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艾琳當警察的原因
艾琳的舉報材料郵寄到了一位新檢察官的手裏。
柏妮思今年三十歲出頭，畢業於耶魯大學法學專業，來自新墨西哥州，因為優秀的成績和過往在案件中的精彩表現被聘請到紐約檢察院。
不過作為一名女性檢察官，年齡不大，又出身“鄉下”，她來到紐約之後工作非常的清閑，每天隻需要做一些輔助性的文書工作，早上她受到一份郵件，打開之後裏麵的案情吸引了她的注意，她馬上就開始了調查。
艾琳沒想到調查結果這麽快就會出現。
當時整個紐約警局在開早會，局長麵帶笑容的報告，紐約警方最近的風評在逐漸的好轉，警察走在街上會收到路人善意的致敬，這在以前是無法想象的。
FBI的便衣探員們就在這時候衝進了會議室，他們拿出了紐約法院出具的逮捕令迅速的控製了幾名警探，而其他的警探被要求留在原地一個一個的接受調查。
紐約警局的局長想要說些什麽，為首的探員交給了他一張文件，他讀完之後隻能底下頭去，任由這些探員們調查。
晚上的時候，老艾丹和艾琳在酒吧裏碰麵，平時這間酒吧裏會塞滿了下班的警察，現在人心惶惶，酒吧裏根本就沒有幾個人。
老艾丹四下看了看對艾琳說道：
“你現在滿意了吧，那些趾高氣揚的FBI已經控製了整個警察局。希望你聰明到匿名舉報，不然我們兩個真的玩完了，看到局長的表情了嗎？要不是FBI收走了他的槍，他可能都開火了。”
艾琳回答道：
“隻有實名的舉報才能引起檢察院的足夠重視，而且我的目擊證詞是調查溫斯頓的核心，如果我不去法庭上作證，這一切就白忙活了。我必須出庭，對我的證詞負責。”
“哦。我的乖女兒，看來你以後隻能去當個FBI了。紐約警察局你注定是沒法混下去了。我是徹底玩完了，真希望我能拿到退休金。”
老艾丹絮絮叨叨的，數落著女兒行為的各種不對，艾琳站起來，離開了酒館，現在她需要的是支持，不是一個不停指責她的人。
紐約警局在這場風波中所受的損失極大，它的名譽比過去更差，而調查結果讓公眾更加的瞠目結舌，有五名警探直接的參與其中，為黑幫提供內部消息，而又七名警探雖然沒有直接參與其中，他們玩忽職守，給這些黑警許多的可乘之機。
紐約警局的局長被無數家媒體的長槍短炮包圍，隻能引咎辭職。
艾琳在法庭上做了證，詳細的描述了自己的所見所聞。她離著很遠，看著坐在觀眾席上溫斯頓的妻子，溫斯頓的妻子用力的對她點頭。
兩人在庭審結束之後見了麵。
溫斯頓的妻子擁抱了一下艾琳然後說道：
“托你的福，我的兒子隻能送到公立的療養院裏去了。他不能再在家裏接受良好的治療和照顧。”
艾琳愣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回答。
“一個星期之前，我收拾了溫斯頓的書房。我擔心他的書桌上可能會有一些從警局帶回來的資料，需要及時的交還回去。”
“顯然他出門的時候非常的著急，他的筆記本打開來壓在了卷宗的最下麵。我出於好奇打開了它，那是一本賬本，記載了非常多的進賬和花銷。”
“我知道他在警局很努力，不過那麽多的錢連局長的工資都沒有那麽高。”
“我知道我兒子治療的花費很高，溫斯頓承諾，他找到了一家基金會，願意幫助我們支付鮑勃的治療費用。”
“我馬上相信了他的說法，有些謊話是人們能抓到的最後一根稻草，你不會去思考，隻會緊緊的抓牢。”
“我想要治好鮑勃，我不停的找那些腦神經方麵的專家，給鮑勃吃一些最新的藥物，嚐試一些新的訓練方式。我選擇性的忘記那些醫療保險之外的部分花銷是多麽的巨大。”
“我翻看了他的筆記。艾琳，我向你保證，溫斯頓無時無刻不生活在煎熬了。我過分依賴他，我聯係全國的有名的專家，把賬單丟給他，讓他找到那個基金會來“報銷”。”
“你也猜得到願意幫助我們的基金會是哪一家吧。”
“發現了他賬本的第二天我去參加一個電視節目，作為英雄的妻子。我呆滯的坐在沙發上，聽主持人講述溫斯頓的英雄事跡。我看著下麵觀眾一張張臉期待崇敬的望著他的照片，像是望著一位聖人。”
“我想要大聲的呼喊，他是一位壞人，不值得如此的崇拜。他是一位走投無路的丈夫和父親，他好過但是變壞了。”
“主持人叫了我三次我才回過神來，我沒法開口，眼淚根本止不住。”
艾琳聽著溫斯頓妻子的描述，隻能再次擁抱她。
她繼續說道：“好多東西我們受之有愧。我今天好好的審視了自己。發現了一切的根源。”
“我口口聲聲對你說，我和溫斯頓以前是兩個好警察，我相信好人有好報。我又不讓你去做警察，就像我不相信公立的護理院會好好的對待鮑勃，我不相信你做警察會有個好結果。”
“我不相信，所以我要最好的私人醫生和醫院來治療我的鮑勃，最後根本承擔不住。”
她說道這裏，眼淚和鼻涕已經一起流下來。再也說不出話，艾琳等她好了一會兒，關心的問道：“你和鮑勃接下來準備怎麽生活？”
溫斯頓的妻子說道：“這本來就是我要和你說的。我要帶著鮑勃去公立的療養院，我要在那裏做一名護工，照顧好鮑勃，也照顧好其他像鮑勃一樣的孩子。我們得到使用了太多不屬於我們的東西了，我們應該還債。”
“我要重新的學著相信公共機構，隻有相信才能讓它們變得更好對吧？去做一名後好警察吧，就算辛苦也去做吧，我祝福你艾琳。人們會因為你重新的信任警察和警局，你也得相信自己。”
溫斯頓的妻子穿著樸素的黑衣，對艾琳說完這些之後轉身離開了。
艾琳回到了警察局之後感受到了隨處而來的惡意。
媒體帶領輿論掀起了一場狂歡，警察們不僅要接受源源不斷的質疑，在警察局也不得不隨時準備著死對頭FBI的盤問。
“騙子，騙子，騙子。”人們這麽稱呼他們，人們這麽質疑他們。
人們呼籲縮減紐約警局的開銷，核查警察們的收入。警局的人都倍感壓力。
艾琳和老艾丹成為了他們壓力的出口。
艾琳穿上警靴，馬上覺得腳底一陣刺痛，有了把她的咖啡杯打碎塞進了她的靴子裏。
她一瘸一拐的準備到醫療室裏包紮一下，取出紮在腳心的瓷片，路過的人沒有一個來幫助她，甚至不停的擋路。
艾琳沒想到最艱難的時刻，最支持她的是她的混蛋父親。他沒有和她撇清關係而是大聲的訓斥那些對他們冷眼相加的警察。
艾琳晚上去了老艾丹住的狹小單身公寓。
老艾丹給自己的女兒倒上一杯兌水的威士忌說道：
“老混蛋溫斯頓就那麽咽了氣，一點痛苦都沒受，他的妻子和兒子去看了他，第二天一早看護他的護工就發現他咽了氣。他的神情放鬆，就像是做了一個美夢。把我們連累成這樣，他一死一了百了了。”
“原主原諒他的靈魂。”艾琳想到溫斯頓的妻子和兒子如此說道。
“原諒他的靈魂？那也得等到他在煉獄裏呆上一千年之後了。”
“我知道警局的工資從九二年開始就沒有漲過了。人人都在想辦法掙外快，可凡事都有底線的。溫斯頓有個殘疾兒子，那另外幾個人呢？人人都有苦衷，不是變壞的理由吧。”
“我被你和你媽甩了，也沒有變壞啊。”
“老混蛋。”艾琳罵了一句自己的父親，打開了電視，倆人今天要一起看一部電影《午時已到》，這是艾琳從小最喜歡的一部西部片。
艾琳選擇當一名女警察百分之六十是因為這部電影。
她希望世間的邪惡無所遁形，所有的黑暗都會被正午的陽光驅散，世界回歸坦坦蕩蕩，光明磊落，另外百分之四十是因為她的父親。
艾琳的父親是喪偶式教育的典範，什麽家務都不做，從不會送艾琳上下學。他隨時隨地的在忙，艾琳四歲的時候，父親答應帶她去遊樂場做旋轉木馬。
等到艾琳已經七歲的時候父親才騰出時間，可是艾琳已經不喜歡旋轉木馬，也不想當一名公主了。
艾琳的母親和父親總是在吵架：
“紐約有兩萬的警察，為什麽隻有你天天加班?天天加班，你的加班費呢？”
“親愛的，邪惡永不休假的。”
“好，恭喜你，你現在無牽無掛了，放心的追捕你的邪惡去吧。”
艾琳的父母離了婚。
老艾丹淨身出戶。艾琳的母親找到一位她心目中的好男人。他體貼浪漫，是位作家，每天有很多的時間陪伴艾琳和她的母親。
又過了幾年，艾琳又長大了一些，爭吵聲又在家裏重新的出現。他的繼父隻火了一本書，他之後寫的東西再也無人問津。
坐吃山空很快他就花光了積蓄。
母親建議他走出家門，找份工作轉換心情，也增添一些閱曆，可他不肯，始終窩在自己的書房裏，閉門造車。
兩人不斷的爭吵，他的繼父在狂怒之中動手打了她的母親。
她跌坐在地，鼻子流血。她的繼父站在那裏手足無措。
艾琳報了警，幾乎五分鍾之後，老艾丹從飛馳才挺穩的警察上跑下來，對著她繼父的臉狠狠的一拳，打掉了他兩顆牙齒。
艾琳才知道，讓他父親出現的最快方法，不是打他的私人電話，而是撥打報警電話。
她總不回家的父親，在等著需要的人呼叫之後及時出現。
她覺得自己的父親可能是個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