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皇上,救救妾身——”
孟軒鶴近前,立在床頭,見容美人發髫淩亂,出了一頭的汗,幾縷發絲黏黏的粘在鬢角,情狀著實堪憐,不過,她有病不請太醫喊他來,他明白,她目的何在,難免有幾分反感。
他不由得想到,自己不舒服不想找太醫,非要找林初南,幸好林初南對他有情有義,否則也是令人反感的舉動。
得必須趕緊把小皇後的芳心完全俘獲,他再一次有點吃從前的自己的醋了。
他沒回答容美人,而是朝一旁的下人斥道:“你們的主子這個子樣子,為何還沒有請太醫過來?”
一旁的月果慌地跪到了地上,哭著說,“皇上,娘娘,你們要為美人作主啊,奴婢從吃過晚膳就去請了太醫,這一晚上請了三次,可是太醫院今夜當值的太醫一個去了拾翠殿華容華處,一個接了特旨出宮為怡郡主治病去了,剩下的都推三阻四的不肯過來,說.……說.……”
月果在這裏停頓下,眼睛頻頻看向一旁的皇後。
孟軒鶴沉聲道:“有什麽話直接說,別磨磨嘰嘰的。”
月果垂了一下頭,“他們說皇後下了旨,沒有她的命令,太醫們不準隨便離開。”
孟軒鶴皺了眉,“有這事?”
林初南搖頭,“沒有的事,妾身從來沒有下過這樣的旨。”
床上的容美人聽見皇後否認,虛弱地叫道:“皇上!是皇後!妾身宮裏所有的東西都是皇後置辦的,皇後不願意讓妾身入宮,又不願意讓皇上不高興,表麵裝著盡心操辦此事,暗地裏卻給妾身下毒,啊,妾身的肚子好痛!皇上,皇上——”
孟軒鶴給身後的滄海道:“去宣個太醫過來。”
隨後,目光掃向容美人,“你別胡言亂語,皇後怎麽會害你?”
容美人說,“妾身非常小心,入口的東西都要讓月果先吃,確保無事,妾身才會吃,可還著了道。因為,妾身用的餐具,是皇後賞的!那上麵一定有毒!請皇上找人堪驗!”
孟軒鶴心煩不已,後宮裏還真如電視劇裏演的,是非多啊。
可,當初容采薇入宮一事,他原是不答應的,林初南還勸他,所以,他不相信林初南會做這種事情。
他看向一旁的林初南,“皇後,你的意思是?”
林初南表情淡淡的,“先讓太醫來了給容妹妹治了病要緊,至於她要驗什麽餐具,一會兒驗就是了,妾身也想要個清白呢。”
孟軒鶴見林初南一臉的輕鬆,心裏也放下了。
很快,太醫就來了,反複診了幾次脈,太醫起身作揖道:“回皇上,娘娘,容美人腹痛的確是中毒。”
孟軒鶴有些意外,“是什麽毒?”
“據臣這些年的經驗,從脈像與美人的症狀上看,應該是蝕心散。此毒無色無味,誤食者會立刻腹如絞痛,疼痛難止,若得不到及時的救治,四個時辰之內便會腸穿肚爛而死。”
聽到太醫這麽說,月果跪地道:“皇上,請您為美人作主!美人這才入宮第一天,就被人下了如此烈性的毒藥,如果不將凶手查出來嚴懲,以後美人在宮裏可怎麽活啊?”
“你先起來!”孟軒鶴斥了一聲。
容美人適時又痛呼了幾聲,嘴裏喚著,“皇上,皇上……”
孟軒鶴站在原地沒動,吩咐太醫趕緊開方子給容美人解毒。
誰知,太醫說,“老臣慚愧,宮中並無蝕心散這種毒藥的解藥。”
孟軒鶴一驚,沒有解藥。
他不由得看向容采薇,她再狠也不至於給自己下一種既致命又無藥可解的毒藥吧?
他斥道:“沒有解藥你就沒有辦法了嗎?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一個大活人這麽痛死?”
太醫跪地,惶恐不敢言語。
容美人突然撲到了床邊,伸手揪住了孟軒鶴的衣襟,“皇上,皇上,下毒之人一定有解藥的!求您,趕緊找出那個人,救,救救妾身!”
孟軒鶴看了林初南一眼,當即下令,“把今日接觸過容美人膳食的人全部帶過來,逐一審問。還有,那什麽餐具,拿去堪驗!”
太醫先用了一些止痛的法子給容采薇用上。
孟軒鶴則與林初南坐移至外廳坐下,等待侍衛把嫌棄人押來。
孟軒鶴頻頻看向林初南。
林初南實在是受不了了,皺眉轉身他,“皇上,你不會真的懷疑我吧?”
孟軒鶴趕緊搖頭,“朕當然不會懷疑你。隻是怕啊。”
“你怕什麽?”
孟軒鶴湊近一點,在她耳旁道:“我們那個世界有句話,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天天忙朝政,恐怕會有疏漏之處,被人利用了啊。萬一呆會兒,真的有證據確確實實的指向你,怎麽辦呢?”
林初南饒有興味地看著他,“皇上,如您所說,要是真有證據指向我,您會怎麽辦呢?”
孟軒鶴心裏一陣亂,胸腔裏一口氣沒順上來,咳嗽起來。
侍立在旁的玉兒趕緊斟了茶遞上來。
孟軒鶴飲了茶,將空碗遞給玉兒,複看向林初南,小聲問:“南兒,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林初南鼓了鼓嘴巴,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他見此,倒有些放下了心,笑了笑說,“反正,不管怎樣,我會護著你。就算你真有罪,那也是怪她,誰讓她非要進宮的。當初不是還說,要為她在外頭擇一良婿的嗎?自己放著好日子不過,非要攪進皇宮裏趟渾水裏來,我也是佩服這種女人的腦子在想什麽。”
林初南聽見這話,心裏暖暖的,嘴上卻咕噥道:“皇上,你真吵。”
孟軒鶴:“.……”
很快,相幹人等都被押了上來。
審問了過程很順利,柳絮軒的一個宮女招認了,是她受椒房殿悅慈郡主的指使把一種不明藥物抹在了容美人的餐具之上。
在孟府待嫁的孟悅慈,表示,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一心一意要與心上人喜結良緣她才不會想著去害人。
她在夢裏都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林初南對孟軒鶴說:“悅慈都不在宮裏,怎麽去害人?”
孟軒鶴斥問那個宮女,“到底是誰指使你的,從實招來,否則朕就要對你用刑了!”
宮女嚇得連連擺手,“皇上,奴婢沒有說謊啊!真的,真的是……是悅慈郡主派人指使奴婢的!”
這話裏有大大的破綻,孟軒鶴問:“悅慈郡主派的人是誰?你說出來,朕這就把他拿來問話!”
宮女想了想說,“當時天黑著,奴婢也看不清他的樣子,但是位公公。對了!奴婢當時也害怕,不願意做害人的事情,就問他這毒會不會要人命,他說不妨事,還說悅慈郡主那兒有解藥,就在郡主房裏那盆富貴竹的花盆下麵藏著。”
一聽有解藥,孟軒鶴立即派人去椒房殿孟悅慈的房裏查找。
隻要有了解藥,先把容采薇身上的毒解了,再慢慢將真相查出。
為了避嫌,孟軒鶴還就讓侍衛陪著柳絮軒的大宮女月果去了椒房殿。
半柱香的功夫,月果就回來了,進了廳便跪在了地上,捧出了一個瓷瓶,眼底隱隱有喜意,“皇上,那富貴竹下果真有解藥!”
孟軒鶴既高興有了解藥,又氣憤真的在悅慈房中找到了解藥。
悅慈就是皇後的人,悅慈做什麽事情跟皇後做在外人看來是沒有什麽兩樣的。
皇後的嫌疑瞬間增大了。
他偷偷瞅了瞅林初南,她小臉上仍然一片淡然,她還真鎮定。
“走,去把解藥給容美人服下。”
他站起身來,眾人見狀也起了身,進了容美人的寢室。
趁著兩人走在一起挨的近近的,他悄悄握了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掌心。
林初南知道他有點慌了,解藥找出,無疑坐實了她的罪名,她這個一向賢惠寬仁的皇後,竟然會做出謀害後宮姐妹的事情,無論在前朝還是後宮,都會是一個大新聞。
她暗笑,指尖輕輕在他手上刮了刮——
孟軒鶴,你也太小看我了。
我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被張婕妤害得神誌不清,被拖到建章宮,還被搶走了太子的林初南了。
容采薇雖然服了太醫開的止痛藥,奈何蝕心散的藥性隨著時間的推移滲入了全身,止痛藥的效果微乎其微,她疼的大汗淋漓,癱在床上,揪著被子呻吟著。
月果快走幾步過去,趴到床前道:“美人!皇上審出真凶了!已經拿到解藥了!您且忍忍,奴婢這就喂服下解藥!”
容采薇聽罷,一把揪住了月果的手臂,“解藥,快給我解藥。”
“嗯!”月果拔掉瓷瓶上的木塞,倒置瓶身往手心裏倒,然而當她看到倒出來的東西時,一張臉便僵掉了,呆呆的說不出話來了。
還在等著解藥的容采薇,痛叫道:“快給我解藥啊!”
月果:“美人.……”
容采薇抬起眼皮,往月果手心裏一看,脫口而出,“怎麽會是這樣?”
孟軒鶴近前一步,隻見月果從瓷瓶裏倒出的不是什麽解藥而是花生米,他眉頭一聳,“這是怎麽回事?”
月果搖頭道:“奴婢不知道啊!”
容采薇的一張臉卻慘白了,她忍了這麽久,以為有了解藥,結果看到的是一粒花生米,原本能忍住的疼痛,瞬間在心理的作用下放大了一倍,“啊!”地叫了一聲,在床上打起滾來!
她打著滾,還扭著頭看林初南,“皇後.……皇後求您給我解藥。”
林初南淡淡掃著她,不解道:“本宮不明白,美人為何問本宮要解藥。你的人不是已經在悅慈郡主的房裏搜到了解藥麽?”
容采薇暗咬銀牙,她千算萬算,不惜親自服毒,一切明明很順利啊,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對,一定是皇後故意的!
皇後故意讓椒房殿的人疏忽,讓她派去的人有機可乘,把毒藥放到孟悅慈的房裏,嫁禍成功。
可是,皇後偷偷地將真正的解藥調了包!
容采薇篤定皇後拿了解藥,仍然伸著手道:“求求皇後救救妾身!皇後你一定有解藥的!”
林初南的眸色變得冷漠,“容美人,你說的話我根本就聽不懂,我也從來沒有聽說過蝕心散這種東西,更別談解藥。你就是把解藥放在我的房裏,我見到了,也不知道那是蝕心散的解藥啊。既然我這兒沒有解藥,那凶手一定另有其人,容美人,你放心,本宮一定會幫著皇上找出真凶,為你出氣的。”
容美人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出氣?不,我現在需要的是解藥,四個時辰之內如果不服下解藥,我就要死了!啊!好痛——皇上,皇上——求求你幫妾身勸勸皇後,讓皇後交出解藥。難道您就真的忍心妾身死在您的麵前嗎?您忘記了,在芙蓉鎮,我們.……”
“夠了。”孟軒鶴也不傻,事情發展到這兒,他也看了出來,容采薇這是自導自演了一出戲,她服了蝕心散,再讓人從悅慈房裏搜出解藥,吃掉解藥解了毒,便把皇後的罪名坐實了,而她隻是受了些罪。
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讓人放好的毒藥變成了花生米。
生命危在旦夕,她肯定急了。
她是不會為了誣陷皇後而真的讓自己沒命的。
這個時候,他應該陪著他的南兒演戲才對。
他靠近床榻一些,用關心的語氣說,“你現在難受,就不要多說話了。朕這就再去查,把禦膳房的人也給審一遍,你等著,朕一定會審出真凶來的。”
容采薇又痛又無語,兩眼眼窩深陷,怔怔看著皇上,“可是妾身,受不了了,怕等不到了。皇上,解藥明顯被調包了。而椒房殿的戒備一向森嚴,一定是椒房殿裏的人調的包,請皇上再去搜查椒房殿各處,為妾身,尋得解藥為上!”
孟軒鶴笑了笑,語氣裏卻帶了沉冷之意,“椒房殿除了皇後,太子,與溪期皇子,就是朕了,難道你懷疑是朕?又或者說是太子和溪期在害你?”
“.……妾身不敢。”
“那還搜什麽?再搜就是朕住的寢殿。”
“.……”容采薇無言以對,隻好又痛叫了一聲。
“月果,好生照看你家主子,實在忍不住,就把剛才太醫開的止痛藥雙倍給她服下,讓她可得撐住了,離晚膳到現在,有三個時辰了吧.……”
月果戰戰兢兢的,“已有三個時辰了。”
孟軒鶴別有深意道:“那可得讓你家美人好好地撐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