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74】107國道旁旅館的那夜
背我到車前,打開車門,他把我綁在副駕上。看我依舊有些紅血絲的眼眶,給我遞上來他剛拆開還沒來得及吃掉的一塊蛋糕卷。
「都說胃裡滿滿的,人也會跟著開心起來。你先稍微吃一些墊墊,坐穩了,我們出發,縣城有一家百年老店,我們去那裡,爭取忘掉所有的不開心。」
他啟動馬達,突然狠狠踩緊了油門。
似乎顧不上顛簸,似乎著急著飛走,他帶著我,迅速離開掉那個村莊。
那個大年初一的下午,他驅車載我一路向前。在我的人生中,那是我第一次耗費3個多小時,只為去附近最繁華的那個縣城,去一家過年不打烊的臘排骨老店,為了口腹之慾。
那個時候,地方縣城還沒有禁止放鞭炮。煙花炮竹炸裂后的紅紙屑鋪滿了大街小巷。
衝天的那種煙花筒放完后,像彩色的棍子,被扔在紅紙中混躺著。
我暗自慶幸環衛工人在過春節,被他緊緊牽著手,雙腳一路踩在紅紙上,別有一番踩紅毯的滋味。
就這麼跟著他尋到了那處老店。
原本的不開心其實早在踩紅毯的時候已經散光了,吃不吃其實無所謂了。但他還是陪著我,吃到天色昏沉,吃到最後我被辣椒辣出一個嗝兒聲來,他才說作罷。
那個時候,我就像個傻子,壓不住嗝兒氣。他從對面挪到我身側,端著茶水,拍打著我背,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晚,他驅車,一路風塵,我們又回到了107國道旁的那處旅館。
前一晚除夕我發了燒,又發了場大汗,當晚回來,我說想洗澡。
他讓我先忍忍,就轉身下了樓。再上來他拿了個工具箱,裡面有扳手、老虎鉗、螺絲刀等各色維修工具,甚至還有橡膠手套、消毒液。
他叮囑我先看會兒電視,就拿著工具箱鑽進了衛生間。
我跟著去了衛生間幫忙。原來當時旅館里提供熱水的裝置是房頂的太陽能,出水裝置流出的水忽冷忽熱,他早上已見識過了。
怕我病情不穩,那晚,他一番折騰,修理好了原本忽冷忽熱的熱水器。
他讓我把工具送下樓。等我上來,見他帶著橡膠手套,仔細地刷白色浴缸。84消毒液的氣味不小,他調大了衛生間抽氣扇的檔位,將消毒液的味道驅散乾淨。
他一邊幫我放熱水,一邊和我商量:「明天早上睡個懶覺,然後我們離開。有條新建的陝滬高速,離這裡很近,能直奔洛陽,回到鉬都利豪就好了。」
我抱著毛巾站在旁邊,笑道:「對於我來說,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都很好很好。明天我可以提前回學校宿舍,我們一直到正月十六那天才正式開學,很開心我又比別人多了半個月的學習時間。」
他試了試水溫,關掉水龍頭,起身擦了擦手,到我跟前。
他說:「劉子君,明天到初六,你最好哪兒也不去。你明天和我一起去鉬都利豪住幾天。我初六早上要飛澳洲,鉬都利豪那處房間,以後就是你的家。任由你隨意出入。等過完元宵節,你再回學校也不遲。寒假期間,難道你又要在宿舍吃十幾天泡麵嗎?」
說到最後,他音調有些大。我有些驚訝,最後還是點頭應了。
他走出衛生間,幫我關好了門。
那晚,我滿心感激地泡進了那個浴池。連續幾天的疲憊和困頓瞬間襲來,在暖洋洋的熱水中泛濫。
半夜醒來,發現:我不知什麼時候,也不知道是怎麼躺在的床上。
醒來后,翻過身,看見他恰好睜眼,亮亮地看著我。
那晚,在那處溫馨的旅館,我和他又一次接吻了。
親吻彼此,就像那個雷雨密集的夏天,我倆在一起的那幾個深夜。
除了泰山之行那次華銘和我談過很多人生意義的問題,其它大多數時候,他一直是個話不是很多的人。
天子驕子,十之八九來說都有與生俱來的霸道。他雖然話不多,但他並不霸道。
相反,我倆在一起的時候,他大多數都是個很溫柔體貼的人。
那晚,我倆一起躺在107過道旁,那個暖黃的旅館里,親吻的時候,我曾經什麼都不想去想,全身徹底為他打開。
他細細親吻我的臉,從不急躁。
他溫軟的唇,會溫柔地沿著我的脖頸一路向下,他會時不時抬頭,照顧到我的意願和顏色。
過去的那些年,一直被噩夢糾纏,只要是聽聞到「性」之一字,就覺得十足的罪惡和可怕。
可那個時候,我再也不願去多想了。
我一直是個很理智很克制的人。可和他在一起時,我就不再是我。
那晚,同和他一起私奔去泰山去青島的那幾晚一樣:我在他懷裡,神色比他焦灼,呼吸比他厚重,心跳比他紊亂。
那個時候,我的頭腦里也肯定比他混亂。
我的眼角會流出眼淚。而他的眼角,我沒有窺見。
他收斂神色,輕輕抱抱我,幫我擦去眼淚,準備擁著我作罷。
在他懷裡,我控住不住自己的呼吸和思緒,整個人徒增浮萍之感。
那個時候,我不止一次地想,我應該勇敢些,只要邁出去,未來應該會所好轉。
最後,我驚世駭俗地反了過來:我去親他,我努力去吸吮去咬他的舌頭。
他小心地攬著我,溫柔地回應著我。我最後卻掙脫掉他的回應,睜開眼睛望著他黑亮的眼睛,大膽地一路向下。
啃住他喉結那一刻,我聽到他壓抑的喘息、他精碩的胸內砰砰欲出的心跳聲。
似乎被心跳聲嚇醒,我停下,整個人徹底木掉。那個時候,在他身上的胳膊身體靈魂都在顫抖。
床頭的燈未熄滅,我看得見,他的眼睛有些紅色。
我們就那麼凝望著,他突然翻過身來,伸出大手,將我翻轉到他身下。
對,他其實不見得比我涼快多少。
我閉上眼睛,準備徹底去摒棄過去發生在我身上那骯髒的一切,就從那晚,從接下來的一刻,重新開始。
我扶住他撐著的胳膊,準備再次親吻他脖頸。他卻突然離開我身子,用壓抑的眼光,在我上空和我四目相對。
他眼睛泛紅,就在上空靜靜地看著我眼睛,大概有好幾分鐘,他搖了搖頭頭說:「子君,我們或許應該平靜一下。」
我瞪大眼睛。
那一刻,望著他的神色,我知道:他明明是想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