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漁翁
當公孫麗再一次見到水千幻的時候，他正捧著一卷竹簡在閱讀。
暖軟的陽光鋪灑在他的身上，仿佛給他俊朗的麵容又增加了一層動人心魄的溫度。
“先生。”
她輕輕軟軟地叫了一聲，似乎生怕驚擾了對方。
“哦，麗兒來了啊！”
水千幻微微轉頭，衝著她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容，仿佛瞬間就充滿了此刻空洞的心房，就連“麗兒”這個稍顯親密的稱呼都沒有反駁。
緩緩跪坐在水千幻的麵前，就像是晚輩向長輩一樣，公孫麗將自己這段時日的經曆娓娓道來，時不時還夾雜著一些自己的想法和感歎。
水千幻就這麽一直安安靜靜地聽著，不時對她報以鼓勵的微笑，到最後，他伸出手來緩緩輕撫公孫麗的頭頂，溫聲道：
“你受苦了。”
這一聲喟歎，雖然不算是什麽安慰，但是卻瞬間破開了少女假裝冷硬的心防，兩行清淚順著如玉嬌顏無聲滑落，點點滴滴灑落在地。
不過她到底也不是當初那個一直生活在師兄保護之下的溫室少女了，經曆過風霜摧殘的公孫麗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心緒。
她仰著頭，沙啞著聲音問道：“先生，墨奇統領希望我成為新的墨家巨子，我應該怎麽做呢？”
“遵從自己的內心，麗兒。”
水千幻曼聲道：“墨家巨子不僅僅是數千名墨家弟子的統帥，同時也是他們的後盾和領袖。這個位置不但是權勢和地位的象征，也同樣背負著責任與壓力。你真的確定，自己已經準備好了嗎？”
“我確定！”
公孫麗堅定地點點頭，“我一定不會讓墨家落到那些陰謀家的手上！而且我要為師兄他們報仇，就必須掌握墨家的力量！”
“報仇.……”
水千幻沉吟兩秒：“我不會說什麽讓你放棄仇恨之類的話，但是我想要知道，你認定的仇家都有哪些人？”
“燕丹、燕國、秦國、陰陽家、公輸家族！”
少女一口氣吐出了五個名字，除了第一個之外，每一個都是龐然大物。
“嗯……燕丹應該就是還是你師兄的罪魁禍首，你找他報仇完全沒有問題。至於燕國，他們雖然發布了墨家弟子的通緝令，但是我覺得你把複仇目標對準燕王就行了，難不成你還想殺光燕國所有人？”
“好！”
公孫麗的順從讓水千幻微微有些驚訝，不過他也沒有在意，而是繼續說道：“至於秦國、陰陽家和公輸家，這是覆滅機關城的凶手，報複是應該的。但還是那句話，目標應該更加明確一些，比如定為他們三家的首領。”
等少女再次點頭之後，水千幻拋出了一個消息：“不知道你清不清楚燕丹與農家之間的勾結。”
“農家？”
公孫麗歪了歪頭，水靈靈的大眼睛裏有些不解。
“田光就是農家的俠魁，他與燕丹私交甚密。燕丹這一次之所以出手對付墨家，未必沒有幫助農家清掃障礙的意思。畢竟農家垂涎燕、趙之地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水千幻解釋道。
“如果農家的人膽敢入侵，我會讓他們知道這裏到底誰的地盤！”
少女麵色一肅，吐出了霸氣的宣言。
“好，既然如此，那麽鐵血盟可以暗中與墨家結盟，共同進退！”
水千幻也給出了一顆甜棗。
“多謝先生！”
公孫麗起身鄭重一拜，她知道在墨家如此虛弱之時宣布結盟是多麽深厚的情誼。
“不必如此，不過還有一件事情，雖然不算急切，但是你也需要仔細思考一番。”
水千幻擺了擺手，又提點道。
“什麽事？”
“傳承！墨家如今雖然弟子不少，但大多是沒有理解墨家精義的普通弟子，你身為巨子，也是目前唯一的統領，必須向他們傳播墨家的核心思想才行。”
“這個沒問題，雖然我之前並不是統領，但是兼愛、非攻這些道理還是懂的。”公孫麗略微挺了挺胸，語氣稍帶自豪。
誰知水千幻卻麵色凝重：“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如今的墨家還適合走兼愛、非攻的路線嗎？失去了幾乎全部機關師的你們，已經沒有幫助別人守城的能力了。至於兼愛.……你還打算報仇嗎？”
雖然水千幻這麽說是有些故意曲解了兼愛、非攻的意思，但是從事實上看，卻也沒差多遠。
墨家以往是怎麽踐行“兼愛”思想的他不清楚，但是“非攻”不就是反對戰爭，幫助被侵略方守城嗎？
可是如今的墨家已經不再具備這個實力了。
公孫麗呆了一呆，有些茫然：“那該怎麽辦？”
“墨子的流傳下來的思想有很多，過去的墨家有實力宣揚並踐行兼愛和非攻，但是如今時代變了，那就需要換個思路。比如，墨子同樣提倡‘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這對於如今幾乎全是墨俠一脈的新墨家而言，無疑更加貼合實際。”
“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麽.……”
公孫麗細細咀嚼著這句話，眼神越來越亮。
“說的沒錯，像是燕丹這樣的禍害，就應該早日鏟除！”
水千幻看著少女樣子微笑點頭：
“去吧，盡快整合好墨家，我們需要迎接的挑戰還有很多。”
一個我們，再一次拉近了雙方的距離。
公孫麗起身再次施禮，嫋嫋而去。
……
趙國，上黨。
因為平陽已經被秦國占據的原因，這次一萬秦兵出城可以直接威脅到上黨和太原，逼的趙國不得不同時加強長平、闕於等多地的守備。
“將軍，你說這秦軍攻又不攻，卻又不走，就這麽跟我們耗著，圖個什麽呢？”
副將的語氣很是不解。
“他們是燕國請來的援兵。”
李牧淡淡回應。
“燕國？可是就這一萬人對我們能有什麽威脅？司馬尚他們可一直都沒停手啊！”
“這說明燕國付出的代價還不夠，或者.……”
李牧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霾，“秦國就是想要看到我們和燕國彼此消耗，互相削減國力。最後再由他來作這個漁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