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雌雄莫辨
妙語快步上前,吩咐鍾宣:“你去把門給關上!”
鍾宣覺得妙語怎麽變得婆婆媽媽的,大家都是男子,有什麽關係?
妙語看鍾宣不去,怒瞪他,難得發了脾氣:“你到底去不去?你若是不去,以後……你就不要再見我了!”
鍾宣紅了眼:“你這是什麽話?”
可對上妙語紅通通的眼睛,到底不忍了,梗著脖子去把門給關上了。
說著就要上前去把楚輕身上的錦被給掀了,妙語握住他的手,渾身發抖:“你,你不能掀。”她聲音抖得不行,先前是強撐著一股氣,否則,她哪裏有這個膽子跟皇上說那種話?如今麵對鍾宣,終於忍不住無聲哭了出來。
鍾宣心疼了,聲音也軟了下來:“妙語,你今個兒到底是怎麽回事?那是皇上,你怎麽能……還有小楚再不趕緊把身上弄熱了,怕是以後要落下病根的。”
妙語終於忍不住了,踮起腳趴到鍾宣的耳邊邊哭邊用兩人聽到的聲音小聲嘀咕了幾句。
鍾宣越聽眼睛睜得越大,差點腿一軟就坐下去,差點低吼一聲,被妙語死死捂住了嘴:“你別喊,我、我是沒辦法了……不能讓皇上知道,不能啊……否則這就是欺君之罪……我沒辦法……你、你閉著眼連同被子一起把公子抱過去好不好?你別說出去……這是殺頭的罪啊……”妙語聲音哽咽的泣不成聲,卻強撐著把話說完了。
鍾宣很快從震驚中回過神,也明白了妙語的擔憂。
欺君之罪,那是要殺頭的啊。
怪不得妙語不讓皇上碰楚輕……
他忍不住重重拍了一把腦袋,回頭看了眼,也怕李天嘯闖進來,咬著牙,恨恨瞪了昏迷的楚輕一眼:“等你小子醒了我再跟你算賬!”
竟然瞞著他!他好歹是他大哥!
不,應該是她!
這小子!
瞞的可真緊!
鍾宣閉上眼,連同錦被一起把楚輕給抱了起來,被妙語引著到了木桶前,把人放進去,趕緊背過身去。
“行、行了沒有?”饒是鍾宣平日裏再五大三粗,此時聽聞一直當兄弟的竟然是個女子,也不自在。
妙語嗯了聲:“鍾大哥你、你先出去吧,先把皇上給攔住了,等下我再喊你!”
鍾宣紅著臉,脖子根都紅了,好在他長得黑,倒是不細看也看不出來:“你、你快些,等下大夫就來了,別瞞不住了。”
妙語連忙應了聲,鍾宣立刻就衝了出去,到了房門前,怕不安全,直接就擋在了門口,跟個門神似的。
李天嘯轉過身,心裏也急得不行,可偏偏那妙語……
若非對方是楚輕在意的,光是她冒然違背君命,都足夠被拉出去。
可李天嘯想到楚輕,到底關心占了上風,催促著天一去瞧瞧,餘院判怎麽還不來?
另一邊房間裏,妙語完全不敢耽擱,匆匆替楚輕把身上都搓熱了,才趕緊把鍾宣給喊了進來。
鍾宣飛快看了李天嘯一眼,生怕他進來一樣,騰地一下把門給關嚴實了。
李天嘯皺眉,覺得今晚上這楚輕的兩個親近的人都著實讓人窩火。
不過,愛屋及烏的關係,李天嘯更擔心楚輕。
鍾宣把人連同被子抱起來,放到床榻上就背過身去。
妙語趕緊替楚輕擦幹了身上的水,換好衣服,看床榻都濕了,直接抱了好幾床錦被到了軟榻上,再讓鍾宣把人抱過去,才鬆了一口氣。
而這時,外麵傳來動靜,李天嘯沉冷的聲音傳來:“好了沒有?禦醫來了。”
鍾宣回頭去看妙語,妙語頜首,鍾宣才抹了一把額頭,才發現一手的冷汗。
他定了定心思,才讓自己完全沒有任何異樣,走過去,把門打開。
門一推開,李天嘯大步走了進來,隨行跟著的還有難得一見的餘院判,身後還跟著餘櫛風。
餘院判剛好今日沐休在丞相府,餘櫛風一聽說救命恩人快凍死了,趕緊就拉著他大哥來了。
看到楚輕即使剛泡過熱水澡依然發白的小臉,忍不住道:“楚公子這沒事兒吧?別熬不過去啊……”
李天嘯幾人立刻瞪了過去。
餘櫛風趕緊閉嘴,不敢再說話了。
餘院判走過去,把了脈,最後在幾人不安擔憂的注視下,收回手:“已經緩過來了,好在現在不是夏日,冰窖的溫度應該是不太低,雖然受了些罪,影響不大。不過在裏麵呆的時間久了,夜裏怕是會發熱,到時候你們多照看一些,等明日熱退了,就沒問題了。多將養幾日,就無礙了。”
李天嘯這才徹底鬆下一口氣,眾人也放鬆下來。
餘院判寫了方子,天一立刻去抓藥了,不過為了怕晚上出事,李天嘯還是把人給留在了這裏。
鍾宣猶疑了下,還是勸道:“皇上,如今楚輕沒事了,你看……你是不是該回宮了。否則,萬一讓人知曉了,怕是對楚輕不利。”
李天嘯抿緊了薄唇,沒吭聲。
不看到她完全康複了,他怎麽安心回宮?
餘院判也忍不住勸道:“皇上,這裏不方便,本來就這般大,病人需要靜養,人多了反倒不好。”
李天嘯最終還是同意了,隻是把天一、天二留了下來,讓他們保護楚輕,若是人醒了,立刻就進宮稟告。
等人應了之後,李天嘯才匆匆帶人回宮了。
餘櫛風也被餘院判趕了回去,餘院判轉了一圈,看床榻還空著,幹脆直接把濕了的被褥一掀,就躺了下來。
四周靜了下來,鍾宣頹敗地坐在那裏,看妙語耐心給楚輕喂藥。
他的視線從妙語的身上再轉到楚輕發白的小臉上,即使此刻一臉病態,依然難掩眉清目秀。
如果忽視了白日裏她眉宇間的英氣與坦然自若,如今青絲放下來,當真有些雌雄莫辨。
他揉了一把臉,到現在都無法相信,楚輕怎麽會是女子呢?
這也不怪他從未懷疑過,畢竟,哪個女子會當仵作?麵對屍體麵不改色,甚至比他的膽子還要大,遇事還要沉穩?
鍾宣瞧了一邊睡著的餘院判,當著外人的麵終究不好說什麽。
妙語喂完藥,呆呆守著楚輕,倒了後半夜,果然開始發熱了。
餘院判吩咐妙語不斷的換著頭上的錦帕,等天快亮的時候,終於熱退了。
餘院判瞧著外麵升起的一輪明月,揉了揉發僵的脖子:“楚公子已經沒事了,我也該回去了。”
鍾宣親自把人給送了出去,又囑咐了一些事宜,才走了。
等人走了之後,鍾宣把門一關,確定天一天二在外麵不遠處,根本聽不到,也顧忌不了別的,拽過妙語的手腕,壓低了聲音,急忙道:“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憋了一晚上了,若非餘院判在這裏,他早就忍不住要問了。
妙語搖搖頭:“我遇到公子的時候,就知道她是女子了,她從小到大一直是男裝示人,所以……她是女子的事,除了她師父,估計沒人知道了。”
鍾宣抹了一把臉,不過想想也是,女子當仵作,怎麽聽都匪夷所思。
可偏偏……她這仵作比別的仵作可要強多了。
鍾宣歎息一聲:“可這萬一讓皇上知道了,那可就是欺君之罪啊。”
妙語點頭:“這也是我擔心的。”所以,她昨夜拚死要攔住,萬一讓皇上發現了,到時候可就不單單是欺君之罪了,她想到李天嘯的心思,更加不安。
她不確定皇上到底是喜歡男裝的公子,還是喜歡她這個人,萬一……是斷袖之癖……
妙語一想到李天嘯知道後的結果,眼淚又簌簌地落了下來。
鍾宣一拍腦袋:“這件事,不能再讓第四個人知道了,知道嗎?”
妙語頜首:“我懂,若非昨夜情況緊急,我也不會……”
鍾宣幽怨地看她一眼:“我還能害她不成?”
妙語低唔了聲,咬著紅唇沒說話。
鍾宣看楚輕身體沒問題了,再瞧著妙語這般,忍不住抹了抹她的臉上的淚痕:“你要不去睡會兒,昨夜一夜未睡,身子撐不住。”
妙語的臉紅紅的,搖搖頭:“不用了,你也一夜未眠,去歇著吧,我等公子醒過來。”
鍾宣知道楚輕不醒過來,她怕是不會安心:“那我陪你。”
妙語抬頭飛快看了他一眼,小臉莫名紅了。
鍾宣喉結一動,忍不住嘿嘿笑了聲。
妙語瞪他一眼:“你笑什麽?”
鍾宣道:“這還真是奇了……沒想到這小子……不,沒想到她竟然是女子,那會兒我還以為你是她的……”
妙語瞪他一眼,轉過身不理他了。
鍾宣笑笑,怕讓人說閑話,趕緊出去了,不過也沒走遠,就坐在涼亭瞧著。
楚輕一直到正午時分才醒過來,期間李天嘯不放心過來了一趟,又不便多待,很快又匆匆回宮了。
楚輕醒來的時候,感覺渾身像是被車碾過一樣渾身無力,她睜開眼,眼神茫然地看著頭頂,發現四周的景物有些熟悉。
她眨了眨眼,才想起來這是北鎮撫司的小院。
可自己怎麽會來這裏了?她先前……
先前?
楚輕愣了下,突然想起來自己不是再冰窖嗎?
她一直在鑿冰窖的木門,隻可惜一直沒有鑿穿,後來她終於沒有力氣了,才失去了知覺。
自己這是……被人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