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李梓甫一溜煙跑回了戰王府,趙聞見他滿頭汗,調侃道:“你是被鬼追回來的麽,還是路上得罪了陳姑娘被攆回來了。”
李梓甫本就因為陳雲喬的話心神不寧,此時趙聞提到,他更是不自在。問清雲昭的去處,扭頭就往書房跑。
趙聞本就是在廳裏等他,看他突然翻臉不等自己,一臉莫名其妙,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跟了過去。
雲昭問道:“你將她送回去了?”
李梓甫點頭。
“這次,她總算是能回家了。”三人突如其來的沉默,都知道說的是誰。
閑聊著,李梓甫頭一次坐得離趙聞遠遠的,趙聞湊過去納悶的問了一句,李梓甫恨不得跳起來:“你管你自己的唄!我怎麽了,我能有什麽?”趙聞碰了兩鼻子灰,索性不再理他,又挪回去了,當他失心瘋。而雲昭已經習慣他倆吵架了,隻當是李梓甫拌嘴又輸了。
突然聊到新科狀元沈江,李梓甫這時來了興致:“誒,你們都有消息了吧?聽說沈江可失蹤了,雷州通判急得跳腳,他怕有什麽變故,這消息還壓著呢。”
三年一次的科舉,每次新秀們都會被下放到地區曆練一年,政績好看的便調回京城或繼續原地任職,如果出了差錯要麽貶官要麽革職處置。前段時間這一屆的仕子們都下放了,狀元沈江被分配到了較為富庶的雷州。雷州地形多樣,地產豐富,當地人長得人高馬大的,是軍隊人員的主要補給站。負麵影響是那邊百姓多是體格強健,同時性格好戰易怒,有好些人選擇占山為王,算是中原衝突比較多發的地區。幾個月前雷州刺史病故,雷州成了一個爛攤子,結果這皇帝不早統籌新的刺史任職,非要等到科舉結束選一個愣頭青過去。這一耽擱,雷州形勢更嚴峻了。百官都知道皇帝打得什麽主意,他是想重用籠絡新人,來和現在朝中幾處勢力對峙。真真是可笑,每年新進仕子,不是世族出生早有站隊的,就是出生寒門在他統治下水深火熱熬過來的,除了投機取巧看不清形勢的蠢人,誰會跟他?你看這皇帝明明什麽都懂,卻還如此天真,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如今隱隱有雷州新刺史失蹤的消息傳出,眾人都摸不準頭腦,難道新任狀元郎在皇帝英明的決策下就這樣沒了?因為沈江至今沒站隊,各個勢力都在觀望,就算得到了小道消息也按耐不動,沈江現在生死不明,如果活著大家都想拉攏這個大放異彩的新人。但如果人沒死,沈江逃離職位算是瀆職,講究下來是要死刑的,所以大家幹脆假裝不知道,各自看戲。
“昨兒太傅那個老頭還暗戳戳找我打聽,問沈江有沒有聯係我們,我還以為他有毛病呢,原來是出大事兒了啊,嘖嘖,估計是打聽沈江是不是成我們的人了。”趙聞摸摸下巴分析道,他病了挺久,對於朝堂風聲接收的沒有那麽及時。
沈江這人比較神秘,幾人商量也商量不出個結論,看天色漸晚就告辭各回各家了。
陳雲喬握著清媛的玉佩,在汀蘭院靜坐了一下午,連晚飯都沒吃。挽月見她心情不佳,也識趣的不去打擾,點燃燭燈就退下了。到了晚上,陳雲喬才活動了一下坐僵的身體來到院子裏。思慮良久,沒找到種花的小鋤頭,幹脆直接上手挖了起來。陳雲喬像是賭氣般,倔強的徒手一直挖著,就算挖到石頭也繼續。不一會兒十指血淋淋,說的是十指連心,她今日就是要自己記住這個疼,才不會忘了清媛,才會一直記得對她的愧疚和感激為她申冤,複仇。挖了許久,陳雲喬才將玉佩輕柔的放進坑裏。
“清媛,這是你住到大的院子,今日我將你埋在這裏,也算是全了你回家的念想。”說罷自嘲的笑了笑,“其實我隻是想讓自己心裏好過一點罷了,我竟然連你的屍體都找不回。”想起自己來這邊第一個交命的朋友,陳雲喬隻覺得十分傷感,萬般淒涼。
不知道坐在泥地上跟清媛說了多久的話,陳雲喬捶捶腿站起來準備回房休息。剛轉身就撞進一個懷抱。
是沈江。
除了熟悉的鬆竹體香,還泛著一絲絲血腥味。陳雲喬連忙後退,上下仔細打量了沈江,發現他緊緊捂著腹部。“沈江!你不是外放到雷州曆練了嗎?你這是怎麽了?”雖是疑惑,但還是伸手上前扶住了他。
“雲喬。”見到陳雲喬那一刻,沈江終於鬆懈了下來,精神一放鬆,體力馬上就撐不住了,還沒來得及說出其他的話,剛叫了一聲她的名字,身體就開始癱軟。
沈江雖瘦,但身量高,這麽直接壓下來陳雲喬一個人撐不住,驚得她連忙叫挽月。
睡夢中的挽月被叫醒,披了件外袍就趕忙出來,看到眼前的場景嚇得瞬間清醒。過去幫著陳雲喬將沈江扶好。
“快,將他扶進我的屋子。”
挽月糾結道:“小姐,你如今身份尊貴,還是扶到我房間吧。”
“別廢話,趕緊的,我那兒空間大,被褥軟和,趕緊搬。”兩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將沈江扛上了床,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陳雲喬就翻出了藥盒子,將前段時間兩次臥床沒用完的藥罐子全找出來了。
“挽月,你快幫我看看,有啥藥是能給他用的啊?”
挽月瞧了眼躺在床上,腹部還在冒血的沈江,選了瓶金創藥。
人命關天,兩人也顧不得男女有別,三下五除二扒掉了沈江上衣。這才發現除了腹部一處較大的刀傷,背部、手臂均有傷口。仔仔細細上完了藥,陳雲喬還不放心,眼睛往下瞅了瞅,挽月見她眼光所及之處有異,以為她要……
“小姐!褲子不能脫!”
陳雲喬懶得跟她廢話,扯開沈江腰帶將外褲扒拉下來,挽月見狀死死拽著沈江裏褲不撒手,生怕陳雲喬繼續。可她隻是盡量挽起了沈江褲腿看了看,除了小腿有小處滲血外,雪白的裏褲再也找不到血漬,陳雲喬才放心。
挽月虛驚一場,長噓一口氣,:“小姐,現在藥是上了,可得想辦法找醫生開點藥回來內服啊。”
陳雲喬很讚成挽月的建議,傷口處理不好極易發炎,古代有消炎功效的草藥應該可以用上。但是天太晚了,沈江在這兒的事不能驚動別人。她上前探了探沈江額頭,還好,不發燙,呼吸也平穩,睡得很沉。
陳雲喬心下有了計較:“就讓他先在這兒睡著吧,我一會兒跟你擠一擠。明天早點起床守住院門,不許放人進來。汀蘭院的丫鬟包括頌珠也不能進我房間。你守住這兩條,明日我想辦法找個大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