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說服寡妻
青袍男子瞥了他一眼:“蔽人覺得,你現在要做的不是蔽人的身份,而是這位小哥的事。”
成縣令連連頜首:“公子說的是公子說的是!”這才小心翼翼轉過頭,對楚輕道:楚小哥啊,這件事是本官不作為,可、可本官也是被逼無奈的啊。”劉家家大業大的,州府上還有一個劉知府在撐著,據說劉知府背後還有個劉國舅撐腰,他就算衝到劉家,怕是也起不了什麽作用啊。
“我隻想知道師傅的死因,何以前一刻還好好的跟著出衙驗屍,下一刻就死在劉家?甚至臨死前還被潑了一盆汙水,這件事希望大人給草民一個交代。”楚輕聲音擲地有聲,砸得成縣令耳膜發疼。
“你、你別逼本官了,本官要是能說早就說了。”成縣令麵露難色。
一旁的餘櫛風眯眼:“哦?你這清水縣能人倒是不少?殺了個人竟然不能有個交代,也是有趣得緊。我倒是要聽聽是誰,能在這清水縣讓一個縣令都跟耗子見了貓一樣。”
餘櫛風此時存了交好這位楚小哥的心思,跛子張已死,爺找來驗屍的人選沒了,爺在這裏又不可久留,時間不多,隻能選楚輕了。
而另一邊,楚輕聽到餘櫛風理所當然插手而成縣令不敢說個不字的態度,眯了眯眼,視線在餘櫛風身上打轉,若有所思。眼下這人突然出現在清水鎮身份並不簡單。
思及此,楚輕心頭頓時湧上一股複雜難掩,也許自己能利用他的身份來幫自己的師傅討回公道。
楚輕心裏安了下來,知道怕是從成縣令口中也得不到確切的真相,隻能迂回:“大人,看在師傅替縣衙盡心盡力十幾年的份上,我也不求大人給個確切的答案,隻想知道一點,我師傅為何而死?”
成縣令麵露複雜,可被餘櫛風睨了眼,猶豫了下,是是而非的看她一眼:“這、這就要問問你自己了。”
“問我自己?”楚輕一怔,隨即想到什麽,心底一涼。
“問我自己?”楚輕一怔,詫異地看向成縣令:“師傅的死難道跟我有關?”
成縣令心動了動,連忙又改口道:“本官隨口說說罷了,楚小哥啊,你也說了,你師傅在縣衙當了十幾年的仵作,他如何本官是看在眼裏的,我們雖說是上下級,可相交數年,本官也算是你師傅的好友,但凡有一點點辦法,本官能不管他?可本官也有難言之隱,更何況,沒有實質性的證據證明你師傅是清白的,你讓本官怎麽做?隻能草草結案委屈老朋友了。”
成縣令長歎一聲,他心裏也不好受,可沒辦法。
龍門鎮有個劉家壓著,劉家上麵還有個劉知州護著,他一個小小的縣令,手即使要伸,又能伸到哪裏去?
楚輕瞳仁緊迫地盯著成縣令,從他眼底清楚地看到了無奈與自責,臉色稍微好了些,手上的力道放輕了些:“大人你的意思,這件事沒有半分轉機了?”
成縣令搖搖頭:“也不是沒有。”
“怎麽?”楚輕抿了下唇,心裏湧上一抹希冀。
“若是能拿到實質性的證據,也許還能周旋一二……”成縣令有心幫跛子張,然對方做得滴水不漏,又是官大一級壓死人,站在他的立場做出這樣的承諾,已屬不易。
楚輕看出他的猶豫,繼續逼問,要他一個承諾:“是不是拿到證據就能立案?”手裏的刀又往下壓了壓。
鋒利的刀壓著成縣令,額頭上有冷汗滴落下來,卻也頜首保證:“那是當然。”
楚輕又深深看了成縣令一眼,沒再說別的,隻是腦海裏思緒卻紛擾。師傅的死絕不是表麵看起來這麽簡單,以師傅與成縣令的交情,他這般推諉不肯幫忙,恐怕是若他插手連他自己也會栽進去。這與她來時想的完全不一樣。
本來她還打算直接逼成縣令立案,同時任命自己為仵作,好為師傅平冤,可如今看來,上頭有人壓著,成縣令怕惹麻煩絕不會同意她當清水縣的仵作。
自己隻能暫時不打草驚蛇,先去暗地裏查師傅的事,隨後改頭換麵去別的縣城謀職。
楚輕想通了這邊,這才慢慢放下了手裏的刀,成縣令大口喘氣,同時速度的一臉驚魂未定地退到離楚輕好幾步之外。
楚輕卻是直接扔了刀,轉身就出了縣衙,打算先去一趟劉二渾家。劉二渾已死,可她卻還能借用他的死,來計劃一番,尋找到師傅受冤的證據。
隻是在衙門口,卻被餘櫛風攔住了:“這位小哥,且等片刻。”
“何事?”楚輕轉過頭,麵無表情地詢問。
“不知這位小哥可接驗屍的私活?”餘櫛風斂眸,緊盯著楚輕的雙眼,試探地詢問。
“私活?”楚輕眉頭一皺,直接一口拒絕,“不必了,楚某暫時有要事在身,若是餘公子想尋人驗屍,衙門裏就有現成的仵作,不比楚某差。”她現在隻想替師傅討回公道,不想牽扯其他。
楚輕說罷,直接轉身走人。
“等下,小哥不再考慮一下,酬勞絕對不會讓小哥失望。”餘櫛風沒想到她當真六親不認,說走就走,一急,上前一把扯住了楚輕的手臂。
“不去。我現在連仵作的任職文書都沒拿到,越俎代庖豈不是給自己添堵?衙門裏還有別的經驗豐富的仵作,想驗屍,餘公子可以直接去問大人。”楚輕油鹽不進,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繼續朝劉家的方向走。
餘櫛風又追問了幾句,無奈楚輕絲毫不為所動,他隻好停下了步子,遠遠望著楚輕的背影,眉頭越皺越緊,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回去請示爺。
楚輕雖然很想利用這餘公子的勢力,可師出無名,貿然讓他幫忙查,怕是會打草驚蛇,所以,她要先去自己探探,找到確切的證據,再想辦法為師傅平冤昭雪。
楚輕到劉二渾家時,還未進院子,就聽到嘶聲的嚎啕聲,四周圍了不少的鄰居,伸長了脖子往裏看,甚至還站在牆頭上往裏看,卻沒幾個人進去安慰劉崔氏。
畢竟劉二渾夫妻兩個名聲可不好,平日裏就訛人,這萬一過去被訛上,這一家老小下半輩子可就搭上了。所以,沒誰願意出這個頭。
老徐頭已經認了罪,事情本來也簡單,就是劉二渾看老徐頭是個老好人,幫這個幫那個,他欺軟怕硬就想占點便宜,一次兩次的,要習慣了,訛不到錢就會去找老徐頭,不拿錢就會打,老徐頭忍了一次兩次,這一次估計是忍到極點了。加上劉二渾這次在餘櫛風那裏吃了虧,說話就難聽了些,甚至把當年他斷指的事也說了出來,話裏話間,連老徐頭的老子都罵上了。老徐頭就動了歹念,才導致了這場禍事。
可老徐頭雖然認了罪,但他一窮二白,平日裏養自己都難,又是孤寡,怕是劉崔氏想要拿到補償是萬萬不可能的事。
劉崔氏沒進衙門就被趕了回來,怕她在大堂鬧事,是族裏的族長前去交涉的。她自己還清楚拿不到多少銀錢,就嚎啕起來,哭得那叫一個淒厲,這是真的哭了。她一哭,她身邊的兩個小不點也哭,一時間,鬧騰得人頭疼。
楚輕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等了一會兒,才開口喚道:“劉崔氏。”
劉崔氏的聲音“嘎”一下就戛然而止了,回過頭,哭得跟瘋婆子似的麵容,發髻淩亂,隻有兩隻眼睛死死盯著楚輕,認出楚輕,眼底迸射出一抹希冀的光,撲過去:“大人大人!是不是出結果了?你一定要替我們孤兒寡母做主啊——當家的死得好慘啊,這以後讓我們可怎麽活啊——”
“你若是再嚎,就半點銀錢也拿不到。”楚輕的聲音很輕,效果卻很好。
劉崔氏立刻憋緊了,她認出這個就是替她家男人伸冤的小哥,對官衙裏的人莫名畏懼,也不敢潑婦狀了:“那、那我不嚎了……”
“嗯,我有事與你商議,我們去內堂如何?”楚輕眸底銳利,神情談定,反而威懾住了劉崔氏。
“好、好啊。”劉崔氏也不是傻的,吊梢眼精光一閃,立刻瞪了兩個縮在一起的小蘿卜頭:“去門口守著去,別讓人進來知道嗎?”
“……是娘。”大一些的小不點穿著髒兮兮縫縫補補的小褂,空蕩蕩的,聽話地搭著小腦袋扯著小的出去了。
兩人踱步去了內堂,並未關門,從外麵隻能聽到他們在談話,卻聽不見說什麽。
“這、這位官爺啊,你要跟民婦說、說什麽啊?”劉崔氏搓了搓手,抻著脖子拿眼睛瞟楚輕。
“怕你也知道,老徐頭一貧如洗,你根本得不到多少銀錢。”楚輕開口道。
“憑什麽?!老娘讓他——”她聲音又拔尖起來,被楚輕輕飄飄一看,又弱下來:“那、那官爺你說嘛,我們這孤兒寡母的下半輩子可就靠官爺了……”她這顯然就是撒潑無理取鬧,楚輕卻是更好要利用她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