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感謝有你陪伴
「那麼今天就到這裡，後天教一份論文給我，總結一下南嶺稅制改革后的10個大類76個小類都有哪些，並且舉例說明十個你覺得最重要的稅種，在改革中先後有了什麼樣的變化，從而在貨幣戰爭中起到了什麼樣作用。」
依文伊恩把手上的書本合上，站起身來，給愛黛希爾布置著作業。
他一邊說，愛黛希爾一邊快速地書寫著手中的羽毛筆：「是用羊皮紙還是莎草紙？在格式上有沒有要求？」
「用南嶺工業紙，那個上面有畫好的橫線。」
「好的。」愛黛希爾把手中的羽毛筆輕輕地按在了筆架上，站了起來。
「對了，愛黛希爾，叫你翻譯的手稿你帶來了嗎？」在愛黛希爾收拾著助理席的時候，依文伊恩似是突然想起來一樣，提道。
「嗯。」愛黛希爾輕輕地點了點頭，「這裡就是第八卷與第九卷了，我已經校對過一遍了，第十卷差不多還剩一半。」
「嗯……」依文伊恩接過愛黛希爾遞來的一疊紙張，快速地翻看了一下，全部是書寫得非常漂亮的帝國語，還可以看得到修改的痕迹與不確定處的註釋。
依文伊恩輕輕地感嘆了一聲，抬起頭來，仔細地分辨著愛黛希爾的臉色：「又是翻譯工作，又是學習與作業的……是不是有些太累了？要不然那個稅制改革的論文還是算了？」
果然，愛黛希爾原本豐潤白凈的臉蛋似乎是有些消瘦，眼底打了一層薄薄的粉底，但是依然可以看得到下面淡淡的黑眼圈。
「不……沒有必要。」愛黛希爾迅速地搖了下頭，微微後退了一下，似乎是因為依文伊恩的視線讓她有些緊張，「我完全應付得過來。」
「……唔……」依文伊恩看著少女有些倔強的眼神，最後還是放棄了，「有著兩卷，第十卷暫時先不用了，你大後天再把論文交給我。之前這段時間課就暫時先停一下，連續上了一個月，你應該也很累了。而且睦林節也快到了，城裡最近也很熱鬧。如果要出府的話，叫上艾歐菲塔，有她陪著你，門衛就不會阻止你離開了。」
「不……還是算了。」聽到依文伊恩的話，愛黛希爾猶豫了一下，說實話，她確實蠻想出去的，但是她知道睦林節，這在南嶺是一個大節日。像是白薔薇城這樣的大城市，每逢這個節日，都會有大量的附近鄉村與流浪的藝人湧入城裡。街道上人潮密集，摩肩接踵，各種藝人們邊走邊唱，吹吹打打，看起來確實是熱鬧非常，但是從另一種意義上而言，卻也代表著治安的混亂。在新龍歌城的時候，她從來都不會被允許在這樣的節日里上街。
「沒關係。」似乎是看出來了愛黛希爾的顧慮，依文伊恩輕聲地說道，「你之前不是答應過母親大人，要和她一起出去布施的嗎？我知道，你後來因為我的原因，把這件事推掉了，正好明天也有一場慈善布施，你邀請母親大人一起去，順便也放鬆放鬆。」
「我……」愛黛希爾看著依文伊恩，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還是在裝糊塗，但是最後她決定還是明說出來，「這種時候讓我出府真的沒問題嗎？如果我父皇的手下對我還有所圖謀的話，這幾天便是最好的時機了。」
「沒關係。」依文伊恩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最後笑了下，「放心好了，有艾歐菲塔跟著你們，誰都動不了你。」
「……是的，我明白了。」面對著依文伊恩那略帶侵略性的目光，愛黛希爾忍不住偏開了視線，「那麼我便告辭了。」
「嗯。」依文伊恩給愛黛希爾讓開一條道，走向書桌后的高背扶手椅，「去，別在意作業與任務。那種東西，玩得時候就別太放在心上了。」
「你……」依文伊恩沒有聽到少女回答，輕盈的腳步聲在門口停了下來，愛黛希爾的聲音略帶遲疑地響了起來，「馬上就是午飯的時間了，你不準備離開嗎？」
「嗯？哦，午飯啊。」依文伊恩在書桌后重新坐了下來，「你先去，今天的重要文件有些多，我要處理一下，午飯我會讓艾歐菲塔送過來的，別擔心。」
雖然很多簡單的文件，愛黛希爾就處理了，但是一個白薔薇城，一個玫瑰郡，一個南嶺的文件不可能都是些無關輕重的小事，所以給愛黛希爾講課不僅僅佔用了愛黛希爾的時間，也讓依文伊恩原本就有些捉衿見肘的時間，更加捉衿見肘了。
愛黛希爾立即便意識到了這點，她眼神有些複雜地看了依文伊恩一眼，輕輕地說著：「明白了，我會告訴艾歐菲塔姐姐讓她把飯送過來的。」然後靜靜地退出了門。
少女漂亮的額頭輕輕地頂在書房的門扉上，暗金色的劉海垂落下來，遮掩住了她的長長的眼睫毛。
「……你說……如果在那一天，我沒有遇上你，那該有多好……」
那樣的話，我也就不用如此地……
依文伊恩看著面前羊皮紙制的文件，考慮了一下，皺著眉頭寫下長長的批示，然後用漂亮的花體字在落款簽上自己的姓名。
「南方又暴亂了。」依文伊恩放下筆，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不是佔領區，是石竹伯爵的領地，幾年前我就提醒過阿齊伯特伯爵他領地的法令存在問題，但是他還是任其發展了下去。」
艾歐菲塔把手中的飯菜輕輕地擱在了書桌上：「那是因為少爺你捲走了他全部的積蓄，如果不加大稅率的話，他就不知道其他可以獲得銀幣的渠道了。」
「這些蠢貨。」依文伊恩哼哼唧唧地沒個好氣，「六年前我就告訴他們可以用特權換技術了，這些死腦筋的傢伙，明明只要把手中的治稅權與司法權乖乖交出來，就可以坐在家裡收錢了，為什麼卻依然不肯放手呢。」
在公爵府耳濡目染那麼多年，艾歐菲塔也已經不再是文寧區那個什麼都不懂的殺人少女了，她一針見血地指出：「伊恩少爺你要他們把權力交出來，對那些貴族而言，就跟殺了他們一樣過分。」
「哈……」依文伊恩不僅有些疲憊地靠在了椅背上，在他的前世，歐洲的那些大銀行家可是用「特權換貸款」的政策榨乾了不知道多少的傻叉貴族，怎麼輪到他就變得不好使了呢……「果然還是時間啊……有時間的話就不會一樣了。」
不過他最缺的，大概就是時間了。
閉目養神，依文伊恩靠在椅背上思考著問題，就在這時，他感覺肩頭上有一雙手捏上了自己的肩膀，那一雙嬌柔而小巧的柔荑只是輕輕用力，一股又酸又軟的感覺便從肩窩處擴散開來。
「唔……」依文伊恩忍不住呻吟了一聲，「右手再往裡點……嗯……就是這……」
艾歐菲塔對力度的掌握絕對是大師級的，只是一小會，依文伊恩有些僵硬的肩膀便逐漸放鬆了下來。
「有件事情我要向少爺你彙報，『馬戲團』入城了。」看到依文伊恩緊皺的眉頭緩緩放鬆下來，艾歐菲塔雖然心中微微有些不舍，但是還是靜靜地說道。
「『馬戲團』……也總算來了。」這並沒有出乎依文伊恩的預料，從這隻部隊自新龍歌城逃走開始，他們就一直都在鴉之金鎖的視線中，畢竟將近1千人的長生種部隊，再怎麼潛行匿跡也實在是太顯眼了。
「那麼還放愛黛希爾小姐出去，會不會有些太危險了？」艾歐菲塔的手停了下來，除去立場之別，愛黛希爾確實是個非常招人喜愛的女孩，認真堅強，還很禮貌親切，所以僅從個人角度而言，艾歐菲塔很不希望在那位可愛的公主殿下身上發生什麼意外。
「嗯……」依文伊恩下意識地把左手搭上了肩頭。
十指交錯，兩人的左手很自然而然地握在了一起，掌心相對的熱量，讓依文伊恩不由得有些安心。無論他走到哪裡，身邊都有艾歐菲塔一直陪伴著他，從未分開。他已經習慣了身邊有艾歐菲塔的存在。
「讓她去。」依文伊恩輕輕地嘆了口氣，「馬戲團』進城事情，早上的時候，伽爾特就已經派人把密函送了進來。」
艾歐菲塔輕輕地握著依文伊恩，感受著兩人手掌中那淡淡的溫度，她沒有說話，她已經明白了依文伊恩的意思。依文伊恩很珍惜這個熱量，但是她又何曾不是如此。她早就已經決定了，對依文伊恩的任何命令都不離不棄，哪怕是改變自身：「我明白了。」
依文伊恩輕輕地苦笑了一下：「艾歐菲塔，你說，我是不是變得有些可怕了？」
「……這大概是伊恩少爺你有太多想要的東西，所以為此也放棄了很多東西……但是這種改變卻也是必然的……」
因為一直陪伴在身邊，因為一直在他的身邊默默地觀察著他，所以艾歐菲塔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她也毫不猶豫地回答了出來。
九年的時間，真的可以改變太多，因為對身邊的這個人太過熟悉，所以幾乎他全部的話語都不用思考，就可以立即回答上來。跟他說過的話真的是太多太多，比遇見他之前的二十年還要多，比除去他之外的所有人加起來還要多，所以只有他的話……
不假思索。
黑髮黑瞳的少年愣了愣，然後有些如釋重負地笑了笑：「謝謝你，艾歐菲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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