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多情自古空餘恨
中年夫婦眼底的淚腺如同崩開的弦，頓時傾如雨下。
站在台上的陳諾沒敢去看父母的臉龐，她知道一旦去看，自己的麵具就會瞬間被淚水融化。
可是她已經注意到，很多人臉上的麵具在漸漸裂開。
很多想說的話，她反而不知再該如何開口，最後隻能作罷。
為了緩解這種壓抑的氛圍，陳諾決定用另外一種方式結束今天的開場白。
陳諾小聲的吸了吸鼻子，隨後拿起話筒再次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最後一個環節，我想和大家玩一個遊戲。這個遊戲叫做講笑話比賽，誰講的笑話最好笑，我會送給他一份特殊的禮物。”
“我先做個示範吧。”
“你們知道有什麽明知是錯的事但還是要必須去做嗎？”
看到許多人泛著淚光的眼睛裏露出了一抹好奇，陳諾笑了笑回答道：
“當然是考試啊。”
見氛圍依舊有些沉默，陳諾特意歪著腦袋扮了個鬼臉說道：
“難道我講的笑話不好笑嗎？?”
這一次，很多人終於無聲的笑了出來。
“那麽就有請下一位，我的好朋友，小丫。”
……
隨著台上一個又一個蹩腳的笑話誕生，小飯館裏也終於多了些歡聲笑語，氣氛漸漸開始回暖。
和朋友與家人相處了一會兒後，陳諾朝著對她而言最特殊的一家三口走了過去。
“陸舟。”
注視著麵前的大男孩，陳諾想要開口，但所有想說的話如同按下暫停鍵的歌曲，一籮筐的全部堵在了嗓子裏，而眼淚則抑製不住的想要流出來。
她想要轉身收回自己的眼淚，卻發現身體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對方的懷裏。
“祝你生日快樂，陳諾。”
聽到耳邊傳來的祝賀，陳諾的眼淚無聲的滾落。
“陳諾，我想對你許下承諾。”
聽到男孩清澈的嗓音，陳諾呆呆的抬起頭，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但她仍看得出對方臉上的笑容真摯而執著。
“明年的今天，我們結婚好嗎？”
這一刻，陳諾的大腦一片空白，但如同溪流般的眼淚卻涓涓不斷從眼角流了出來，她已經分不清這些淚水裏包含的是喜悅還是痛苦，她隻能緊緊抱著對方堅實的後背，胸脯不停的起伏，可她始終沒有回應。
承諾與被承諾，都是一種約定。
可她好像，已經沒有履行約定的能力了。
……
“叔叔，阿姨。”
特意支開陸舟後，陳諾坐在了陸父陸母的身旁。
麵對眼前的長發女孩，陸章與林淑卻不知如何開口，誰能想到這個漂亮可人的孩子馬上就要迎來人生的終點，而他們除了惋惜，就隻剩下滿滿的心疼了。
然而終歸還是要開口的，於是陸父放下杯中的濁酒，朝麵前的孩子輕聲問道：
“你還有什麽心願嗎？如果想讓小舟陪你去什麽地方看看，或是吃什麽，逛什麽，都可以。”
陳諾搖搖頭，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看到女孩的表情，林淑眼睛一紅，淚珠凝聚在眼角，搖搖欲墜。
“阿姨，別哭。有些話我沒有寫在信裏，就是因為我一直想親口對你們說。這些日子，謝謝你們讓陸舟陪在我身邊，我真的很開心，真的沒有任何遺憾了。”
“那就好，那就好。”
林淑聞言不由捧起女孩的臉龐，眼裏滿是溫柔的說：
“要是小舟真的能夠娶你做媳婦，那該有多好。”
“阿姨，很多事是命中注定的，就像命運決定了我和陸舟的緣分從明天開始就畫上了句號，”陳諾輕輕握住陸母的手，輕聲道：“但我相信，命運也一定會安排一個比我更好的女孩在下一個路口和陸舟相遇。“
聽到陳諾給自己兒子許下美好的祝願後，林淑卻搖了搖頭注視著女孩璀璨的雙眸認真說道：
“孩子，在我們心裏，你永遠是最好的。小舟能夠認識你，已經是他此生最大的幸運了。隻可惜我們這兩個做父母的福氣不夠，不能看著你和他白首一生，攜手到老。”
“對我來說，這樣已經很好了。”陳諾朝麵前的中年夫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謝謝你們，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包容著陸舟和我，也謝謝你們，一直在信裏鼓勵著我，支持著我。如果有來世的話，我希望與陸舟相遇的同時還是由你們站在他的身後。”
“會的，會的。“
林淑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緊握著陳諾的手，她舍不得鬆開女孩的手，因為她知道一旦失去這份溫暖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叔叔阿姨，能麻煩你們最後一件事嗎？”
“你說，我們一定會辦到的。”
陳諾從包裏取出一本日記，隨後將其放在了林淑的掌心上。
“如果有一天陸舟知道我去世的消息，麻煩你們將這本日記交給他。”陳諾輕輕摩挲著印著花體英文的日記封麵，聲音如同輕飄飄的蒲公英漸行漸遠，“所有我想說的話都寫在上麵了，包括我和他生活的點點滴滴，還有一些我沒來得及告訴他的秘密。”
這時，一直沉默不言的陸章突然開口詢問道：
“孩子，為什麽不直接告訴他真相呢，我相信小舟他可以麵對這一切，他可以陪著你走完人生的最後這一段路程，痛苦也好，煎熬也罷，我相信作為男人的他一定可以承受住這些。”
陳諾聞言搖了搖頭，如月光溫柔的眼神落在了不遠處的那道身影上，她輕輕的說：
“多情自古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這段感情是時候結束了，叔叔阿姨，拜托你們了。”
林淑再次伸出手輕撫著女孩的臉龐，動情道：
“別叫叔叔阿姨了，剛才陸舟的話我們都聽見了，最後喊我們一次爸媽吧。”
陳諾的呼吸聲陡然停滯，望著麵前的夫妻二人，她的眼淚終究還是止不住地掉了下來。
“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