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羽族
()「轟——！」
突如其來巨大的爆炸聲，令人下意識地駐足望去，聲音傳來的地方煙塵濺起數米之高，恍若一朵巨大的灰牡丹，遠遠地還能看到石塊碎屑拖曳出的塵跡線。
「那是什麼……？！」路人們不禁紛紛議論了起來，「發生什麼事了？」
「不會是恐怖襲擊……」有比較年長的人這樣猜測著。
「怎麼可能，你多心了？」旁邊有人不以為意地取笑道。
「說得也是，哈哈。」那人自己也不禁摸摸地腦袋，笑了起來。
將目光從路人身上收回來，披著一身灰袍的愛黛希爾扭頭看向身邊的青騎士少女。
卻正好注意到塞西文娜輕聲地嘀咕了一聲：「該死……怎麼會鬧出那麼大的動靜。」
青騎士少女扭頭注意到愛黛希爾正在看自己，不禁收起了臉上的擔憂，露出了柔和的笑容：「殿下，我們趕緊走。」
說著就伸出手去，想要握住愛黛希爾的右手，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愛黛希爾突然後退了一步，躲開了她的手。
「愛黛希爾殿下？！」塞西文娜頓時愣住了。
「文娜，那個是怎麼回事？」愛黛希爾緊緊地盯著少女的青瞳，語氣嚴厲，「我應該說過，讓你放了依文伊恩？」
看著愛黛希爾突然變得嚴厲起來的神情，塞西文娜在一瞬間有些膽怯地退縮了一下，然而心中隨之卻又有些生氣。公主殿下這是怎麼了？！她命令夥伴們殺掉那麼個不共戴天的仇人，居然還要受到責備嗎？！
但是一想到愛黛希爾那麼善良的孩子。與那個人朝夕相處了那麼長時間，可能確實產生了一定感情。自己隱瞞著這件事派人去暗殺那個人，可能確實是沒有顧及到愛黛希爾的心情，塞西文娜不禁又強行收起了心中的怒氣，低下頭勸說著愛黛希爾：「殿下，趕緊走，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再不離開可就要來不及了。」
稍稍有些顧及周圍路人的事情。塞西文娜的聲音顯得有些低聲下氣，看著自己的閨蜜這副樣子，愛黛希爾不禁心中一軟，但是她很快又重新硬起了心腸。
毫不顧及塞西文娜在下屬面前的面子，愛黛希爾面se冰寒：「塞西文娜卿，看起來你似乎對自己的小聰明還很得意……」
看到塞西文娜愕然地抬起頭來看向自己，愛黛希爾轉頭看向之前發生了爆炸的地方。聲音漠然：「你覺得這樣就能殺了依文伊恩嗎？我之前叫你放了他的意思，你不了解也就算了……居然違背我的命令，私下動手嗎！？」
「不，我沒有……」塞西文娜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印象里那個很好說話的公主殿下突然就像變了個人一樣。神情穆然——讓她不禁想起自己的父親……以及那位高高在上的南嶺王。
而直到這時，她才省悟過來自己，究竟在無意間犯下了什麼樣的過錯，輕點說是欺上，往重了說……
那就是欺君啊！
於是辯解之辭被含在了唇間。卻再也沒法說下去了。
「塞西文娜卿。」看到青騎士少女退縮，愛黛希爾反而毫無猶豫地步步進逼了上去。「對於你與你的屬下至今不離不棄的忠義，我身為龍歌王族最後的末裔感到非常欣慰，也非常感動。」
「但是如今的龍歌王室，除了大義與正統的名分之外，可以說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如果你也跟其他反抗軍一樣，只是為了得到這名分而來，那麼你們現在就可以離開了！」
「不……怎麼可以這樣……」塞西文娜震驚了，她身邊的屬下也面面相覷，是啊，她們是為了什麼而來，她們將來的路在何方？她們從來都沒想過，她們僅僅只是——
「殿下！吾與翼之所在大隊的每一名成員，對尤利西斯王，對愛黛希爾殿下的忠誠剖心可見！我們從離開新龍歌城那天開始，便一心效國，當聽到殿下您被帶往白薔薇城后，也是想盡辦法，只求把殿下解救出來，如有任何違逆之心，當以天龍相誅！」
塞西文娜當場就跪了下來，而她身後的長生種護衛也紛紛跪了下來，大街之上，就這樣齊刷刷地跪了一地的人，其他路過的帝國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是在搞什麼名堂。
古代南嶺人以天雷為龍，「天龍相誅」，翻譯過來，就是天打雷劈，五雷轟頂的意思，塞西文娜激動之下，口不擇言，卻是立下了如此毒誓——如果她違背了這誓言的話，愛黛希爾用雷系法術將她擊斃當場，也不會違觸到南嶺律法！
看到塞西文娜的表態，愛黛希爾心中偷偷地鬆了口氣，萬里之行總算是順利地走出了第一步，不過表面上卻絲毫沒有異樣，只是看著塞西文娜，語氣和緩了下來：「文娜……抱歉，我嚇到你了，不過你要明白，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道路實在是太困難了，不容有絲毫差錯，只要走錯一步，你我都是萬劫不復的結局，所以……抱歉……」
「不……！愛黛希爾殿下，這次是我的錯……抱歉，離開龍歌城太久了，我染上了不馴的積氣……」聽到愛黛希爾的表態，塞西文娜又感動又悔恨，「我以為殿下你被那個人蒙蔽，所以才會擅自……」
聽到這裡，愛黛希爾的語氣又稍稍恢復了些嚴厲：「文娜卿，看起來你們的情報渠道並不暢通，有些事情你們似乎還不了解，那個人遠沒有外界普遍傳說的那麼簡單。」
「可是……！」塞西文娜抬起頭來，還想要說什麼——如果那個男人真的那麼不可侵犯的話。為什麼他如此簡單地就把愛黛希爾放走了？！
然而就在這時，突然一個灰袍的男人突然從人群中穿了出來。搖搖晃晃地走到了愛黛希爾一行人面前，然後徑直載到在了地上。
在無數路人驚愕的目光中，渾身血跡的劍士抬起頭來，斷斷續續地喘息著：「塞西文娜大隊長……屬下無能……我們失敗了……只一擊……只一擊……我們就全都……」
「什！」塞西文娜愣在了當場，她忘了之前想要說什麼，聲音中滿是不可思議，「……怎麼就你一個……其他人呢？！」
然而她的聲音卻被愛黛希爾打斷了：「其他話等會再說！他這個樣子太明顯了！會被追上來的！」
「塞西文娜！」愛黛希爾徑直命令了一聲，「把傷員帶上！我們離開這裡！」
愛黛希爾這次是真的著急了。她還什麼都沒做，不能就這樣抓回去。可惡！開什麼玩笑，她付出了那麼多，難道就只是為了這樣一個悲慘結局！？
賭上一切的願望，必然有著為之賭上一切的價值，依文伊恩在為了他心中的完美結局努力著，愛黛希爾也有著自己不惜一切也要達成的目標。獲得zi you只不過是第一步。
愛黛希爾很清楚，她除了身為龍歌末裔的身份之外一無所有，當她從依文伊恩的身邊跨出那一步的時候，她就真的失去了一切。
所有人都會是她的敵人，每個人都想要解救她，又都想要囚禁她。即便是塞西文娜與翼之所在也毫不例外。
除了她身為王室公主的身份之外，誰都在輕視她，誰都在覺得她什麼都不會做，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做不到。除了血脈的象徵與皇室的花牌之外，他們對她沒有更多其他的印象。塞西文娜或許不會這樣想，但是她就是這樣做的。
但是不行啊，塞西文娜，我知道你想要保護我。
謝謝，但是，你大概忘了，在你很小很小的時候，被帶進王宮的時候，我才是你的姐姐，我才是那個保護你的人。
愛黛希爾跟在青騎士少女的身後，默默地看著已經比自己高出了一頭的少女的背影。
所以……
塞西文娜，翼之所在也好，南嶺也罷，還是還給我。
我會保護你們的……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也會把你們帶往那唯一的結局……
因為……那便是我唯一的，世界的聲音……
「跟丟了嗎……」依文伊恩有些意外，這是他第一次吩咐下的事情，艾歐菲塔沒有完成。
「……是的。」少見的，艾歐菲塔回答有些沉默。
依文伊恩苦笑了下，看起來兩位少女的關係比他想象得還好，艾歐菲塔雖然不至於公然放走愛黛希爾，但是因為心中的芥蒂，下意識地有所滑水卻是無可厚非的。
說起來，命令關羽去守華容道的諸葛亮心中又是怎麼想的呢？明知艾歐菲塔與龍公主關係不錯，還派艾歐菲塔去跟蹤故意放走的尾巴的他，是不是就是那個卧龍先生呢？
然而依文伊恩這裡卻是錯怪了艾歐菲塔了，白髮的女僕長比他想象的還要盡責。
獨自行走在空無一人的小巷中，艾歐菲塔默默地追尋著空氣中的血腥氣。
常人已經無法分辨的空氣分子，在她那靈敏的嗅覺下卻顯露無遺，因為這便是她這一族的特長，無論是依文伊恩，還是依文伊恩讓她追蹤的人，都無法逃過她那靈敏的嗅覺，敏銳的眼神，以及可以從風中捕捉到每一絲異樣的雙耳。
甚至不要尾巴，早上時為龍公主擦眼影時留下的有些獨特的粉底香氣還殘留在空氣中，僅僅是這樣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她就有絕對的把握，順順利利地找到最後的大隊的落腳點——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在青se的長劍從艾歐菲塔頭上的死角處無聲劃下的一瞬間，女僕長就已經離開了原地。
就像是切進黃油的筷子，又薄又細的青金長劍將艾歐菲塔腳下的石磚一劈兩段。
「不錯的速度……」塞西文娜眼神冷漠地看著白髮的女僕長，「嘩啦」一聲，從地上拔出長劍。
依舊全身都籠罩在灰袍之中，艾歐菲塔默默地抬起頭，看向青騎士少女。
「……真理，初階。」
塞西文娜有些訝異地挑了挑眉毛：「……不錯的眼力。」
「有你這樣的人跟在身邊，為什麼失敗也可以理解了……之前我的屬下，受到你的多加照顧了。」很顯然，看到艾歐菲塔的身手，塞西文娜微妙搞錯了什麼。
在她看來，速度的極限需要力量支持，能跟上真理初階的青騎士的速度，所需要的力量可不是一點半點，製造出之前那樣驚人的爆破，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艾歐菲塔也沒有試圖解釋，看著以一副戰鬥的姿態，除去了遮掩，全身都暴露在空氣之中的青騎士少女。
她在塞西文娜耳際線上方衍伸出來的，宛若羽冠一樣的青灰se短翅上停留了一下。
語氣第一次，稍稍有了些起伏：「……羽族……？」
ps：今天沒有什麼要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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