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陌生城市和她·現在
()第二章陌生城市，不一樣的，她·現在
崔秀英盤腿坐在客廳的小矮桌前，毫不理會身旁一臉訝異的麻里奈，大口吃著碗里的外賣拉麵。
麻里奈看著她細緻地先把澆頭裡的火腿碼放到一邊，然後攪拌了一下豆芽菜和麵條，就開始西里呼嚕的往嘴裡塞了。吸溜一回面，然後細緻的咬一口火腿，儘管面吃的豪放，但是咬火腿的動作看上去還是，比較優雅的。
「怎麼了？」麻里奈還在一邊打量一邊思索，沒想到低頭猛造的崔秀英嘟囔著先說話了。
「什麼怎麼了？」
「姐姐怎麼一直看我，不想吃東西嗎？」崔秀英咀嚼著抬起頭，回望著麻里奈。
「我只是覺得你有些奇怪。」麻里奈一下子沒回過神，獃獃地，順口就回答了。話一說出口就有一點點後悔，大腦趕緊運動著，琢磨著怎麼接話，不要傷害到隊友就好。
「什麼奇怪？吃東西很奇怪？」崔秀英繼續大口吃面。
「の……，你平常不喜歡吃豆芽菜的，總是夾給我。……還有，平常你吃東西也挺快，但是沒有這麼……這麼……」
「豪放？」麻里奈還在尋思一個比較委婉的形容辭彙，崔秀英自己就接上了。
「keke，應該說是比較男xing化啦。平常的你儘管大大咧咧的，吃飯還是很淑女的。」
「那是因為周圍有人，少女嗎，難免要矜持一些。今天睡了這麼一大覺，醒來后我真的覺得有些餓了。再說這裡只有姐姐，我也沒必要掩飾什麼啦。」崔秀英美美的喝了一口麵湯，心裡尋思著，這就嚇著你了，要是你知道若干年後，會有一個「食神」的稱號加冕在我的頭頂，屹立在韓國歌謠界，成為中國網路韓娛小說的傳奇，不知道你會有什麼感想。「至於豆芽菜，……老實說，這幾天我想了很多。」看著崔秀英說著說著就斜側了身子，一隻手拿著木筷攪拌著面碗里殘餘的麵湯，沒有笑容的臉深深的望著碗底，嚴肅而有些落寞的表情使得麻里奈也情不自禁挺直腰，認真聽起來。
「姐姐，你也知道，咱們組合現在這個情況，基本上可以算是已經被公司放棄了。」崔秀英抬起頭直視著麻里奈，很順利地就把豆芽菜的問題忽略過去。看見麻里奈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不知道姐姐怎麼想，我覺得不甘心。曾經自己那麼的努力，想盡一切辦法的努力。難道，就這麼結束？」
麻里奈的表情似乎掙扎了一下，還是說：「我知道你不甘心，我也一樣。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我們努力了就會有好結果的。成功也許需要很多理由，失敗的話，只要一個就夠了。」
「姐姐已經決定放棄了嗎？」崔秀英眼神聚焦到麻里奈的眼睛，麻里奈覺得那目光彷彿有些灼人，微微地側過頭。「不知道，但是現在我想休息一下。我很懷念北海道，懷戀爸爸媽媽。昨天晚上我做夢，夢到我又坐在教室，可是周圍同學的臉都好模糊。我已經記不清他們的摸樣了。醒來后，我突然覺得，自己離開故鄉已經好久。」
故鄉嗎？你可以回去，我的心臟中卻藏著一個回不去的地方。
「姐姐的心情我理解，但是這不會是我的選擇。」崔秀英垂下頭，腦海里回放著一幕幕陌生而又無比熟悉的畫面。這些畫面就像一層層使人暈眩的迷霧，迷霧掩蓋著那條不可能追尋到的回家的路。這幾天自己就在這種半夢半醒的影像中糾結著，迷失和清醒之間，既有思念的傷感也有解脫的欣喜。
「我還記得當初高興地向家人描述自己的夢想的情景，沒有熱情的支持，溫暖的誇獎。只有嚴厲的訓斥或者漫不經心的敷衍。其實那時候我知道我的姐姐秀珍其實跟我做著一樣的夢。可以說她是我的啟蒙者。但是，她不敢說出來，只能在私底下偷偷地跟我說。她描述的綺麗畫面把我吸引住了，對於那個舞台，我也開始嚮往。在我確定這就是我所想要的時候，我做的比她勇敢，當著家裡所有人的面，我說出來了，並且我堅定的認為自己一定會做到。」說到這裡，崔秀英不自覺的笑了起來，腦海里定格在一個畫面，那個倔強的小女孩叉著手挺直著腰站在沙發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在場所有的大人。瞪大雙眼，鼓起的腮幫，努力嚴肅著的小臉是如此的可愛。
「記得那是2000的時候，趁著家裡人不注意，我攛掇秀珍姐姐一起跑去參加了s·m_open_audition並且成功入選了練習生。這次膽大包天的私自行動被家裡知道后，我很意外他們沒有表現什麼憤怒，反而開始正視我這個小孩子口中的所謂夢想。不再是一味否定，開始和我商量起我的想法。我知道，我第一次勝利了。未知的屏障也許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不可逾越。」
崔秀英思緒不自覺地回想起那時候，父親呢，那個嚴肅的男人第一次用一種平等的口氣和那個小女孩說話。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書房裡「討價還價」了很久。媽媽女人好幾次借著送飲料送水果的機會走進書房，自己還記得她懷抱著托盤靜靜站立在爸爸男人身後，一臉微笑的樣子。
「後來就是開始在公司的訓練，那時候每一天都在公司和學校之間奔波，原來親近的好朋友因為不在一起玩慢慢變得疏遠。我上的學校是一間教會學校的附屬小學，而且是女子學校，管理的非常嚴格。知道我是練習生以後，老師和同學的眼光隱約有些奇怪，成績還有課堂上的小動作被看管的很緊，生活似乎一下子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晚上睡在床上也會問自己這麼累到底值不值得。訓練，學習，這些困難就像一座大山，壓得我實在有些喘不過氣。這些是我想要的嗎？想著想著，我就想到以前，一到晚上就經常跑到我的被窩，跟我描述夢想的秀珍姐。想到我的勇氣，還有因為我的勇氣帶來的改變，想到這，我就對自己說，秀英吶，你是個勇敢的孩子，再高的山，咱慢慢地爬，不放棄就一定能夠翻過去。出道就像是爬到了山頂，就能看見更廣闊的世界。在那以後再回過頭看看，山底下的這一切，根本就不算什麼。秀英，懷挺~！」
說到這裡，崔秀英伸直了雙腿，後仰著雙手支撐身體。「這樣的ri子沒過多久，一個機會就來了。公司選人參加東京電視台舉辦的ri韓雙人組合爭霸戰，獲選后就有可能出道，這可是出道呀。本來，這是一個很難得機會，但當時知道獲選者會是在ri本出道，很多適合的、條件比我好的練習生前輩都退縮了。那時候的我也許不是公司里最優秀，但是我是最勇敢的人其中的一個。於是，姐姐你知道，我又勝利了一次！」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崔秀英的眼睛里似乎有光芒閃過。
「然後，我就到了ri本，遇見了姐姐你，出道。現在，看來我們是失敗了。但是我不會放棄我的夢想的。也許會被人嘲笑，也許失敗的出道會讓以後的路更加難走一些。我還是把這些困難當做大山。崔秀英是勇敢的孩子，我會繼續向山頂前進~！再高的山，咱慢慢地爬。不放棄就一定能夠翻過去~！！」
看著到後來慢慢有點像自說自話的崔秀英，看著那如今仍然有些稚嫩的面龐變得神采奕奕，麻里奈的心臟狠狠的跳動了幾下。真是可愛呀，難道自己就真的缺乏她這種勇氣嗎？狠狠壓制了一下心裡蠢蠢yu動的想法，麻里奈盡量平靜的說：「不愧是咱們的明朗秀英呀，姐姐也相信你一定會勝利的。懷挺~！」
麻里奈的加油似乎一下子驚醒了緊抿嘴唇鼓著腮幫自我鼓勁的崔秀英。其實剛才不自覺中說出的話，彷彿自我催眠一般，崔秀英的思緒飄出去好遠。恍惚中她似乎聽到了《gee》，看到了《theboys》，看見了冰山，蘿蔔，青蛙軍曹還有豌豆娃娃，九個少女在聚光燈下手牽著手圍成一圈，低垂的臉似乎可見淚花……。回過神的她回想起那些畫面再結合自己說的話，彷彿有種大言不慚的奇怪效果。不禁一下子就紅了雙頰。
「那麼，秀英接下來怎麼打算？留在ri本嗎？」麻里奈以為那只是激情訴說的後遺症，也沒細想太多，詢問起女孩今後的打算。
「我準備回韓國。失敗了就是失敗了，指望著公司能有什麼補償太不現實了。回韓國以後，我會繼續去s·m當練習生。好歹出道一次，儘管失敗了，但是我也更加清楚的認識了這個舞台。老實說，出道後面對這個舞台，我就不止一次暗暗懊惱過，後悔自己在練習生的時候忽略了太多，訓練的時間太短，太多東西沒有學習好，很多事情都沒有準備。再說咱還是15歲（韓國年齡演算法）的青chun少女，哪裡跌倒哪裡再爬起來，奮勇直前，咱不怕。」崔秀英豎著拇指指著自己的小胸脯，滿臉自信的對麻里奈做了一個閃亮的wink。
崔秀英搞怪的表情完全把麻里奈逗樂了，ri本女孩捂著嘴呼呼地笑了起來。這一刻的她望著崔秀英的目光滿是溫柔，心中的yin霾似乎被一道陽光悄悄照亮。不再擔心隊友，胃口似乎也回來了，儘管拉麵已經有些涼，麻里奈還是大口吃了起來。
「チェスヨン？ああそう……」看見ri本妹子不再注意自己，崔秀英長出了一口氣，坐著的整個人都鬆弛下來。明朗的笑容慢慢掩去，臉上滿是麻里奈未曾見過的冷靜與木然。把拉麵碗收拾在一邊，無所事事下，崔秀英拿過自己的筆記本開始上網。沒有過多久，正在收拾的麻里奈聽到一把凄婉的男聲回蕩在客廳。筆記本屏幕反光下隊友的臉模糊得看不清楚。隱約看得見嘴唇配合著音樂小小地開合。
「這是誰的歌？雖然聽著悲傷，但是旋律很好聽內。」
崔秀英沒有回答，只是抬起頭，微笑著看著麻里奈，跟隨著音樂緩緩唱到：「過去很熟悉，現在不懂你……」
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