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神秘男子
劉崔氏一看他這是認罪了,有衙役在,頓時雞血又打了起來,再次嚎啕著撲了過來……
楚輕對身後的喧鬧充耳不聞,重新淨了手,背起仵作箱,這才最後看了老徐頭一眼,轉身走了。
她已經沒有必要知道原因了,她是仵作不是判官,她要做的,隻是把屍體的真相說出來,至於怎麽判,那就是縣令的責任了。
等楚輕離開之後,四周的人朝著衙役圍聚過去,劉崔氏的嚎啕聲又響了起來,隻是這次卻轉換了對象……
站在原地的青袍男子卻並未離開,隻是眼底精光一晃,輕笑了聲:“看來這次沒找錯人,這徒弟驗屍如此出神入化讓人歎為觀止,那師傅又將會何等厲害?”他已經迫不及待的見見這個傳聞中清水鎮第一仵作了。
楚輕到了衙門前,就開始擊鼓喊冤。
隻是狀紙遞上去之後,卻杳無音訊,她繼續擊鼓,被衙役攔住了:“楚小哥,你這不是為難我們嗎?老爺說不見你,那就是不見,你這麽鬧也是沒用的,跛子張已經葬了,你就當他是……不就成了嗎?大家都退一步息事寧人什麽事都沒了!”
楚輕抿著唇不說話,卻是固執地繼續擊鼓,隻是她一直敲得手都破了皮依然沒把成縣令等出來,反倒是圍觀了不少的人。
而一旁跟過來的青袍男子眼底一沉,衙役那句“跛子張已經葬了”讓他眉頭深鎖。跛子張死了?這可怎麽辦?爺還急著尋仵作來幫他驗屍,若是找不到,豈不是耽擱了爺的要事?如今又去哪裏再找到一個手法高超且又身世清白的仵作?
男子思慮間,突然餘光一瞥,剛好看到了楚輕的背影,眉心一鬆,鬆了一口氣:他這倒是忘了,這不是還有一位麽?
沒有跛子張,可還有盡得跛子張真傳的徒弟。
楚輕雖然猜到成縣令不會見她,可真的證實了,依然失望至極。
師傅為衙門當了這麽多年的仵作,鞠躬盡瘁,他是什麽人難道縣令大人會不知道?可就是為了不得罪劉家的人,他竟然就這麽眼睜睜看著師傅蒙冤受屈,可惡可恨!
楚輕被攔了下來,衙役應該是得了成縣令的吩咐,堵在了鼓前,推拒著楚輕擋在了衙門口。
“快走吧!否則惹怒了老爺,你是要挨板子的。”
楚輕硬著頭沒說話,雙手攥得死死的,她仰著頭望著頭頂上的縣衙兩個鎏金大字,嘴角嘲諷地揚了揚。不遠處,崔大頭壓著人匆匆走了過來,老遠就看到了楚輕,“楚小哥,你怎來這裏了?”
楚輕轉過頭,望了他身後擔架上抬著的屍體道:“我不是充當了一把仵作,剛好進去遞驗屍單。”
崔大頭想想也是,“那感情好,省得再驗一遍了,楚小哥你盡得跛子張真傳,那肯定是沒問題了。老徐頭已經交代啦,人的確是他殺的。”
“崔哥,這……不能放進去啊……”守著鼓的衙役剛想插手,被興衝衝的崔大頭揮手打斷了:“你們都待在這幹嘛呢?都進去進去,今個兒破了一個案子,老爺肯定高興。”說罷,就興匆匆地拉著楚輕進去了,青袍男子也抬步跟了過去,被衙役攔住時,以嫌疑人的身份也不動聲色的蒙混進去了。
而另一邊,後衙的成縣令一聽師爺稟告有殺人拋屍的案子,這才戴著官帽一身官服地朝大堂走去,隻是剛到了大堂口,突然就感覺到一道白光閃過,隨即,成縣令脖頸上就掛上了一把明晃晃的刀。
在楚輕身後把這一幕盡收眼底的青袍男子瞳仁裏的光變了變,卻又不動聲色地斂下神色,思慮一番,若是這楚小哥因為挾持縣官被收押,這可耽擱了爺的大事,看來,不能不管了,於是開口道:“若某記得不錯,小哥是個仵作,為何貿然刀逼成縣令?”
楚輕看他一眼,並未回答,隻當是沒看到,反而是把手裏的刀又往下按了按,成縣令嚇得渾身虛軟,顫聲道:“楚、楚家小哥,你可千萬別激動啊,這位公子說得對,我們先把刀放下,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我們沒什麽話好說的,縣令大人既然不肯見草民,那草民隻好親自來見大人了。”楚輕聲音沁著冰,目光淩厲:“不知草民先前呈上來的狀紙,大人可是看了?”
“狀、狀紙?”成縣令一怔,直覺看向朱師爺。
朱師爺一抖,立刻把原封未動的狀紙遞了過去,成縣令不敢動,連忙道:“本官這就看這就看,楚小哥你要不要先把刀……”
“既然大人你先前不願看,那草民就當場幫你讀出來好了。”楚輕眼神幽涼。
“不、不用了……”成縣令不安地看向四周,發現不遠處圍聚了不少的人,連忙揮手讓把衙門口的人都趕走,今日暫不升堂。
楚輕淡漠的目光掃過朱師爺手裏的狀紙,掃視了一圈,發現竟然找不到肯得罪成縣令讀出這狀紙的人,最後目光一落,想到那青袍男子虎口上的薄繭,自己剛剛幫了他,他一習武之人,應該會幫她吧。楚輕於是朝青袍男子看去:“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青袍男子睨了楚輕一眼,緩緩道:“鄙姓餘。”
“餘公子,勞煩把狀紙讀出來。”楚輕目光定定,點漆如墨的眸仁如同浸了水的黑葡萄,又黑又亮,能倒映出人影來。
餘櫛風也就是青袍男子,不過他在外麵的假名並不是這個,而是餘百萬,一個富甲一方的皇商。他聽了楚輕的話,出乎意料地點了頭,朝朱師爺走去,握住了他的手腕,後者頓時動彈不得,很輕易地把狀紙奪了過來,打開來看,隻一眼,眼底先是閃過訝異,隨即瞳仁漆黑深邃,幽幽而動,拿起狀紙裏夾著的驗屍單:“讀這個?”
楚輕輕嗯了聲:“讀。”
餘櫛風斂眸遮住了眼底的寒意,沉了沉心思,開口念道:“死者楚庭張,人稱跛子張,男,年齡四十六歲,死亡時間為五日前醜時前後,額部有一處直徑為一寸三分撞擊傷,導致顱骨凹陷,傷口周圍呈打傷色。左臉頰,左前臂外側,雙腿外側有擦痕,皆為打傷色。屍體頸部、腰腹、四肢處,共有瘀傷二十七處,大小腫塊六處,刀傷十四處,雙手指尖多處潰爛,疑為刑具所致、腳底皆有針刺傷,不計其數。死亡原因:虐殺。”
餘櫛風念到最後兩個字,圍著的衙役也忍不住愣住,眼觀眼鼻觀鼻沉默了下來。
一邊讀臉色卻愈發陰沉,淩厲的視線掃向成縣令:“虐殺?”
成縣令被青袍男子那一瞬間的目光嚇得一腦門的汗,竟是莫名畏懼他周身的氣勢:“這、這本官也不知道是、是怎麽回事……”
隻是說這話的時候,他反射性地轉開了視線,眼神四處漂移。
楚輕手裏的刀又往下壓了壓:“既然不知道,大人你何以不敢直視那張驗屍單?何以羞愧躲避?!”
她的連聲逼問讓成縣令啞口無言:“……”
楚輕繼續道:“身為一縣之長,衙內公職人員死的不明不白,你一不前去查看,二不收斂屍身,是為不仁;十幾年來,楚庭張在本縣縣衙內當仵作一職,鞠躬精粹,兩袖清風,盡心盡力,你身為十幾年的交情好友,卻對他被栽贓偷盜不為所動不生懷疑,是為不義;你拿朝廷俸祿,就該為百姓做事,管轄之地百姓有冤而得不到伸,是為對朝廷不忠。如此不仁不義不忠之輩,何以不能得而誅之?”
“說得好。”餘櫛風眼底閃過欣賞的光。難得見到心思如此通透之人,不仁不義不忠之輩,何以不能得而誅之?若是此等蠹蟲全部都宰殺幹淨,爺也不必如此辛苦。
成縣令被說的老臉通紅:“本官……本官……”他掃了一圈,看到四周神色也複雜的衙役,忍不住揮揮手:“都先下去下去!去去,把這位公子也請出去!”被這樣圍觀,他這父母官以後還怎麽當?
青袍男子在衙役圍上來之前,沉思片許,朝楚輕多看了眼,上前兩步,從腰間拿出一塊黑玉,周身鑲嵌了金邊,正中央一個金色的餘字極為醒目,沉著麵容瞧著成縣令:“你確定要趕餘某走?”他聲音沉沉而動,帶著一股子威懾的氣勢,讓剛看清楚黑玉令的丞相令瞪大了眼。
“你、你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餘……餘……”成縣令被青袍男子幽幽掃了一眼,立刻啞了聲,覺得自己今日這烏紗帽怕是真的不保了?誰能想到,他這小小的清水縣,怎麽連這麽大的人物都來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餘家,唯一持有黑玉令的那豈不就是富甲一方的餘百萬餘大老爺?沒想到竟然這麽年輕!成縣令連忙擺手:“都走都走!”
衙役與師爺等人對視一眼,喊了聲“威武退堂”走了。
成縣令這才鬆了口氣,看四周隻有他們幾個,才差點腿一軟跪倒在地,勉強撐住了,額頭上冷汗簌簌直落:“不、不知餘公子駕臨,下官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公子千萬不要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