,「客人有特別的身份嗎。」
自殺未遂這種事情,可大可小,身份不一樣,影響也不一樣。
客房部經理揩了揩額角的汗。彷彿有難言之隱。
「是……剛過世富豪,宋安國的妻子。」
米灼年腦袋裡嗡的一聲。
宋安國……的妻子。
「林婷亭?」她下意識說了出來。
「是……」
米灼年踩著高跟鞋往客房裡走了幾步,漂亮的眼睛變得嚴肅,聲音也不自覺跟著嚴肅了起來,「你剛才說她昏迷,大概多久能醒?」
……
昏迷時長本來就難以估測,醫生也不能確切告訴她具體時間。她索性也就在林婷亭的客房裡留了下來。等她恢復意識。
林婷亭醒來的時候是傍晚,最開始感覺到了手腕上的劇痛,隨即就看見落地窗旁的紅色沙發,女人纖瘦影影綽綽的影子。黑色長直頭髮攏到一邊,時尚又美麗。
「米灼年?」嘶啞的聲音。
女人把頭從書里抬起來,陽光下皮膚白皙,「醒了?」
「……」林婷亭看住她,不說話。
她的眼神很空洞,在裡面看不到生的希望,一看就是經歷了巨大的打擊。
米灼年把書放在沙發邊茶几上,扶著膝蓋站起來,「我給你倒點水喝。」
「……」
水遞到她乾裂的唇邊。
「為什麼救我?」林婷亭說。
米灼年拿著杯子的手沒有動,聲音染上淺淺的淡笑。
「你死在我的酒店裡,我負不了這個責。」
她的話很冷漠,雖然能猜到選擇自殺的她此時心靈該有多脆弱,但還是沒打算軟下嗓子去給她做心理輔導。
認識很多年,林婷亭給她的印象實在劣跡斑斑。
林婷亭聞言后愣一下,然後冷笑。
「果然是這樣,沒有人希望我活著,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她躺在那裡,眼睛空空,雖然含著笑,但那笑容反而顯得凄慘。
「所以你到底喝不喝?我手端著很累。」
「……」
林婷亭最終還是坐起來湊唇喝了。
待她躺平,米灼年這才把杯子放回去,從上向下打量她,緋紅的唇說出一句話來,「宋安國死了,沒有給你遺產?」
豪門變故風雲變換,尤其是宋家,更是變換中的詭譎。
據她所知,宋安國膝下有六個兒子,四個女兒,前妻就有三個,小三更是不勝枚舉。
林婷亭能當上他的正房,不得不說也確實有幾分本事。
不過,宋安國那六個兒子里,有三個都比林婷亭大,一聲「媽媽」肯定叫的不順口。現在宋安國去世了,這十個兒女肯定想盡辦法要把林婷亭逐出家門。
或者說,遠比逐出家門要嚴重得多。
林婷亭心照不宣,扯著嘶啞的嗓子,「簡直就是地獄……那群王八蛋……」她彷彿陷入了極端的痛苦,說不下去。
米灼年理了理袖口,語氣清淡,「憑你平時愛作威作福的個性,現在被他們往死里整,也是情理之中。」
「呵,是我自作自受。」
「所以你要下黃泉,去陪死了的丈夫?」米灼年放下手,眼睛對上她的臉,繼續說了下去,「宋安國有那麼多小三,被他兒子們輪番玩得連骨頭都不剩,現在還不都是一個個在各大娛樂場所活色生香?」
她說著,語氣平淡而冷銳,「好歹你也是他法律上的妻子,那些小三如果知道你這麼好的運氣都要自殺,估計這北京城裡的天台都要人滿為患了吧。」
她極少罕見說了這麼一長段話,林婷亭愣了好半天,才幹澀地扯了扯唇角。
「你說了這麼多,就是想讓我活下去。」
「你根本不知道我面對的是什麼,他那些兒子的手段……」林婷亭哽著嗓子,彷彿有天大的屈辱,
「所有你能想象到骯髒的事情,都在我身上發生過,」
「輪-奸,亂-倫,什麼都有……」
「太髒了,真的……我不想活了……他們就是魔鬼……北京這地方我活不下去了……不,全國活不下去……可哪怕就算出國……」
「沒有人會讓你活不下去,」米灼年打斷她,黑眸湛湛,「除了你自己,」
「林婷亭,你要墮落,神仙也救不了,你要堅強,絕處也能逢生。」
你要墮落,神仙也救不了,你要堅強,絕處也能逢生。
擲地有聲的語句落在林婷亭耳邊,就像一個警鐘,突兀而餘音繞梁。
不是所有自殺的人都是真的想死,有時是因為一時想不開,有時卻只是想證明,有人會挽留她而已。
對於林婷亭來說,她想要的,可能就是這樣一句話。
所以,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腦子裡已經慢慢清晰起來了。
清晰過後又是嘲諷。
「米灼年,你從來得到的都是最好的,你當然有資格這麼說。」
她出身好,長得好,現在又嫁得好。當然可以大言不慚地站在這裡跟她熬心靈雞湯。
可雞湯不是誰都能喝的,對於一般人來說,喝下去反而可能有毒。
另一邊,米灼年扯著紅唇笑了一下,溫涼的聲音響起了,「我從來沒覺得我得到的有多好,就算我前二十年活得風光,現在也失去得差不多了,」
她就這麼看著她,聲音平靜的沒有一絲情緒,「你覺得我當上酒店總裁很風光,可是我看到的,都是我在瑞士刷馬桶,在酒店被人潑沸水,甚至被誣陷賣-淫坐牢……如果我像你一樣天天盯著不順心的地方,那我真不知道該自殺幾千幾萬次了。」
事實上,她也確實自殺過,在她父母出意外的時候。
不過那也只有一兩次而已,人總是有那麼幾個找不到方向想要輕生的時候的。但只要邁過那道坎,回頭想想其實也沒那麼難。
所以她明白林婷亭的心情。
林婷亭也不知道把她的話聽進去多少,但是安撫一個悲痛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聽到別人悲痛的事情,聽到米灼年這些話,她心裡果然寧靜多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淡淡嘶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米灼年,可喬承銘愛你。」
就算你在某些方面很悲慘,可是你有他啊,他愛你啊。
對於很多人來說,如果有一個這樣的男人這樣的愛著你,哪怕天大的委屈,都可以甘之如飴吧?
想到這裡,林婷亭寡淡地笑了笑,「他是真的愛你,對你也是真的好,不過除了你之外,他的確很渣,就連對珠兒也不例外。」
米灼年把手放在套裙身側,高跟鞋往後退了退。唇角弧度有些僵硬。
「我和喬承銘的事,恐怕我們自己都不明白。」
言外之意,就是旁人不要妄加揣測。
林婷亭當然明白她字面后的意思,輕輕鄙夷地嗤了一聲,「你知道嗎,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副清高的樣子。」
「好像別人說的永遠是錯的,只有你是對的,就連喬承銘說他愛你你都覺得是假的。米灼年,這樣的你有什麼資格得到他?」她冷冷的質問,好像經歷過一場生死什麼都看得很開,於是就這麼說了出來。
「當年他跟我在一起,無非也就是因為我是你的同桌,他想要利用我接近你,」
「你的選修課選了什麼,午飯去哪裡吃,有哪些男生追你……他都會通過我了解。」
林婷亭說著,蒼白乾裂唇角自嘲很濃稠,也有如釋重負。
「初中那三年,他不吃食堂,可他每次都會在旁邊的飲料店等你路過;你放學躲在鐘樓里看他,他就每天都走那條路,哪怕他家司機停得根本不是那個門……」
「哪怕,他後來跟江珠兒在一起,也是另有……」
「別說了。」
米灼年的心驀然緊縮而生疼,那些話就像最後一根能壓垮她的稻草。又像能把她原本一汪平靜心湖掀出軒然大波的狂暴颶風。
震驚,不可置信,也有隱隱作痛。
他不吃食堂,可他每次都會在旁邊的飲料店等你路過;
你放學躲在鐘樓里看他,他就每天都走那條路;
……
她不想再聽下去了,生怕那些結果她承受不了。
生怕,這麼久以來對他的愛的負隅頑抗,會在隻言片語之間,分崩離析……
突然,沉默被尖刺的警鈴聲打斷,米灼年一下變了臉色,顧不得剛才心裡的那些想法。
「有地方著火了,我叫服務員來照顧你。」她的語速極快。
林婷亭哧笑一聲。
「看來你的這家酒店,不怎麼太平。」
……
著火的客房就在她隔壁,所以等她趕過去的時候裡面還沒什麼人。
放眼望去沒有看到明火,估計是煙霧觸發了警報。
米灼年沒想那麼多,抬腳直接走了進去。
可誰也沒有料到,就在她剛走進客房的一瞬,客房門砰得一聲就關上了!
米灼年心裡驀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她轉身就去開門,但那門好像失靈,怎麼開也無動於衷。
屋內的溫度不斷上升,她整個人都能感受到鋪天蓋地的熱浪,橙色的火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沿著地毯燒了過來,離她腳尖只剩半米遠。
她咬牙,告訴自己要冷靜,酒店消防設施完備,地形也是低平的二樓,消防員很容易就能營救。
她不會死的。
不會出事的。
抱著這樣的念頭,她第一時間往洗手間躲,洗手間里有水,目前看來是最安全的地方。
咔擦,洗手間門旋開——
「啊啊啊!!」
幾乎是一瞬間,女人凄厲的尖叫,透著鎖緊的鐵門落在客房外趕來工作人員的耳朵里。
「我聽到了!裡面有聲音!有人還在裡面!」
「救人要緊!
「這門怎麼打不開?」
「消防車什麼時候能到?」
「還有五分鐘……」
……
頤年隔音效果好,所以她根本聽不見外面有人。被隔絕的火場和屋外,全世界彷彿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一眼就看見了洗手間地上七零八落的假肢,人體模型,器官……原本就緊繃著勉強才冷靜的情緒,終於一點一點崩潰下去了。
「啊啊啊!」她蹲在地上尖叫,精緻的黑髮被抓亂,眼睛里血紅縱橫。
火焰,殘肢……纏繞她七年之久的噩夢,變成現實了……
……
「火已經燒到門口了!」
「想想辦法……快,先把門開開!」
「誰在裡面?」一道冷冽的聲音。
喬承銘今日剛好路過想接米灼年下班。高大俊美男人的出現,頓時讓整個走廊都滿壁生輝。
「喬先生,」客房經理恭敬地低頭,「這個客房還沒有客人入住,可能……是哪個打掃的清潔員,不小心被困在裡面了。」
喬承銘清貴眉眼淡漠,「全力救人。」
「是,那是一定……」
突然,他狐疑皺眉。
「你們米總哪去了?」
以米灼年對工作的態度,不可能火燒了這麼大還沒趕過來。
人們這才發現米灼年不見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后,不知道是誰唯唯諾諾地開口出聲。
「米總下午一直在隔壁照顧林婷亭小姐……隔壁……天啊,困在裡面的人不會是米總吧!!」
整個空氣彷彿都有一秒鐘的凝滯。
下一秒,只見過西裝革履的男人直接沖了過去。
「喬先生!這裡太危險了!您千萬……」有人大聲喊道。
喬承銘是誰,如果他有什麼不測,整個金融圈都會動蕩不安。
更何況以他背後的身份,如果出了事,他們絕對擔當不起。
客房經理嚇得腦袋一陣陣發矇,想去拉他又不敢。而男人根本沒有理會他,修長白皙的手不顧滾燙去拍門,像是失了控。
「灼年?你在裡面嗎?……」
灼年,灼年,你在裡面嗎。
一遍又一遍,近乎狂躁和暴戾的氣息從他身上湧出。周身的人似乎無法從男人向來優雅的反差中反應過來。這種反差結合著熊熊的烈火,讓他們不知所措,完全不敢靠近。
……
屋內。
米灼年的腳跟已經被火舌舔舐了,痛覺傳輸神經,她才反應過來躲進洗手間。
洗手間門關上的瞬間,她的腳踩到了柔軟的假肢,一個踉蹌,整個人跌倒在那一片七零八落的醫用模型上面……
她渾身失去支撐,狼狽地趴在地上,頭抬起來,撞入眼睛就是身體周圍的人腿,人手,五臟六腑……
她開始失控、尖叫、抱著頭歇斯底里一點一點往浴缸旁邊退。
後退的時候,手不小心磕碰到了很多尖銳的陶瓷,血流了出來。沾染那些道具。
殘肢和鮮血,這些畫面再次刺激了她的神經。她尖叫著閉上眼睛,可那些東西竟然活了,在她腦子裡,全部站了起來,全部,逼仄她朝她走過來。
「別過來!別過來!啊啊啊——」
魔咒,噩夢,她逃了七年的恐懼,就連做夢都能讓她喘不過氣的恐懼,現在正活靈活現地在她面前逼近!
不需要任何人開口,她都能聽到珠兒的聲音——
「姐姐,為什麼不救我……」
「姐姐,為什麼要跟他在一起……為什麼要跟他結婚……你明知道,我愛他……」
「姐姐,我恨你……」
她抱著頭縮在浴缸里,狂亂的髮絲把一張臉分割得破碎,她閉著眼,眼淚沿著痛哭的紋路一滴滴滑落。
突然,她用力地用頭去撞浴缸,彷彿只有這樣才能把那些畫面驅趕出去。
砰、砰、砰……
沉悶的響聲在緊閉的空間里顯得尤其揪心。有鮮紅順著浴缸流了下來。
「珠兒,對不起,對不起……」
她一遍遍重複著對不起。
……
凄厲的哭泣,伴隨物體撞擊的聲音,淹沒了門外男人的呼喚,她的情緒全部一點點崩潰,比噩夢放大百倍的恐懼死死揪住了她的心,她聽不見喬承銘說的話,可她的那些話,喬承銘卻聽得一清二楚。
透過排風扇,她的脆弱恐懼在他的耳朵里那樣清晰,像刺一樣刺進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然後蔓延出極度深沉的心疼。
「灼年,別害怕,你再等我一分鐘……不,五秒!」
「喬先生!」眾人意識到他想做什麼,全都失聲尖叫。
砰,五秒后,門終於開了。
滔天的火在剎那間躍出最後一道防線。熊熊烈焰勢不可擋。
熱浪逼著所有人都往後退了一步,只有一個男人堅定迅速地反其向而行。
等他們再次睜開眼,那道高貴的背影已經沖入火中了。
那個背影,義無反顧,帶著愛,帶著痛。
有人心中大慟,當場哭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