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寄居蟹
“郡主病情如何了?太醫。”
國主和太爺聽此言後,立馬提起一顆心來,趙亦孜有些懷疑太醫查切糕和糖葫蘆,是不是在拖延時間,讓國主和太爺多一件操心之事,好分散對他醫術不夠解王祁湘身上的蠱毒的注意力,看來太醫也是滿滿的求生欲啊!
果然太醫故作思忖一會兒後,終是歎了口氣:
“郡主中的蠱毒極其罕見,乃西域曾傳入南疆的陰毒蠱,此蠱毒暫且被老夫施針用藥暫時壓製,隻是一個月後若還沒找到解藥,此毒怕是要擴散殘害心脈,控製身體,威脅至生命。”
所有人都緊張凝重起來,國主麵色如黑鐵,一手搭在桌櫃上,有些頭疼地摸摸腦袋,卻不讓人關心問候,氣憤道:
“立馬傳下去,孤要徹查此事,捉拿那妖女濟婆婆歸案!”
身邊侍衛立馬拱手接活,轉身出去安排人手出城,國主走出五公主府時,道:
“將廚房所有的切糕和糖葫蘆全部處理掉,不可讓五公主再誤食半點!這麽大了還不知道管住自己的嘴!”
趙亦孜知道她是出於關心才這麽說的,隻能跪著耷拉著腦袋,沒有說話,看她與祖父轉身出府去。
“孟逸凡你怎麽樣?快躺下。”
傍晚時,孟逸凡被下人扶著回來,趙亦孜忙走過去扶他到塌上躺著。
看他背上滿是紅腫的傷口時,趙亦孜還是急得心一疼,稟退一旁的丫鬟下去後,正端來準備好的藥酒等,更衣間走出一個棕色衣袍的貴氣男子,一雙眼睛是紅的,他快速向趙亦孜走去:
“我來吧。”
趙亦孜以前照顧慣了孟逸凡,倒沒多少男女有別的感覺來,此時將藥酒盤遞給他,吃驚道:
“你變回來了?化形草竟然有用,可之前到底怎麽回事?”
孟逸凡忍著疼痛道:“是闊仙輪,可以助我們暫時解開封印。”
這下趙亦孜和柳二宏都驚愣了,看一眼床頭的兩個普通的輪子,似乎真有幾分霧氣。
驚愣間,柳二宏手下的孟逸凡背上,傷口迅速愈合。
柳二宏:“……”
趙亦孜驚呼:“孟逸凡,你的傷……”
孟逸坐立起來,嘴唇還有些蒼白,卻已經穿好衣服:“嗯,恢複好了,此事暫時隻能我們知道。”
柳二宏收回藥酒,塞上蓋子重新放回盤子中,吃驚地低聲問:
“這東西怎麽會出現這裏?那位濟婆婆到底是何人?此物聽聞是由萬年桭樞木和鏈寒鐵打製而成,原料極其難得,隻是早已消失了幾百年了,那濟婆婆莫非是他?”
趙亦孜伸手去輕輕摸那闊仙輪,發現它真的靈氣濃鬱,上麵的齒輪整齊,木架圓滑,再看鐵圈,也是黑亮,不顯一點鏽跡。
隻不過為何她想不起來他們說的那位濟婆婆和這個神奇的闊仙輪?難不成,這不是給男女主指定的寶貝!那她是不是可以盡情和孟逸凡分贓一次了?趙亦孜這麽一想頓時樂得嘴角咧開了笑。
孟逸凡:“……”孜兒好像挺饞這破玩意兒啊!
“暫時還不能確定是不是那人,孜兒,先拿這個去給我打造一個軲轆椅吧。”
趙亦孜一聽笑容立馬僵硬,這麽好的寶貝拿來當軲轆椅?簡直暴殄天物啊!這跟拿一本絕世功法來墊桌角有什麽區別?
柳二宏都替她說幾句:“你傷都好了,要什麽軲轆椅?而且你傷的是背和屁股,坐著你不覺得咯得疼嗎?”
孟逸凡看一眼趙亦孜一臉肉疼委屈的模樣,卻忍不住逗她:
“我可以趴著躺,孜兒不是說要加兩個軲轆做個躺軲轆椅嗎?”
趙亦孜走過去低聲撒嬌道:
“師叔,我是這麽想的,我們現在被禁足了,這東西畢竟是你帶回來的寶物,片刻不能離開你的視線才是,雖然此事不一定會被人看出來,可那濟婆婆還活著便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就守著等她自投羅網!”
這裏誰能信得過?她分不清,孟逸凡和柳二宏也不能全分清,那濟婆婆身份仍是個迷,且她還沒死,定會想辦法拿回去這闊仙輪。
她這麽說著又拿筆迅速畫了簡圖的構造圖,交給孟逸凡道:
“況且我想做一個軲轆擔架,大輪子反而不太方便,我們就用四個靈活的小軲轆,順便做個可折疊的,這樣背後就可以隨便上下墊高了。”
孟逸凡嘴角淡淡一笑,接過畫質不合格的簡畫圖紙看,然後故作懶散道:
“唔,就按你說的做吧,這東西也不是什麽大寶貝,用不了多久便靈氣枯竭,還需要去四處喂它靈氣三四個月才恢複,麻煩。”
趙亦孜驚訝地啊了一下,心道這玩意兒還是充電式的啊?不過她覺得可充靈氣也不錯,就當充電寶,關鍵時候指不定還能用呢。
就是長得太大,不方便攜帶,畢竟誰會隨身扛著兩個軲轆行走,搞得像個行走的人形馬車似的。
“難怪濟婆婆一年才出現兩三次,師叔,你是怎麽發現這是闊仙輪的?”
心想該不會孟逸凡趁著她問話濟婆婆時,就開始偷偷觀察那驢和驢車了吧?不愧是遊行四海的客卿人物,果然細心敏捷,見識多廣。
“這東西確實算不得什麽寶貝,要發現它的存在也不難。”
柳二宏見趙亦孜眸中有對孟逸凡的崇拜,就忍不住刷一下存在感,他可是大藥宗祖師爺許旻天,什麽寶貝沒見過。
“它的靈氣不純,參雜著些炭灰,靈氣充沛之時就有些藏不住,容易在地上留下黑印,這種東西持續用久了對體質不太好,比當年來求得我隨便一顆丹藥的人,奉上的任何一件寶貝都差勁。”
趙亦孜被打擊得兩眼冒光,看孟詣凡的眼光更加清亮:
“所以師叔,我們那日走過馬車時,你看向那車軲轆印,是已經發現黑印是闊仙輪留下的?你跟香紙店掌櫃打探,是不是早就認識濟婆婆,隻是找不到她而已?”
她忍不住化作一條探案的魚,還是串遊線索起來,孟詣凡輕輕捏了捏她的小臉:
“我家孜兒怎麽那麽聰明,我初到襄國住幾日,見過她在攤前給人算卦,隻是當時沒看出來這是靈氣快被消耗枯竭的闊仙輪,後來請她入府,才確認的。”
他那日偶然發現街上有黑印,便猜想闊仙輪走過,說明濟婆婆很可能還在城中。
“所以你當時跟香紙店掌打探,要請她幫我們與我外麵的祖太太爺溝通,替我們尋找出去的辦法?可她好像並不想幫我們。”
趙亦孜想起被拒絕的事來,心中就一陣失落鬱悶,不僅不幫,這濟婆婆還是個反派角色的,這下他們反而落了一個把柄在她手中。
到時候國主一旦被告知她與孟詣凡就不是這裏的五公主和壟國五皇子,可能又是一條死罪。
她最近死罪堆積得可真是多啊!一顆頭都不夠砍的。
“她可能沒有那個能力,我還是比較讚同你燒香紙錢祈求你祖太太爺入夢的法子,至於找她,隻是純屬想拆兩個車軲轆給你,這種含炭靈氣對你的修煉有利。”
趙亦孜:“對哦,我是修煉雲霧熏香的,不怕這含炭雜質的。”
突然感覺心裏像得了兩顆橘子,甜。
柳二宏靜靜地坐在桌子前用茶,聽著他們的聊天,很快挑揀出有用信息:
“原來你是熏香雲霧修煉,賁櫟螣是《風雲軸典》創始人,問秉峰煉檸香是川熏派的創始人,你竟是他們的傳人,一紫丫頭,你祖太太爺是何許人物?莫非他也認識賁櫟螣和煉檸香?那他應該也認識我吧?”
柳二宏逮著機會就刷存在感,求誇求捧大腿,偏偏同樣天才宗師不屑一顧,還有這個沒眼力見的趙亦孜也直接忽略過去:
“並沒有,柳二宏,我祖太太爺隻是個賣豬肉發家的普通屠戶,我們家發展至今終於成了潭州城的一大布商。”
柳二宏:“……”老夫失算了,老夫找個兔子窩鑽去。
孟詣凡補刀:“孜兒備受寵愛,我為你感到驕傲。”
趙亦孜臉上浮現紅蘋果,孟詣凡為了表示自己看出來了,特意從桌上一盤水果中,取了一個最紅的蘋果塞到她手裏。
趙亦孜:“……”師叔好撩人~有人在呢。
柳二宏也跟著點頭:“嗯,我也為你感到驕傲,我們也算萬年交,以後你又多了一位大藥宗指點,開心不?”
忍不住化作一天固執的魚,就在他們麵前遊來遊去,不信這次自誇還引不起他們的注意力。
果然這次上天眷顧連區區化形丹都拿不出的可憐藥宗兔子,讓趙亦孜注意到了他。
“真的?那太好了,大藥宗哥哥,你雖然需要一時間恢複功力和技能,但是你的神識和五感肯定還很強,又精通藥理知識,要不你幫我們看看,那濟婆婆切糕和糖葫蘆裏是否藏毒,另外幫祈湘郡主解一下蠱毒好不好?”
她聲音較低,不讓外麵的人聽到,在柳二宏耳中卻是撒嬌得讓人心情大好。
放下立馬開口道:“剛才那切糕和糖葫蘆我也偷偷聞過了,原料沒什麽問題,口味是這闊仙輪靈氣不純引起,吃了並無大礙。”
趙亦孜一聽,果然放下心裏的那塊石頭:
“那就好,那位濟婆婆總算沒蠢到往切糕和糖葫蘆裏下毒,否則她賣給這麽多少,還賣得這樣招搖,能活到今天就是個奇跡了。”
孟詣凡嘴角微微上揚,側著撐下巴喝茶,剛換上的幹淨藍黑色衣袍貴氣優雅,自成一道唯美的風景。
並沒有打擾柳二宏繼續為自家媳婦賣力,這道理就像別人幫你養媳婦一樣,偶爾看開點,何樂而不為呢?
柳二宏眨著紅眼睛坐在他麵前,也自顧自倒了一杯茶,語氣不屑道:
“區區闊仙輪和小毒還入不了本藥宗之眼。”
趙亦孜一聽立馬來了希望:
“那你有沒有辦法解了祈湘郡主身上的蠱毒?”
柳二宏給眼睛係上一條白綾,那是孟詣凡想出來暫時掩人耳目,對外說是被濟婆婆毒紅眼睛的法子。
“我都還沒看她中了什麽毒,剛才人那麽多,先帶我過去看看吧。”
孟詣凡也懶洋洋地站起來,盡情讓柳二宏把裝逼和殷勤進行到底,反正他已是太女的人,媳婦主意暫時不會打到他身上去。
“那個太醫還算有點見識,能查出這是陰毒蠱來,依我看,那個濟婆婆還想著在暗處操縱郡主過去,為己所用。”
柳二宏聰明地判斷道,這下趙亦孜有些焦急了,這畢竟是她問秉峰的掌門師叔,雖說這人平時雞賊刁蠻性子古怪,不好相處。
但是她不能這麽被蠱毒殘害,小說中她還能活到死的時候呢,這萬一被控製成傀儡還死不了,那豈不是更可憐可怕?
“那有沒有辦法治好?”
她擔心而期待地看著柳二宏,柳二宏想了想,才道:
“有是有,不過你要答應我,不許告訴別人是我出的方子,給我也打造一個一模一樣的軲轆擔架。”
他很高傲地開口,儼然一副宗師的模樣,至少他是這麽想的。
趙亦孜:“好,我答……”
孟詣凡打斷:“不行。”
兩人齊刷刷轉身看他,趙亦孜焦急:“為什麽不行?”
柳二宏也一副不妥協的樣子:
“那你們就等著那幫太醫過來救人咯,反正我與這女娃娃也沒什麽關係。”
孟詣凡突然口出瓊瑤台詞來:
“還記得大藥穀湖畔的那個許婉兒妹妹嗎?”
記憶好像在衝刷出一道道塵埃,湧入一根根神經中,搜索到了早已模糊的臉和身影,留下一個名字,許婉兒和那麽聊聊幾句的問候的話,當年他也曾是個寵妹哥哥。
“哥哥,看蓮子!”
“哥哥給你劃船摘去。”
“哥哥好多魚。”
“哥哥給你撈一些上來養在魚缸裏如何?”
……
“她是我妹妹的後人麽?”
孟詣凡沒有回答:
“你自己問她。”
然後又解釋剛才趙亦孜問的問題:
“此次救人在此是件大事,你別想讓我們背鍋,我們沒這個能耐,倒不如說你偷聽到濟婆婆的解藥方子之說,另外車軲轆擔架是我未婚妻送我的定親禮物,不能送別人一份,這樣更有誠意。”
他這麽說時還特意警告示地掃了趙亦孜一眼,趙亦孜無奈笑了笑,尷尬道:
“那行,我大不了出去了開個店專門賣這東西,到時候二宏哥哥過來捧場我給你優惠,另外這次也算你救了我問秉峰的師叔,我盡快送你一個更適合你的禮物。”
柳二宏一聽立馬樂嗬嗬起來,臉上的係帶為他的笑顏更添一絲俊美:“什麽禮物?”
“保密,不過會比你這白綾好用。”
柳二宏立馬明白跟眼睛有關的了,臉上的笑更加明媚燦爛:
“好,好,那倒是我一定會去給捧場的,謝謝你啊!一紫丫頭,我現在便寫一方子給你,你派人去尋藥便是。”
說著殷勤地拿筆微微扯下白綾刷刷寫下方子。
山林之中,一堆錦衣衛們開始排查搜索濟婆婆的身影。
濟婆婆在洞裏突然睜開眼睛,老臉之上滿是陰沉憤怒:
“哼!那兩人果然派人來了,希娃,你先回歸菩娃娃中,我來應付這些人再給你拿回那身體和夫君。”
說著舉著手中的胖套娃,是紅裝黑辮子的套娃,微微施法念咒語,便將麵前越發枯槁惡臭的女子的魂魄取出,放進套娃中去。
女子癱倒在地,竟肢體斷開去,因為腐爛到了筋骨上,有些地方已經長了蛆,那些驢被嚇得喉嚨堵住,一點氣都吸不進來。
那婆婆手一抬,沙啞著聲道:“到你們了。”
那些驢還未跪地求饒,就已經被吸走所有的精氣,變成人形,卻一個個枯皺著一張臉,仿佛連水分都被吸了去。
“大人,前麵好像有個山洞!”
有人眼尖地發現了目標,最前麵的大人一聽立馬打個手勢:
“走!別讓那用蠱的妖人跑了!”
眾人迅速圍向山洞外去,手中舉著弓箭仿若在捕獵物一般,小心翼翼。
然而進去後,那些人什麽也沒看到,隻看到那驢棚裏死了幾個皺巴巴的人,頭發皆灰白,甚至全白。
眾人一駭,隻覺得背後一涼,轉過頭來恰好對上一掌,那出手之人速度極快,他們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身上一股麻酥酥的。
“小心!那弓箭射她!”
圈外的王大人迅速反應過來,保持鎮定地指揮士兵和錦衣衛們陣列,場內拿刀抵抗之人迅速後退幾步,弓箭立馬刷刷射出,那濟婆婆拿拐杖打落不少弓箭。
“嗯。”
卻終究還是被一直毒箭射中了腿部,她悶哼一聲,跪倒在地。
大人立馬抬手止住弓箭手:
“停,弓箭上抹了藥,國主有令,抓活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