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夢夢子
顧雲宣虛弱地回應：“嗯，大嫂我餓。”
他懂事是真的，可饑餓得實在不行了，所以沒辦法不說出來，趙亦孜手臂環在他的細腿上，焦急地掃一眼四周，終於在眾樹叢荊棘中尋到一棵有果子的書，距離較遠，又在荊棘藤蔓中央，實在隱秘難以看清。
她掃一眼山路，發現要去摘果子，要麽鑽到樹叢下，那柴刀或者鐮刀去除藤蔓和荊棘，要麽輕功或騰雲而去，站在藤蔓樹枝之上開始采摘。
第一種可能會被利草葉和荊棘割傷刺傷，還可能會被蛇咬傷，第二種可能暴露身份和功法，不過四周隻有年紀尚小的顧雲宣，她可以解釋。
“雲宣，那你坐好，我曾得一位高人提點，隻要靜心冥想，引氣入體，氣沉丹田，久而久之便得神功，可以辟穀不用吃飯，也不會餓死，隻是這是高人與我的秘密，你不可告訴他人，包括你大哥和妹妹，以免帶來危險，你現在試試。”
俗話說要想讓對方替你保密，就要把他也拉下水，若賁祖師爺和橙玉知道她擅自收徒後，指不定會氣炸，就她這身金丹未過的低修為，也好意思著急收徒，這跟小學三年級的給小學一年級當老師一樣不靠譜。
顧雲宣不明白為何不能告訴顧雲郎，可還是點頭同意：“好。”
他們一個敢教，一個敢學，一大一小盤腿而坐，認真的畫風有些可愛滑稽，一秒，兩秒，十五秒……果然丹田處屁點變化沒有，不靠譜組合，一個沒嚐到為人師的榮耀感，另一個滿腦都是迷茫，還有饑餓。
趙亦孜無奈睜開眼，還是去摘些野果來先填飽肚子比較踏實，這裏對修煉有壓製之力，沒有闊仙輪想引氣入體是很難的，對了，濟婆婆那好像有一個闊仙輪，隻是不知道她藏在哪裏了。
趙亦孜心中慢慢盤算著如何從濟婆婆那拿到闊仙輪，卻從地上站起身，朝著樹幹下的顧雲宣道：
“你別著急，慢慢嚐試，我去前麵給你采些果子過來。”
顧雲宣睜開眼，迷茫地看她，見她似乎沒有去遠的意思，才點頭道：
“好，我知道了，大嫂，那你快點回來。”
趙亦孜給他一個安心的摸摸頭，轉身繞過草叢，朝著野果地方輕功點葉而去。
直落在那果樹枝上，這才發現居然是覆盆子，是一種長著倒刺的闊葉藤樹，枝上掛著紅的紫黑的果子，如食指大小的草莓，晶瑩透亮，很是誘人。
趙亦孜將一顆黑的放入嘴中，野果的香味和甜味刺激味蕾，讓人吃了還想吃，紅的稍微還有些酸，她專門挑撿紫黑色的，用大葉子卷成冰激淩筒狀，包裹住覆盆子滿葉子都是汁香。
她裝了滿滿一葉筒，輕功回來，走到顧雲宣的麵前，顧雲宣沒有吸收到任何靈氣，迷茫而沮喪地看著她，卻在睜開眼那一刻恍惚癡迷一陣。
她手中舉著一葉筒野果，如同天上送瓊漿玉液的仙娥，踏地生花，長袖輕撫層層綠意，赫然有俯瞰眾生又溫潤如水之感，野果香味遠遠地飄來，勾引人的味蕾，他本能地咽了咽口水。
“還沒有成功引氣入體吧，沒事，高人說了，修煉此功法不可著急，必須堅持不懈才可能成功，先吃些覆盆子墊墊肚子吧，這種夢夢子在最頂端摘的，陽光充足，都熟透了，特別香甜，拿著。”
她將那帶著微微絨毛的軟厚葉子筒遞給顧雲宣，顧雲宣看著那果子，眼睛立馬亮了起來。
“大嫂，這是夢夢子嗎？爹爹以前給我摘過，說是夢夢子。”
趙亦孜笑了笑道：
“嗯，是夢夢子，也叫覆盆子，每個地方的叫法不一樣，快吃吧，吃飽了我們再繼續趕路，不然可能要淋雨了。”
顧雲宣乖巧地點頭，用手去撿葉子裏的黑色夢夢子，又遞給她吃，趙亦孜雖然饞，但是她嚐嚐味就行了，沒必要吃飽為止，所以隨便吃幾粒，隻道方才在樹上吃過不少，吐了吐舌頭：
“看，我舌頭都被染黑了，你自己吃吧。”
顧雲宣小小的臉被逗笑了，也吐吐舌頭，看看自己的舌頭有沒有被染黑，吃了一捧夢夢子後，他總算有種滿足感，可以繼續趕路。
“下雨了，她們一定沒走遠，搜！”
黑衣人快速追到他們吃夢夢子的地方，那有顧雲宣隨手扔下的沾汁絨毛大葉子，棕袍人撿起來，在鼻子麵前嗅了嗅，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以為是某個高人用來給兩人治傷的某種藥材，卻仍不放棄搜捕。
趙亦孜背著顧雲宣迅速穿在筷子大的雨點裏，走到一個舊木房前，瞧了一下們，終於走出一個七旬老嫗，麵容蒼老發皺，看起來如現代一百歲似的，頭發卻灰灰白，蓬頭垢麵，乍一看醜得嚇人，顧雲宣本能地驚嚇了一下。
“老人家，我們是路過山裏的人，可以在你這避避雨嗎?”
趙亦孜恢複得比較快，對這位麵容有些奇怪的老嫗，她辨不出這是個男的還是女的，那身材太瘦了，有些佝僂，麵容頭發都透著邋遢和奇怪，衣服也是縫縫補補的灰黑色粗麻布，髒得認不出話。
“啊，啊”
他竟然不會說話，卻點頭著打開門，讓她們進屋，趙亦孜和顧雲宣走進屋，倒了聲謝，屋裏隻有一張簡單的黑舊床和舊帳，四張損舊板凳，可以看出這是用了很久的，一張可以拆分架子和木板的桌子，桌麵倚靠著牆麵放著。
“雲宣，你在這裏等著，三分鍾我便回來！好不好？”
趙亦孜蹲在顧雲宣麵前，認真看著他的眼睛，可以感受到他內心的恐懼和不舍，他害怕那些殺人不眨眼的黑衣人，也怕眼前這位看起來醜陋詭異的老人。
大嫂不是說會一直陪著他嗎？不是不會走遠嗎？
趙亦孜知道他內心憂慮萬千，但是外麵的人已經開始搜過來，她必須出去引開那些人，況且外麵下著雨，顧雲宣還是個受傷的孩子，萬萬不能淋雨的。
“你相信我，我一定快速會趕回來的。”
她再次扶著顧雲宣瘦弱肩膀道，顧雲宣咬咬唇，隱約能感受到外麵的危險，最終還是做出決定地點頭：
“嗯，那你必須說話算話，快點回來。”
趙亦孜和他拉拉勾，給他遞了一個安心的笑，才轉身對那個老嫗道：
“老人家，有勞你幫我看著弟弟一下，我很快便會回來接他，可以嗎？”
老嫗啊啊啊地同意，待她走後，才關上門，麵上看不出表情，可突然沒了親人的顧雲宣，在獨自與這個長得挺嚇人的老人共處，他就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在她靠近時，他警惕地往床帳後麵躲，像隻受驚的貓。
“啊啊啊。”
老嫗沒有再試圖靠近，而是站在他麵前，打了個墊枕頭睡覺的手勢，顧雲宣卻依舊繃緊了神經地看她。
即便他現在確實有些犯困，他也不敢在這樣一個陌生環境和陌生人麵前睡覺啊，這就像在一隻怪物麵前睡覺一樣。
老嫗見他搖頭，也理解地沒再安慰他睡覺不要怕了，轉身去點一個破舊的安神趨蚊香爐，雖然下雨，但這種陰潮昏暗的地方，在下雨天最容易成為蚊蟲避雨之地，所以平日老嫗可能會上山尋來一些趨蟲的幹草點燃熏香。
顧雲宣很不明白她要去做什麽，見她走金廚房，不敢去打開門出去尋大嫂，便悄悄跟著她走到廚房門前，偷偷伸頭去看。
隻見那個粗布髒亂的背影，正在一個破舊廚櫃前尋找，從裏麵取出一盤點心來，又從一旁地上鍋裏舀了一些熱水，倒進水壺裏，轉身準備走出來。
顧雲宣忙轉身偷偷回到床上，假裝盤腿坐在床上，學大嫂的引氣入體。
他吃完夢夢子時，大嫂曾告訴他：“你現在已經吃過夢夢子了，接下來除了我與你大哥，誰給你東西吃，你都不要隨便收，拿人手短，吃人手軟，你拿了他們的東西，可能不小心便被他們利用或者毒害，現在又有那麽多壞人追我們，防人之心不可無。”
他謹記在心，想起那些黑衣人，想起那隻老鷹，更加不敢忘記大嫂的吩咐。
“沙沙沙……”
外麵的雨淅淅瀝瀝地打在樹葉和茅草之上，發出熱鬧的聲響，甚至蓋過了屋裏來人的腳步聲，不知是不是顧雲宣太緊張，他可以聽到那繼續小得不可察覺的腳步聲，甚至幻想出那人穿著灰黑粗麻破衣端著一盤紫色的點心過來。
那點心色相不錯，看起來像是用某些野菜野果子和麵做的，很容易吸引孩子的食欲。
老嫗走近顧雲宣，不明白他既小小年紀又不是佛門和尚，為何要在床上這樣打坐，試圖走過去伸手要戳他肩膀看看他是不是睡著了。
顧雲宣睜開眼，警惕地看她，把她也給嚇愣了一下。
“啊啊”
老嫗指著食物和自己的嘴，遞出點心，顧雲宣知道她是要讓他吃點心，他看了一眼點心，又看了看老嫗的嘴，老嫗以為他有些聽懂了，更加熱情激動地指著嘴啊啊叫，顧雲宣拿起了點心學她的模樣啊啊叫，老嫗興奮地啊啊張嘴。
然後顧雲宣手中的點心突然往她嘴裏一塞，老嫗不明所以地嗚嗚看著他。
“你不是要我喂你吃嗎？”
顧雲宣故作裝傻道，老嫗搖搖頭，正要將口中的點心取下，就聽顧雲宣鬼靈精怪道：“哦，你還想喝水？那你別著急，先吃完點心才能喝水的。”
老嫗忙搖頭，取下口中的點心，一點沒咬地夾在指尖，繼續端托盤啊啊地遞給他，又用另一隻手指了指他的嘴甚至想將一塊點心遞到他嘴邊。
顧雲宣忙躲了躲搖頭道：“你要給我吃嗎？我不吃，大嫂說不能隨便吃別人的東西，無功不受祿，謝謝你了。”
老嫗再堅持幾下，他依舊態度謙遜疏離拒絕，老嫗隻好作罷，將食物端離床，見顧雲宣繼續閉眼打坐，隻好垂眸準備放在重新搭好的桌子上。
顧雲宣周圍的空氣有些灰白，帶著熏香的味道，他感覺那股氣體渾濁地闖入血液經脈中，一股無力和輕盈暈眩感席卷著身體，終於嘭地倒在床上。
大嫂說過防人之心不可無，他沒敢吃那老嫗的點心和水，可這老嫗似乎從一開始就想引導他睡覺，或者是想讓他暈，那到底是那熏香出現了問題，還是那塊點心一沾手就可能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