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聽道
清晨,遠處傳來的鍾聲悠揚的在鎮中回蕩,鎮子裏的人已經習慣了長春觀中的每日傳來的鍾鳴。
待到午後日頭愈發的毒辣,百姓們無法出門勞作的時候,鎮東處又傳來一陣悠揚的鍾聲,眾人便知老道長又在為弟子講經了,有那心性堅毅之人便各自向鎮東鍾樓處趕去。
本來彭老道初次講道,當其宣明不禁眾人旁聽,隻要不擾亂道場,皆可來去自由之時,全鎮之人幾乎傾巢而出,攜家帶口靜坐聽經。但是世人多愚昧,有那心性不堅,隻是貪戀道法神通之人見彭老道整日隻講那些經書道理,不談如何修行那法術神通,便覺得大失所望。漸漸地便不來了,天長日久,如今能堅持日日不綴的趕來聽講的皆是心性不凡,真正心慕道門之人。雖沒能從彭老道的講經中學到些許的法術神通,但是卻各自心中自有感悟,對彭老道愈發的尊敬了。
鍾樓下,小山坡上碩大的榕樹樹冠如華蓋一般遮在彭老道頭上。坡下十幾個弟子於草地上席地而坐,餘下眾人於一旁散落而坐,皆屏息凝神,不敢有所造次。
“所謂元氣、元神、元精者何也?
爾等隻需知一件事:流行為氣,凝聚為精,妙用為神。
道無精粗,人之所見有精粗爾。如這間道觀,人初進來,隻見一個大概樣子;久視之,便將柱壁欄杆看得明明白白;再久視之,如內中布置裝飾又細細看了出來。然,終隻是一間房子。”
有弟子問:“師父,您說‘道一而已’。可古今得道之輩卻各有其論。何也?”
彭老道淡然道:“道無方體,不可執著。如拘泥於文義上求道,遠矣。若鎮中百姓常言蒼天,其實何曾見天?謂之日、月、風、雷即天?不可;謂之人、物、草、木不是天?亦不可。道即是天,如識得時,何莫而非道?人但以其一隅之見認定,以為道止如此,故有不同。若自向內裏尋求,見得本我,即無時無處不是此道。亙古亙今,無終無始,更有甚異同?心即道,道即天,知心則知道、知天。
爾等如要見此道,須從本我心中認,不假外求方識得。”
……
良久,隻聽得一聲悠揚的鍾聲傳來,沉浸於講道中的眾人方如夢初醒。悵然若失之間俱恭身一禮,各自散去。待彭老道與弟子俱都回到觀中後,江臨方從林中站了出來,亦是學著眾人的樣子恭身一禮,方才離開此地。
靜室之中,彭老道於雲床閉目打坐,忽然微微頷首,嘴角不由露出一絲笑意。
待江臨回到山巔處填飽了肚皮,靜靜的在洞中思考這一日所得。
這處世界應該是遠比地球大,天地規則也是迥然不同,有神通廣大的修行之士,也有焚天煮海的蠻獸巨擘,仙凡俱存世間。那麽自己現在這幅樣子算什麽?妖?在這好像沒人提起過。姑且算蠻獸陣營吧。那麽以後該怎麽辦?總不能就這麽渾渾噩噩的老死於深山老林之中。
江臨心中隱隱的覺得也許來到這個世界並不是一件壞事,畢竟華夏之人誰不向往那朝遊北海暮蒼梧的境界,以前沒有可能,現在,他不想辜負這個機會。無論做人還是為獸,他都誓要踏上這條修煉之路。
朝飲山澗之泉,暮宿荒野之中。晝夜交替之間,已是過了半月,彭老道半月一講。這段時間除了偶爾去祁水鎮探聽些消息之外,便是小心翼翼的沿著山脈往深處探索。畢竟在知曉這個世界的神奇後,他可沒剛來時那麽囂張。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誰知道會不會有哪隻看他不順眼一口把他吃了。
本來他所在山巔便是在山脈的最外圍,故偶爾也會有些附近的人族進來,江臨一番搜索倒是沒發現什麽恐怖存在,俱是一些毫無靈智的凡獸。倒是讓他拿樹樁敲死了隻老虎,勉強告別了赤身裸體的時代。
不過沿著山脈往裏走了三四百裏之地後,江臨便覺得此處的環境格外活潑一般,即便是普通猛獸也是格外凶惡。再嚐試往裏走時,江臨心中就隱隱有些不安。這種對於危險的知覺江臨一向深信不疑,便小心退了回來。
待其回到自己的山頂小洞方才覺得一陣輕鬆,看來他已不由的將這個地方當家了,一邊這樣想著,江臨不由得覺得有必要打掃一下自己的老窩,至少得配得上“洞府”這兩個字。看了看周圍,江臨卻無奈的又鑽進了林子。待他回來時已經拖著一隻倒黴的黑熊,小心的將熊皮撕下,將吃剩下的肉烤熟扔進洞裏,便帶著幾間動物的皮毛下山。
夕陽落下,天色漸暗。
祁水鎮北,一處叮當作響的鐵匠鋪外。黃老三正準備收起店招關門歇息,隻見一個鬥笠遮麵,披風裹身的魁梧身影來到鋪前。
黃老三看生意上門,自是上前接待。
“客人這是需要點什麽?小老兒這小到針線剪刀,大到鐵鍋犁頭都一應俱全。百年老店,絕對貨真價實。”
“三樣,鐵鍋、斧子、鐵棍。”來人惜字如金般的吐了幾個字。
黃老三聽得聲音沉悶的好似隔了一堵牆似的,不由得愣了一下,有些麵色怪異。
對方仿佛知道其心中所想,開口道:“山裏打獵,被大熊傷了嗓子,見諒。”
“噢,原來如此,小老兒失禮了。”黃老三一聽這麽一說倒是恍然大悟,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客人您要的這鐵鍋這好辦,小店現下就有,不過這斧子不知您是要砍柴還是打獵用的?柴刀倒是有幾把,打獵斧子的卻是得現打了。至於您這鐵棍卻是要個什麽樣式的?這個雖沒有,但弄起來倒也簡單。”
鬥笠下的自然是江臨了,他趁著天黑混進鎮子裏,東家順一件鬥笠,西家摸一塊黑布,這麽一打扮,倒是沒人懷疑裏麵不是個人。
至於聲音確實是難到江臨,無論他如何嚐試,這具身體發出的聲音總是不成腔調。最後靈機一動想起了腹語,這個他倒是學過,試了幾次發現雖然遠沒以前順暢,但至少還可以聽清。便膽大包天的在集市上逛著。
“斧子用來砍樹。鐵棍要和這個木棍一般大小,用最好的料鑄造,重量不是問題。”江臨從身後取下一根早已準備好的木棍,這可是他根據自身體型調整多次的大小,至於重量,江臨覺得如今的身軀實在有些變態,遠超正常銀背的體格,江臨不由暗想可能是時空改造後的福利吧。
江臨將賣虎熊之皮得來的銀兩付下,先定下斧子與鐵鍋。而後隻聽得黃老三一陣抱怨。
“誒呦!客人有所不知,小老兒這多是為街坊們打一些常用物件,哪還用得上什麽好材料。看您這要求是準備當兵器?”黃老三小心的確定了一下,“這俗話說得好,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小老兒這些料怕是鑄造出來的東西會誤了您的事兒”
江臨沉吟一會兒,便扔下一個獸皮包裹的人頭大小般得皮囊道:“這是我在山裏得來的隕鐵,夠了麽?”
黃老三聞言麵色一變,圓滑之色盡去。鄭重的打開包裹細細的查看一番,而後突然挺直脊梁肅聲說道:“客人既然敢將如此珍寶交予老夫之手,老夫便不再贅言。半月之後客人再來,老夫必給尊駕一個滿意的交代。”說完便不管江臨動靜,徑自離開了。
江臨倒是覺得此人頗有意思,看樣子家傳的手藝倒是留下了些真本事,行事頗有些俠義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