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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跟我在一起,就是正確的

  室內隻剩下孟軒鶴與林初南兩個人。


  林初南看著孟軒鶴的臉色,不禁問:“昨夜是不是發生了什麽預測之外的事?”


  孟軒鶴將腕上的黃珠璽珠串取下,在手中撚著,聲音低沉隱隱帶著一絲冷意,“張文昌在亂軍之中被射死了。”


  林初南一怔,眉頭蹙了起來,“他怎麽現在死了?他一死,爺爺的仇,當初的事情,找誰對質去?”


  孟軒鶴歎了口氣,歉疚地看著林初南,“南兒,對不起。是我疏忽大意,給了一些人可乘之機。”


  “是誰下的手?”林初南問。


  孟軒鶴道:“據穆懷信說,他隻看到張文昌胸口中箭倒下,上官振發現的時候張文昌已經死透了。看穆懷信在朝堂上的表現,我懷疑穆懷信是怕張文昌被抓後會供出他攀咬他,所以,趁亂滅了口。”


  林初南的手緊緊攥起,“不,孟軒鶴,我覺得事情遠沒有我們想象的這麽簡單。穆懷信早已投誠,且林家之事他是從犯,此次平亂大可以功過相抵,我們真正想要的是張文昌的命,他不應該想不開。況且,這種滅口的手段並不高明,我們必定會懷疑到他的身上。他浸淫朝堂多年,不會連這個都想不到。”


  孟軒鶴握了她的手,安慰道:“雖然他死了,一樣可以治罪,處置他的屍體。況且,他還有兩個兒子呢。那張信又是昨夜宮變的直接參與者。南兒,那夜太子與滄海六月見到的深夜進宮密會蘇騰之人正是張信。朕見到張信了,六月畫的那個人,就是張信。”


  林初南不願意讓孟軒鶴不舒服,勉強笑了笑,“嗯。”


  宮變過後,獲罪之人按照大齊例律交由大理寺審判,但因孟軒鶴要借機翻出林府之案,這個案子的審判過程就要比一般的案件複雜漫長的多。因為張文昌死了,縱使找來了孟郊這樣的證人,查案的過程中依舊遇到了很多阻力。


  同時,朝中也提拔了上官振、連昭、韓征、高辰等一批人,穆懷信由中丞升至禦史丞,監京內朝臣和南北軍諸校尉營。


  穆懷信對於這個結果,自然不是很滿足,他原想接任張文昌的職位,掌大司馬之職,手中握住兵權。如今隻得了一個監察之權,比之原來的禦史中丞一職,其實是降了權的。禦史中丞乃外督部刺史,內領侍禦史官員,受公卿奏事,按章舉劾,職位不高,朝中大臣卻都忌憚。如今改為監察各軍,那些武將可不全然吃他這一套。


  孟軒鶴命人將椒房椒收拾好,擇吉日,冊封林初南為大齊的皇後。


  從明德寺上香回來,林初南回到椒房殿,秦平正在簷下掛紅燈籠,孟溪舟站在梯子下麵吵著也要爬上去,四周幾個隨侍的小太監好生勸著。


  林初南笑了笑,對身邊的六月說:“你去勸勸太子。”


  六月笑著過去了。


  林初南徑自進了殿內,輾轉至寢殿之內,坐到暖榻之上,撥弄著筐裏的剪紙。不時有各處的管事前來匯報後宮事務,主要是除夕宴的菜式和宴請賓客的名單。


  林初南一一料理了。


  正抄經的時候,就聽見外頭有太監報:“皇上駕到——”


  林初南無奈地笑著放下了筆,起身去迎。


  未至門口,孟軒鶴已經進來了,一襲紫色直裰錦服,腰間紮著同色金絲蛛紋帶,黑發束起以鑲碧鎏金冠固定著,修長的身體筆直,豐神俊朗,又尊貴優雅。


  林初南福著身子,含著笑意道:“妾身給皇上請安!”


  孟軒鶴揮手摒退下人,握了林初南的手聲色不覺變柔,“你這安請的倒是有模有樣。”


  “你這皇帝當的也是有模有樣啊。”


  “南兒”孟軒鶴攬住她的腰,將她往懷裏帶,“這幾天在椒房殿還習慣麽?”


  林初南抬頭望著他,“我本來就是住在這兒的,有什麽不習慣的?”


  孟軒鶴在她額上啄了一口,“對,我的皇後。這椒房殿本來就是你的,現在不過是物歸原主了。別說,這宮殿裏還真是香,浸得你的身上都香了。我真想一直這樣抱著你,永遠都不分開。”


  他最近嘴巴越來越甜了,私下裏沒個正形。


  林初南卻沒有阻止過,她喜歡聽他對她說這些話,喜歡他這麽寵著她,愛著她。


  兩人靜靜的抱了一會兒,林初南說:“明天就是除夕了,按照規矩,皇後的家人是要進宮來赴宴的。”


  孟軒鶴猜到她的擔憂,擁著她到了暖榻前,坐下道:“不要擔心。王氏在家的時候本就被父母嫌棄是女兒身,才入宮做了良家子。這些年在宮裏,也沒有出過宮,更沒有與王家人見過麵,有些變化都是很正常的。他們一定不會看出什麽。”


  林初南點頭,“這些事情我並不擔心,我能應付得來。我隻是有點擔心”


  孟軒鶴知道她去了幾次明德寺,他抱緊了她道:“不要相信法淨的話,都是假的,朕賞了他之後,他還不是老老實實的改了說辭?”


  林初南抬起頭,如水的眸子望著他,低聲道:“孟軒鶴,我感覺到她了。我在明德寺上香誦經的時候,我感覺到有人站在我的旁邊,看著我,在聽我誦經,我感覺是她,是王姐姐。”


  孟軒鶴蹙著眉道:“那都是你的想象。南兒,不要想這些,好嗎?以後非必要的時候也不要去明德寺了。你就是太善良了,聽了法淨一番胡言亂語覺得對不住王氏。但,如果王氏的魂魄真的現身,讓你把身體還給她,你就真的要舍棄我,舍棄了太子?”


  林初南就是糾結矛盾在此,她將腦袋靠在孟軒鶴肩上,搖著頭,“我舍不得。”


  “既然舍不得就不要想了。法淨的話是假的,你看,天下並沒有亂,以後朕還要開創一個盛世,讓百姓安居樂業。朕要帶你出巡,讓天下人都知道,大齊的皇後是如此的美麗賢惠。”


  林初南定下心神,點頭,“好。我不想了。孟軒鶴,為了你,我也要自私一回。”


  “朕給你看一樣東西。”孟軒鶴然放開了她,從袖子裏抽出一張卷著的帛布。


  林初南睜著眸子,有些奇怪地問:“這是什麽?”


  孟軒鶴將帛布遞給她,“你打開看看。”


  林初南笑了笑,接過帛布,雙手將其拉開,待看到文頭的三個字,小臉即刻凝住,不可置信,又非常感動地看著孟軒鶴的俊臉,“你,你要下罪己詔?”


  一個皇帝要向全天下的人承認自己的錯誤,這在大齊的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


  雖然是人都會犯錯,天子也不例外。但是曆代的君王,就算是因為自己一時失察或者頭腦昏聵造成了嚴重的後果,也都礙於天家顏麵將錯就錯了下去。就算是冤案平反,也會找個替罪羊,或者在自己死後,由後世帝王平反。


  之前孟軒鶴說要為林家平反,林初南就想到,孟軒鶴要把所有責任推到張文昌身上。而張文昌死了,她以為平反已經無望。沒有想到,孟軒鶴會這麽做。


  她握著帛布的手微微顫抖,看著上頭一個一個字的寫著孟軒鶴陳述的他所犯下的錯誤。這需要多麽大的勇氣。


  並且,她知道,這非他之過,而是皇帝哥哥造成的。


  “皇上您真的要這麽做?”


  孟軒鶴認真道:“朕這幾日一直偷偷的在草擬詔書,過了新年,朕就詔告天下自己的罪過,為林大將軍平反,為林家平反,並把林家將軍的靈柩移到原來的帝陵旁邊,把林大將軍的牌位請進明德寺,與孟氏先祖共享供奉。”


  林初南搖頭,“皇上,您現在還年輕,下了這道詔書,難免會被有心人利用,動搖您在百姓在朝臣心目中的形象,甚至會上周邊列國輕視您。我已想好了,爺爺泉下有知,看到你對我這麽好,恢複了我的後位,處置了那些陷害他的人,就會很高興了。至於平反昭雪一事,並不急在當下。待您年紀再大點兒,或者即將退位的時候再下詔書徹底平反也不遲。”


  他卻一副並不在乎的樣子,還笑著捏了捏她的臉蛋,“不用擔心,這隻是我的初稿,我的文采有限,到時候我會找一個文采好的人加以潤色,既認了錯,又感化人心,我還會同時下詔免除部分地區的三年賦稅,大赦天下。我已經跟王司徒商量過,他都同意了,你就不要想太多了。”


  既然王衝都點了頭,林初南的心才安了下來。


  她伸臂抱住了孟軒鶴的腰,“孟軒鶴,謝謝你。”


  孟軒鶴也抱著她,揉揉她的頭發,輕聲道:“傻丫頭,謝什麽?我們兩個現在是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我做這些都是應該的。”


  林初南哭腔道:“孟軒鶴,天底下怎麽會有你這樣好的人?我感覺我像做夢一樣,我好怕自己真的是做夢。”


  在這個等級製度森嚴,男人三妻四妾的世界,能夠完整地得到一個男人的心,是多麽地不容易。而這個男人,還說是為了她而活著,願意為了她去做任何事情。此時的幸福,對於林初南來說,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而現在,它真真切切地握在自己的手上。


  “南兒。”孟軒鶴捧起她的臉蛋,一臉嚴肅地說,“以後,不準再想王氏的事情!有句話叫,存在的即是正確的。你現在活著,跟我在一起,這就是正確的,這就是命,毋庸置疑。”


  自從法淨說了那番話,林初南這些日子是真的沒有真正的開心過,越是孟軒鶴對她好的時候,她越是不安。


  她有時候會搞不清楚,她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


  是她變成了王氏,還是王氏變成了她?


  她害怕,有一天王氏的魂魄會突然回歸,她則變成一縷幽魂,孤獨地飄蕩在天地間,且,再也不能抱著孟軒鶴了。


  越是享受過被人珍視被人愛護的美好,越是害怕失去。


  她乖巧地點點頭,“好,我答應你,我不想了,隻要跟你在一起,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麽都不怕。”


  心放下來,林初南的眼睛變得清澈,她從孟軒鶴懷裏起來,拉著她走到室內南牆邊的條案前,“這是我為大家準備的新年禮物,你看看怎麽樣?你說,該把哪一樣送給悅慈呢?她搬出宮外,我希望她能有新的生活,最好,再找一個如意郎君。”


  孟軒鶴大致掃了一眼,“你是皇後,一國之母,你送給他們的即是恩賜,他們焉有不喜歡的道理。”


  林初南嘴唇微翹,“你都沒仔細看。”


  孟軒鶴作認真看的樣子,還拿起一個荷包在鼻端嗅了嗅,“都很好啊,這個荷包很漂亮,上麵繡的是鴛鴦,我覺得送給悅慈就不錯,你不是想讓她找一個如意郎君麽?”


  林初的臉上這才露笑,又將一本劍譜拿起給他看,“這個我打算送給連大哥,他就喜歡各種劍譜和兵法,這本空明劍譜是我花了一百兩買的。”


  孟軒鶴翻開看著,語氣酸酸的,“南兒你隻知道連昭喜歡這個,不知道,我也在研究劍法麽?”


  林初南嗔了他一眼,當然知道他在建章後麵弄了一個空室,現在改名為“太極殿”,裏頭什麽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都有,還都是他畫的圖,讓少府衙門照著做的。


  “我連爺爺留下的劍譜都給你了,你還好意思跟連昭搶這本,作為一個皇帝,要跟自己的臣子搶東西,真不害臊——啊!”


  話音未落,身子突然被孟軒鶴橫抱起來,在半空中轉了一個圈,她本能地摟緊了他的脖子,嚇了一跳,急的用小拳頭捶他胸口,“我在跟你說正經的事呢,你幹什麽呢?”


  “你做了皇後,別人的事情想的越來越多了,我的事情想的卻是越來越少了,你覺得我想幹什麽呢?”孟軒鶴唇角微勾,眉眼之中的神色不言而喻。


  林初南語塞,小臉潮紅,皇後要管理整個後宮,自然想的事情要多了,誰像他似的,忙完前朝的事情,就會想那種事。


  孟軒鶴抱著她鑽進珍珠簾,進了裏間,朝著大床走去。


  “天都沒黑呢。”林初南小聲提醒。


  “等不到天黑了,誰讓你方才說我不害臊,我就不害臊一回給你看看。”


  “不行不行,下人們都在外麵掛燈籠呢,太子萬一再跑進來怎麽辦?”林初南急的蹬腿。


  他將她放到床上,用雙臂箍住她,聲音低沉而魅惑,“下人不敢進來,孟溪舟那小子現在學聰明了,也不會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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