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死的蹊蹺
楚輕點點頭道:“第一位死者,就是我說的那位小姑娘,叫楊柳兒,既然和大夫記得,那麽,可否告知一下當日楊柳兒買完藥之後,你又在哪裏?可是在這裏坐堂?還是有外出?為了和大夫你自己洗脫嫌疑,還是事無巨細的說出來的好。”
和大夫顯然也聽說過那連環殺人案,表情凝重地想了想,才道:“我們這裏都有記錄。長生,把賬本拿過來。”
名喚長生的藥童很快拿了賬本過來,和大夫接過來,認真找了一番,最後打開落在一處,指給楚輕及秦捕頭來看,道:“這裏就是二十天前當日的記錄,寅時三刻時,售出墮胎藥三包,三錢銀子,結清。卯時,臨縣有一位急症的病患,我立刻出診,當時有鋪子裏的藥童可以作證,還有當時臨縣的那位先生一直陪同前往的臨縣,若是幾位官爺不信,可以去臨縣查看。那家姓劉,住在巷尾,一問就知道。”和大夫說的條理清楚,上麵記錄的也的確清清楚楚,並無任何異樣。
楚輕皺眉,事情似乎又邁進了死胡同,楊柳兒既然拿了墮胎藥,她之後為何會死在與楊家完全相反的巷子裏?
“哦,對了。”和大夫突然想起什麽,把賬本翻得嘩啦啦作響,道:“這個月一共看診了四位需要墮胎的女子,幾位官爺看看可否對的上?”
楚輕把賬本接過來,望著那上麵記錄的日期,心裏咯噔一下。
朝秦捕頭看了眼。
秦捕頭也趕緊拿來一看:“……十一天前,三天前,昨日。”他愣愣的,竟然真的都是在祥和藥鋪看診過的女子。
和大夫一看他們的表情,臉色也微微變了變,道:“除了二十天前那次,其餘幾次,我都繼續在看診,一直到藥鋪關門都未離開過,藥鋪的藥童是可以作證的。”
楚輕看了他一眼,突然道:“和大夫可以把這四位拿的藥方寫一下嗎?”
和大夫不明所以,可還是頜首道:“好。”他坐下來就開始寫了起來,很快就寫好了,遞給了楚輕。
楚輕接過來笑笑道:“沒事兒了,若是還有問題,我們會再來查問。”她轉過頭,朝秦捕頭看了眼,“走。”
“可……可就這樣走了?不是他?”秦捕頭追上兩步,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道,他更不明白的是,這楚公子讓和大夫寫藥方做什麽?
“不是他。”楚輕揚了揚手裏的藥方,道:“我讓他寫幾個字,不過是看看他慣常用的是什麽手。”
“嗯?”秦捕頭不解,這是何意?
“那個凶手是左撇子。”楚輕麵無表情地把藥方給疊了起來,眸底的神情卻並不輕鬆。
這件案子,似乎越來越複雜了,不是和大夫,可受害人都是從祥和藥鋪出去之後死的,那麽必然跟祥和藥鋪有關係,可凶手可能是誰?是不是就躲在暗處?也在觀察著他們?
“楚公子你是如何知道的?”秦捕頭愣住了。
“四位死者腹部的傷口都偏右,凶手又是從身後擊殺的,若是右撇子,刀刃刺過去時,幅度會向右傾斜,可四位死者的傷口卻是向左,說明對方是慣用左手的。”楚輕邊走邊道,他們已經走到了祥和藥鋪門口。楚輕忍不住又回了一下頭,就看到一位婦人挺著肚子走出來,和大夫連忙迎了上去,溫柔地看著她笑:“你怎麽出來了?也不當心著自己的身子。”
婦人眉眼溫潤,眼眸含笑,望著和大夫情意綿綿:“躺的身子骨乏了,起來走走。”
和大夫攙扶著她坐下,兩人相處融洽和睦,楚輕猜想,這位大概就是那位和夫人了,十幾年相敬如賓,看來的確是感情很是深厚。
“可是餓了,我稍後讓長生去買些你愛吃的。”和大夫的掌心貼著婦人的肚子,神情溫柔不可思議,絲毫看不出任何異樣。
楚輕想,要麽他就是個慣常隱藏的,要麽,他真的是無辜的。
婦人低著頭,也摸著自己的肚子,整個人都散發著母性的溫柔,道:“這兩日嘴裏淡得很,想吃夫君你做的桂圓烏雞湯與鰻魚,可以嗎?”
和大夫輕笑一聲道:“這有什麽不可以?我等下就讓長生去買……”
楚輕轉身繼續往前走,道:“回去吧。”
隻是她走到門外,腦海裏有什麽一閃,可等她再想,卻又不見了。
出門的時候,那賣畫人估計聽到了,忍不住道:“和大夫可是個好人,你們肯定差錯人了,絕對不會有問題的啦,更何況,聽說死得都是懷了孕的,和大夫最喜歡小孩子了,隻可惜他們夫妻十幾年次啊懷上,如今懷上了,也真是好人有好報了。”
楚輕笑笑:“例行查問罷了。”說罷,抬步就走了,那賣畫人還在身後誇著,楚輕卻都沒有聽進去了。
難道她查證的方向出了問題?
線索再次在祥和藥鋪斷了,他們又去了一趟第三個受害人的家中,不難查出孩子是誰的,最後指向的還是祥和藥鋪,楚輕最後讓兩個衙役留在了祥和藥鋪外,如果看到有可疑人,速度回衙門稟告。
既然這裏行不通,那就隻能從別的方向來察看了。
楚輕想到了那些在三個受害人指甲縫裏找到的醬紅色粉末。
楚輕回了驗屍房,重新把四具屍體擺放到一起,拿著四張驗屍單,又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屍體的表象,還真讓她又發現了一個先前被忽略的小細節。
這四名死者,前三個口鼻間有些微的紅色粉末,因為與口鼻中的血液混合在了一起。加上屍體有些時日,又腐敗了些,所以不仔細看的話,很難發現。當時因為第四具屍體口鼻中並無這些醬紅色粉末,她倒是沒太注意,如今她緊盯著那些粉末。
看來,這些粉末也許能成為破案的關鍵也說不準。
她把這些粉末湊到鼻息間聞了聞,隻聞到了一股很淡的香味,具體是什麽卻聞不出來。她又能確定這些東西並沒有毒,因為這四名死者都沒有中毒的跡象。
她繞著四張停屍床走來走去,腦海裏快速以還原的形式演示當時可能的案發現場。
死者走在路上,天色已經黑了,或者天色尚早,卻因為位置很偏僻,隻有死者與凶手兩個人。死者在前麵走著,凶手卻是在其身後。突然,凶手就從身後用東西捂住了死者的鼻息……如果這裏是現代的話,她毫不猶豫的確定,對方用了乙醚來迷暈對方。
可這裏是古代,並沒有這麽個東西,可對方既然一刀把死者給殺死了,也就沒必要把地方給迷暈倒了。
假設死者沒有被迷暈,而是被凶手用手捂住了嘴,那麽,這些醬紅色的粉末就是對方手上的;可假設對方用的是別的東西,那麽這東西,就是對方掙紮之下留下的,才會殘留在口鼻以及指甲縫隙裏。
楚輕想到這,停了下來:醬紅色的粉末,她若是記得不錯的話,曼陀羅花就是紅色的。
曼陀羅花的確是有麻醉的效果,可是她跟著師傅驗了這麽多的屍體,卻沒見過曼陀羅花,又怎麽可能有人知道這種東西的效果?
若是能證實這四個死者死之前都被迷暈過就好了。
可惜不能解剖屍體,並不能查證。
楚輕望著那些醬紅色的粉末,閉了閉眼,如今隻能希望這些東西是曼陀羅花。
楚輕在宣紙上把曼陀羅花給畫了下來,遞給了一旁也急得不行的秦捕頭,眼看著時辰就剩下一個時辰,若是再找不到凶手,怕是……
“楚公子,這是什麽?”秦捕頭問道。
“先讓人去查何處種得有這種藥草,若是找到了,也許案子能破了也說不定。”楚輕揉了揉眉心,這件案子比她想象中的要困難得多。
“可何大人那裏……”
“先去查吧,我再想想辦法。”楚輕這麽說了,秦捕頭隻能強按下心底的著急,拿著畫有曼珠沙華的宣紙走了出去。楚輕站在四具屍體前,頭疼得揉了揉眉心,若是在這一個時辰內找不到有種植曼陀羅花的人,那麽隻能說服何大人延緩一天了。
可如何才能說服何大人答應?
楚輕的目光一轉,不經意落在了遠處白布蓋著的一具新鮮屍體上——何成。
導致這件案子如今不可收拾的誘因。
因為這幾位死者都曾經跟何成有過密切的接觸,所以何成才會被當成疑凶,隻是,何成一進牢房就死了,死得是不是太過湊巧了一些?
更何況,這四名死者跟何成死前都有接觸。
楚輕眯了眯眼,朝何成的屍體走了過去,伸手揭開了上麵的白布。
楚輕又重新檢驗了一遍何成的屍體,讓她意外的是,她竟然也在何成屍體的指甲縫隙裏發現了醬紅色的粉末,若是說那四名死者跟凶手有過接觸,那麽何成呢?
他也跟死者有過接觸?
楚輕懷疑何成怕並不是簡簡單單的猝死,怕是不簡單。
一個時辰後,秦捕頭匆匆走了進來,渾身都透著頹敗:“楚公子,有結果了嗎?”
楚輕搖搖頭道:“沒有。不過,我能說服何大人多寬限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