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無處不相逢
大概是工作太過繁忙的關係，所以楚喬這幾天都沒有睡好。
頂著兩隻熊貓眼去上班，楚喬的精神萎靡不振。將稿子送進辦公室，高總編坐在大班椅上，抬頭望向她，關心地問道，「楚喬，昨晚沒睡好？」
「恩，睡得有些晚。」楚喬將文稿放下。
「如果太累，我可以放你兩天假休息一下。」高總編和藹地笑著，一副語重心長的口氣。
「高總編，不必了。我想我沒問題的。」
「那就好，我就是喜歡你這樣有責任心有幹勁的。現在的女孩子啊，都太嬌氣了。」高總編朝她微笑道。
而後高總編拿起稿子仔細審查了一番，而後笑道，「這篇稿子寫的不錯。」
「您誇獎了，那沒有問題的話，我先出去工作了。」楚喬微笑說著，就要轉身離去。
「等一等。」高總編喊住了她，楚喬立刻回頭，「下周一在濱城有個很隆重的金融會晤，你就跟我一起去那裡作採訪報道吧。」
楚喬並沒有異議，開口應諾，「好。」
周日的晚上，楚喬整理了一些東西，省得明天早上太匆忙。
這次出差去濱城，並沒有幾天。
周一出發，最遲周四下午就會回來。
濱城毗鄰洛城，交通自然十分便捷。
車子一路穩穩飛馳，開車的是另一位男同事老張，他是報社的老記者，一直在講說有關濱城近幾年的發展境況，更是與高總編不時地交談，顯然事先就做了一些準備工作，所以有備無患。
「濱城發展得特別快，第六期全球金融中心指數揭曉，濱城在那一期七十五個全球金融中心城市中，金融中心競爭力排名第十四位，可見濱城這是塊寶地。」老張不時地回頭，笑著說道。
「老張，你說得不錯，濱城確實是塊寶地。這次的金融會晤，很是不得了，國內許多知名企業都會出席。不然的話，也不會受到這麼大的關注了。」高總編點了點頭，幾句話點出這次會晤的重要，也說明這次的新聞必須謹慎對待。
楚喬望著前方，只是安靜地聆聽。
「楚喬，是不是坐車坐得時間太長，所以不舒服？」高總編問道。
楚喬笑笑，她確實是有些不舒服，「有一點。」
「馬上就要到了，你開窗吹吹風。」老張望向楚喬，關心地說道。
「喝點水吧。」高總編說著，取了礦泉水遞向了楚喬。
她一邊道謝，一邊接過，「真是不好意思，麻煩了。」
到達預訂的酒店后，三人放下東西，各自去房間休息。
出差第一天，他們並沒有立刻就趕去會晤召開的地點，而是在濱城這座繁華的都市遊逛。
這下也只當是額外旅遊了。
等到第二天下午，她才跟隨著高總編前去金融會晤中心。
墨綠色鏡面的高級大廈，站在大廈前仰頭望去，眼前的大廈簡直就像是矗立在雲霄之中，呈現正三角型。
當然，這是視覺上的誤差。
「楚喬，拿一下工作牌。」老張在前頭喊了一聲，楚喬急忙應聲。
三人正要走進大廈，身後卻有幾輛黑色房車聲勢浩蕩地駛來，列隊停靠於路邊。
這樣的排場太招搖了，惹人注目。
楚喬同樣回頭望去，只見前邊的一輛車有人下來，替中間的車打開了後車門。
而後一道頎長的身影霍地鑽了出來。
修身剪裁的西服，純凈的黑色一如他的黑髮，配了件銀灰色的襯衣，陽光下覆著一層金光。彷彿經過精心雕琢過一般完美的臉部輪廓，剛毅的線條，有一縷髮絲落下額頭，像是不會被任何事任何人屈服似的，如此放肆不羈。
「莫總，這邊請。」有人輕聲呼喊，尊敬至極。
楚喬站在原地不動聲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過倒霉。
為什麼離開了洛城，到了另外的城市，還能遇見他？
難道真是冤家路窄，無處不相逢？
轉念想想這次可是金融會晤，他這樣的商界巨子，又怎麼會不出席呢？
高總編雖然只見過他一面，但是他還是認出了來人。
那是洛城極富名望的莫氏國際的總經理——莫征衍。
因為之前曾經有過多次新聞，都是和莫氏相關。但是莫征衍拒不接受採訪，也不同意公開有關於個人的任何照片，這讓外界媒體都是相當為難，也是更加想要突破領域。報社也曾經多次派人去遊說，希望莫征衍能夠接受獨家採訪，但是連人都沒有見到，就被拒絕了。
後來甚至是高總編，也親自出馬，希望能夠拿下採訪。
幸運的是他的確有見到莫征衍，可還是被拒絕了。
現在周遭，沒有其他媒體記者，是個好時機。
高總編笑著迎了上去，一邊走一邊拿名片，阿諛地說道，「莫先生，您好，我是華新報社的總編……」
莫征衍倒是禮貌，微笑著點頭。
而後一旁的助理接過了他的名片。
他的態度不算冷漠，卻無形中給人壓力，彷彿他就該如此高不可攀的。
那挺拔的身軀從楚喬身邊徐徐經過，僅與她隔了一米遠，就這樣擦身而過。
而他甚至連餘光，都沒有給她一個。
楚喬淡淡一笑。
看來「無關緊要」這四個字，他詮釋得更加完美。
「走吧。」高總編受了冷遇，也沒有在意，叮嚀一聲，三人立刻奔進了大廈。
這次應邀出席金融會晤的公司有幾百家，蜂擁前來的媒體更是無數，華新報社在這其中無疑是滄海一粟。而莫征衍卻被視為「特邀嘉賓」，安排了貴賓席位，坐在最前方。與他並排而坐的還有另外幾位特邀嘉賓，想當然都是界內的權貴人氏。
後邊黑鴉鴉的座位，楚喬坐在某個角落，一眼望去找不著人。
「下面我們熱烈歡迎洛城莫氏公司總裁莫征衍先生！」司儀高亮的女聲響起，眾人鼓掌。
「各位下午好。」隨即是低沉淳厚的男聲不疾不徐傳來，猶如一絲清風吹拂。
隔了遙遠的距離，楚喬坐在台下，而他站在台上。
這麼望去，彷彿隔了萬水千山。
真的是不可超越的距離。
他的聲音，也似乎變得遙遠起來了。
楚喬這次的工作，負責記錄此次會晤的內容，之後可以做文案編稿。
楚喬低下頭去，開了錄音筆，更是認真得做著會晤的相關記錄，握著手中的筆，她一直都沒有抬頭。直到他的演說快要結束，她才抬起頭來。可他的目光像是望著她的方向，又像是望著別處，她平靜地垂眸。
長達三個小時的金融會晤終於結束，隨後媒體記者們更是將諸位公司的代表圍堵。
「莫總，可以留步嗎？」
「莫總，說兩句好嗎？」
「莫總……」
記者們瞧見了莫征衍，立刻就蜂擁而上。
楚喬也立刻奔了上去，她跑在後方。
前方就是貴賓通道，沒有那麼擁擠，保安將記者們全都攔下了。莫征衍與穿戴精緻氣質高雅的女人並肩而行，女人一直都微笑著，溫婉不可方物。
而後，莫征衍自始至終都沒有再開口說上一個字，就這樣從貴賓通道離去了。
◎◎◎
金融會晤結束后，三人立刻回了酒店，將現場採集到的新聞編寫，而後立刻就發回了報社。一直忙碌到晚上，老張一個電話過來了，說是眾人約了一起吃飯，讓她也下去。楚喬應了一聲，離開了房間去會和。
晚上的飯局上，是幾家報社派來的人員一起，都是圈內人，所以也會互相關照聯絡。
正是說著這次的金融會晤，突然就有誰提起了莫先生。
而後，也連帶著提起了莫先生離去時，身邊跟隨的女子。
有人知道大概，笑著說道，「她是濱城知名企業的經理，長得漂亮，能力也強。有這麼一說，十個男人，九個都要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還有一個因為沒腿，跪不了。」
對方的話，讓眾人都笑了起來。
唯有楚喬靜靜坐在餐桌上，一言不發。
卻想起了之前，他身邊也有過一個漂亮的鄭小姐。
也是，莫先生的身邊，又怎麼可能沒有美麗的女子呢？
高總編一扭頭，見她不動筷，困惑問道，「楚喬，你怎麼不吃？」
「我在吃。」楚喬笑笑，用筷子夾了一顆花生米含在嘴裡。
等到飯局結束，這一行人又要輾轉前往娛樂城。楚喬一聽到是去這種地方，也就沒有興趣了。出了餐廳后，楚喬說道，「高總編，張記者，我就不去了，正好回酒店還有點稿子趕完。」
「哦，稿子的事情，你就不用急了，明天也來得及的。」高總編道。
而一旁的老張，也是說道，「楚喬，難得出來，不要這麼拚命工作了，大家一起去高興一下。」
「不了，因為我也有點累了。」楚喬搖了搖頭。
見她如此執意，兩人也沒有再說什麼，而後高總編道，「那這樣吧，我開車送你回去。」
「老張啊，你就坐他們的車去吧。」不等楚喬開口，高總編又吩咐了一聲。
老張立刻應了，「那我就先去了。」
老張跑向了已經走遠了些的那幾個人，上了車後走了。
高總編道，「走吧，車在那兒。」
楚喬有些不好意思，「高總編，太麻煩你了。」
「哪裡的話，你一個女孩子，又在陌生的城市，我總要負責你的安全。」高總編說著，兩人走近了停靠在路邊的車。
雙雙上了車，發動引擎駛回酒店。
高總編一邊開著車，一邊不時地用餘光瞧向身邊的楚喬，他笑著說道，「楚喬啊，其實你是不想去那種地方玩吧。」
楚喬扭頭，因為被他識破了，所以微微有些尷尬，「沒有，我只是真的有些累了，而且也打算回去趕稿子。」
反正那些工作，早晚都是要她完成的。
高總編笑了，嘆息說道，「現在的女孩子，真的很少像你這樣的了。踏實又肯努力，不驕不躁的。而且，還不愛玩。」
高總編的誇獎，讓楚喬更是不好意思，「我也沒有您說的那麼好。」
「楚喬，你有男朋友了嗎？」高總編忽而問道。
楚喬更為尷尬，支吾著道，「沒有。」
男朋友，確實沒有。
「怎麼不談呢？」高總編又是問道。
「因為……」楚喬想了想道，「我沒時間談戀愛，只想努力工作努力賺錢，而且身邊也不認識什麼男孩子。」
依照楚喬現在的身份，談戀愛什麼的，離她真的太過遙遠了。她沒有這個打算，只想多賺些錢，照顧好父親就足夠了。
高總編狐疑問道，「你這麼努力做什麼？是要養家嗎？」
養家。
倒也不算。
她一個人，就算是一個家了。
只是父親……
「我爸爸身體不大好，所以……」楚喬點到為止，不往下說了。
高總編也明白過來了，「原來是這樣，那你還真是辛苦了。」
「也沒有。」楚喬淡淡笑道。
「楚喬。」
「恩？」
忽然，高總編喊了一聲，楚喬也應著。車子穿梭在陌生的城市裡邊，眼前都是霓虹閃爍不清。
高總編的聲音，突然有些低沉，而後輕吐出一句話來，「不如你跟著我怎麼樣？」
楚喬整個人一愣，頓時被驚到了。
楚喬扭頭，瞧向了高總編。卻發現他正瞧著自己，用一種不曾有過的目光，卻是帶了異樣的色彩。
楚喬發現自己瞬間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找到了聲音，「高總編，你……你不是結婚了嗎？」
報社裡的職員又有哪個不知道，高總編早已經結婚，並且生子。
「結婚了又沒有什麼。」高總編笑著，那眼中是晦澀的光芒，「楚喬，你要是跟著我，我每個月都會給你一筆錢。你放心吧，你在社裡的工作，絕對沒有問題。公司那邊，每年都有讓員工去國外深造，我也會推薦你……」
高總編徑自說著話語，楚喬的耳朵一陣嗡嗡作響。
他結婚了，還有了孩子。
卻對她說這樣的話語。
那麼，這算什麼？
要和她搞婚外情？
楚喬突然就想起了這些日子以來，他對她的關照，她還以為是自己找到了伯樂。
卻不料，竟是為了這個！
楚喬突然感到如此的厭惡，這種厭惡感不可抑制的直竄入心底。
「停車！」楚喬喝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