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我聽你的
凌晨近五點，楚喬就醒了。
陌生的城市和房間，總讓她無法安睡。掀開被子，她輕輕地打開了房門。放眼望去，只見他睡在外間的沙發上。他竟然睡沙發？楚喬詫異地站在門口，步子微停。他那麼大的人，怎麼能擠在這麼小的沙發睡呢。
楚喬走近一些，不由得蹙眉。
被子都掉落在地上，莫征衍側著身，環著胸沉沉而睡。
他都不冷嗎？
楚喬屏住呼吸，又是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邊。她垂手拿起地上的被子，想要替他蓋上。可是那被子剛剛覆在他的身上，原本一直安睡的他，卻豁地睜開了眼睛，也在同時嚇了她一跳。
「你……你怎麼沒睡？」楚喬驚訝道。
「剛醒。」莫征衍沉沉開口，他的聲音是剛剛睡醒過後的沙啞朦朧，卻也是異常的性感。
楚喬作勢就要立刻收回手，卻被他抓住了，輕輕地握在掌中。
「怎麼醒這麼早。」莫征衍微眯著眼睛問道。
「我睡不著了。」楚喬回道。
莫征衍拉著她的手，又是問道，「沒有睡好？」
楚喬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事實上確實如此。
「我就在這裡，你不用怕。」莫征衍的聲音愈發溫柔了，這麼說著，而後又道，「既然醒了，那就先吃點東西，然後再去睡一會兒。」
莫征衍半躺在沙發上，用一種不可思議的溫柔目光凝望著她，楚喬在這一刻無法拒絕，只能本能地跟隨著他，在他的注目里點了頭。
「去洗洗臉。」他又是叮嚀了一句，楚喬再次點了頭。
莫征衍這才鬆開了手，楚喬立刻就轉身走進了浴室。等到楚喬洗漱完折出，卻見外邊的餐桌上，已經擺放了豐盛的早餐。牛奶，蛋糕，清粥，小菜，什麼都有，各式各樣都有呈了小份。牛奶還冒著熱氣，看來是剛剛送過來的。
莫征衍也已經起來了，他披著浴袍，瞧見她出來了，他亦是起身，走到她跟前道，「你先去吃。」
楚喬只得「哦」了一聲，走向了餐桌。
過了不久，莫征衍也洗漱了一番而出，整個人已然乾淨整潔。他走向餐廳，在她旁邊的椅子里坐下。
楚喬吃的很慢，一碗粥喝了幾口而已。
莫征衍過去一瞧，不禁說道，「怎麼，不合胃口嗎？」
「不是……」楚喬輕聲否認。
其實，其實只是他這麼溫柔地對待她，讓她會不適應，她怕在得到以後又失去，會比不曾得到，更為悵然。
安靜地用過了早餐，莫征衍道，「進去再睡一會兒。」
時間還早，不過是六點剛過。
楚喬卻想起昨天的事情，她開口問道，「高總編……」
「我已經說過了，這件事情，我會解決。」莫征衍低喝了一聲，望著她道，「難道你又想我抱你進去？」
他半似警告，又似是逗弄，讓楚喬蹙眉，她也不再多問，只得起身回了房間。
楚喬躺在床上，蓋了被子，卻無法立刻就睡著。
隨後，莫征衍進來了。
莫征衍是來瞧瞧她有沒有聽話，誰知道她果然沒有。瞧見她睜著眼睛，並沒有好好睡覺，眼瞼下深深的陰影，證明她昨晚一夜不曾好眠。他走近了她，在床沿駐足，低頭問道，「怎麼還不睡？」
「我睡不著。」楚喬依舊是這句話，一雙手卻攥著被角，那無辜的模樣，惹人憐愛。
莫征衍記起昨夜，以為她還是在害怕，他乾脆在床畔坐下了，而後說道，「睡吧，我就在這裡。」
「你不困嗎？」楚喬輕聲問道，想起昨夜他可是在沙發上窩了一個晚上。
「不困。」
「怎麼會。」
「因為我是男人。」
「你這麼大個人，睡在沙發上一定很不舒服吧。」
「也還好。」
她輕聲這麼問著，他也低聲這麼回答著。說著說著，楚喬感覺到自己的眼皮突然變重了。莫征衍的面容，在不知不覺中模糊中散開。倦意襲來，她無法阻擋，卻也不想阻擋，莫名的很安心，就這樣閉上了眼睛。卻能知道，他還在這裡，就在她的身邊。
「莫征衍。」楚喬輕聲呼喊。
「恩？」
楚喬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捲曲著，畫下一道扇形陰影落在眼瞼處，一張小臉很白皙，眉間輕蹙，卻是透著一些不明所以的煩惱，她的聲音越來越輕，身體越來越重，思緒也飛逝而去，即將進入夢鄉。半朦朧之中，意識也散開了，她的聲音輕到不行，喃喃說道，「那天，都已經讓你陪我去了不是嗎，你，為什麼生氣……」
楚喬喃喃說著，她的意識終於陷入於睡夢中，安寧地睡了過去。
可是莫征衍，卻因為她的話語，而感到了愕然，卻也是猶如一記鳴鐘，敲打在他的心頭。
莫征衍望著楚喬的睡顏，如此蒼白，讓他如此割捨不下。
是啊。
都已經讓他陪著她去了不是嗎？
倔強如楚喬，這麼的清冷，如此的淡然，她的冷靜中透著高傲，她在心裡鑄造了一座高牆，不曾讓人跨越，這麼難以的進入。五年以來，她一直都是在自己的世界里，別人進不去，她也不走出來。
可是，可是她主動向他開了口，難道這不是一種證明嗎。
哪怕她是故意這麼做的，哪怕她帶他去的目的，只是為了刺激江言遇，那又如何？
那又怎樣？
為何他還要去在乎那麼一點小事？為了這麼一點小事而計較？
如此的耿耿於懷，獨自一個人為此事而生氣，好似他有多麼不可理喻，平白無故非要和她鬥氣一般。
即便就算是真的，她的確是利用了他，那又如何？
他也甘願！
因為她是楚喬，是楚喬。
心中一直盤踞不去的陰霾，在這半個多月來，突然就在此刻被敲醒了一般，如此的空明，如此的清澄。
隨即而來的，是慶幸，是欣喜，是不可抑制的高興。
莫征衍不禁伸出手來，輕觸向她半露在被子外邊的小手。他抓著她的小手，輕輕地握住，好似就這麼重而復得一般。
◎◎◎
楚喬是在睡夢中被吵醒的。
她原本睡的還算熟，但是被外邊的聲音給驚醒了。從睡夢中醒來，朦朦朧朧的，還沒有回過神來。依稀可以聽見，隔了一道門的外邊，不斷有男聲響起。楚喬定了定心神，她卻聽不出那聲音到底是誰。
楚喬有些好奇，也睡不著了。
她掀開被子，而後下了床。
走到房門口，楚喬將門給打開了。就在一瞬間，從外邊傳來的聲音，讓她一怔。
「莫總，實在是對不起，發生這樣的事情，真的很抱歉，對不起，希望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原諒這一次吧……」
聲音傳來的同時，楚喬探頭一瞧，眼眸一瞠。
外邊的廳裡邊，聚集了男男女女好幾個人。
楚喬看見了兩個不認識的男人，但是都是西裝筆挺。視線一轉，她又瞧見了徐珊，而她身邊坐著的男人，卻是醫生方敬。
視線再是一轉，定格在那道冷厲的身影上。
那個陌生男人，正低聲下氣地在道歉。他就站在莫征衍的面前，卑躬屈膝的樣子。
莫征衍的神情很淡漠，目光卻很狠戾，冷冷地瞧著面前的男人不斷地向自己道歉哀求，卻是無動於衷。沒有起伏的雙眼，只是這麼瞧著對方。點睛似的瞳孔，眼眸黑白分明，猶如青燈一般，讓人瞧上一眼就會不寒而慄。
而在此時，卻有人發現了她。
正是徐珊。
徐珊不經意間一個扭頭，瞧見了後方的房門打開了，瞧見了站在門口的那道身影，不禁喊道，「小姐，您醒了？」
一剎那，在徐珊開口的時候，眾人的所有目光，全都望了過去，聚焦在楚喬的身上。
楚喬還穿著浴袍，白色的浴袍裹著自己的身體，頸子這邊露出一個深v，從膝蓋往下到小腿，都是光潔的。而她的雙腳，更是什麼也沒有穿。一雙白玉般的雙足，就這麼站在瓷磚上。
這麼多人望著楚喬，這讓她有些怔愣，反應不及。
楚喬沉默著，也回望著眾人。
「楚小姐，好久不見。」隨後，方敬開了口，微笑著打了聲招呼。
楚喬這才回神，「好久不見……」
「不穿拖鞋就這樣踩在瓷磚上，可是會感冒的哦。」方敬微笑提醒道。
楚喬下意識地低頭望去，自己果然忘記了穿鞋，可她卻動不了。
莫征衍望著楚喬，目光也聚焦在她那雙白玉小腳上，他豁然起身，走向了她。而後就在眾人的注目中，牽過楚喬的手，走進了那房間。
莫征衍立刻讓她坐在床上，而後問道，「怎麼又醒了？」
「因為外面有點吵。」楚喬如實說道。
「沒事，你繼續睡。」莫征衍安撫了一聲，楚喬搖了搖頭，「我現在睡不著了。」
莫征衍倒也不執意再讓她繼續睡，瞧瞧時間，都已經近下午一點了，她也睡的夠了。他輕撫了下她的頭髮，低聲說道，「那你換上衣服出來。」
「恩。」
「別忘記穿鞋。」他就要離去，卻想起什麼，又是叮嚀。
「知道了。」楚喬尷尬，彷彿他眼中的她是個孩子似的。
莫征衍一走，楚喬瞧向一旁的桌子上，果然擺了一套乾淨的衣服，楚喬立刻就換上了。
再次走出房間，依舊是引來眾人的注目。
這一次，卻沒有再聽見那個陌生男人的致歉聲，只是就這麼僵著，也不知道是在等誰。
楚喬一時間止步不前，她不知道有沒有打擾。
莫征衍見她怔怔站在那兒，他抬起手來，朝她招了招，「過來。」
楚喬便也沉默地走了過去。
來到莫征衍的身邊，他拉過她的手，將她整個人拉到自己的身邊，楚喬是挨著他站的，幾乎是被他護在臂彎之中。
莫征衍碰了碰她的手，皺眉說道，「手怎麼又這麼涼了？」
明明剛才，摸上去的時候還是溫熱的。
「徐秘書，拿我的外套來。」莫征衍吩咐了一聲，徐珊立刻就將外套給取來了。
徐珊是聰慧的，不用莫先生指示，也給楚喬披上了，她歉然道，「對不起，小姐，早知道應該再為您準備一件外套的。」
昨日的衣服早就被淋了雨，今天的衣服也是徐珊準備的，只是不料，沒有想到要添一件外套。因為現在，雖然是夏末，但是天氣依舊炎熱。
楚喬輕聲道，「沒關係。」
而在此時，那個為首的陌生男人再次找著莫征衍鞠躬道歉，「莫總，實在是對不起！」
莫征衍的神情從容，瞧不出什麼情緒。嘴角勾勒起一抹笑，冷峻的臉部輪廓有些森然，不急不徐地說道，「華社長，我覺得該受你道歉的人不是我。」
這個陌生男人不是別人，正是華新報社的創辦人華社長。
華社長立刻扭頭，「這位就是楚喬小姐了吧？」
楚喬瞧向了他，微微點了頭。
「楚小姐，您好，我是華新報社的社長，真的非常抱歉！讓您受驚了！我為昨天晚上的事情，向您鄭重道歉！」華社長連連道歉，更是不斷鞠躬。
昨晚……楚喬的臉色驟然有些泛白，不自覺地抓緊了身上披著的西裝外套。
莫征衍側目瞥了她一眼，見她神色晃晃，他眼眸驟然一暗，幽幽說道，「華社長，如果我殺了你，再向你說對不起，你覺得行嗎。」
「這……」華社長頓時支吾，也是為難不已，「莫總，這件事情也沒有那麼嚴重吧？」
「對我而言，就是有這麼嚴重！」莫征衍冷喝，眼眸一凝，如此的篤定。
「對不起！事情發生的實在是太突然了，我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高總編這個人平時也……」華社長被他這麼一瞪，心裡一驚。
「華社長，你的用人眼光這麼糟糕，真是不知道報社是怎麼生存下來的。」莫征衍不咸不淡一句話，卻透出威脅來。
華社長當下大驚，以莫氏國際在洛城的影響，以莫先生的能力，要整垮一個報社，那絕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不費多少力氣。他不禁大為震驚，豆大的汗水從額頭滲出，嚇到不能自己，更是驚懼，「莫總，是我的疏忽，沒有選好人！可是您也懲罰了他，我也將他開除了，我想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能不能這次就算了？要不然，莫總您看，要怎麼辦才能讓您和楚小姐消氣呢？」
那人急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一臉懇切之色。
莫征衍緩緩扭頭，望向了身旁的她，「楚喬。」
「恩？」
「我聽你的。」莫征衍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