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不是你的誰
「楚喬，下午你去一趟商貿大廈，採訪夏主席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楚喬被喊進辦公室后，高總編委派了新的任務。
楚喬應道，「是，總編，沒問題。」
「這是你第一次獨立外出進行採訪任務，希望你不要出什麼差錯。」高總編微笑叮嚀。
楚喬點了個頭，更是鄭重，「總編，你放心，我一定會小心的。」
過了中午後，楚喬瞧著時間差不多了，收拾了下東西，而後就前往商貿大廈。
商貿這邊，楚喬之前已經去過了，也就是先前某個項目競標，季向陽也有出現。而今日，夏主席在那裡辦公出席，由於時間緊迫，夏主席在當天下午結束工作后就要趕赴外地。所以報社這邊為了配合時間，就定了今天下午，乘著夏主席有空暇的時候就趕緊採訪。
楚喬到了商貿，聯繫了夏主席的助理，那人立刻就下來接應了。
「楚小姐，你好，這邊請吧。」
「謝謝。」
由那人帶領著，楚喬來到了夏主席所在的辦公室。
敲門而入，隨即映入眼帘的夏主席的身影。
然而偌大的辦公室里，除了夏主席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角度的關係，所以男人是背身而坐的，並不能瞧清的面容。
只是莫名的，竟讓楚喬有些隱隱的熟悉感。
也說不出是因為什麼。
「夏主席，這位楚小姐是華新報社的記者。」助理帶著楚喬入內，開口介紹道。
夏主席微笑開口，「楚小姐，你好，請坐吧。」
楚喬亦是微笑，「夏主席，您好，打擾了。」
楚喬在說話之間，走向了兩人交談的休息區。中間擺放著茶几，幾組沙發圍繞著茶几，楚喬瞧了瞧，徑自走向那空出的單人沙發。她尚未入座，只是走到那沙發前，視線對上了前方的男人，不由得一怔。
就在對面，隔了一個茶几的距離，那個男人，穿著一身西服，筆挺到不起一絲褶子，一派從容沉靜。
男人淡淡微笑著，他的笑容輕輕渺渺的。
他的雙眼，深墨色的，不起一絲波濤的瞧著她。
那英俊分明的五官，雕刻的太過深刻，彷彿也一下子刻進了楚喬的眼中。
楚喬一時間忘記了反應。
「楚小姐，坐吧，站著做什麼呢？」夏主席在旁笑道，楚喬尷尬回神。
見面了。
楚喬的目光，還一直緊緊地盯著他。
就這樣見面了。
夏主席瞧出了端倪，視線在兩人之間游移，不禁問道，「你們兩位難道是認識的？」
認識的。
「楚小姐，好久不見。」他淡然開口，率先打了聲招呼。
分明是那張熟悉的臉龐，卻用了一句「好久不見」，如此淡泊的口吻，道出他們是認識的，卻也撇清了某些關係，好似他們也不過是僅此而已。
他真的是莫征衍嗎？
楚喬抿了抿唇，思緒有些靜止，說不出話來了，只能微笑。
「原來是認識的，那就好，那坐下來聊聊吧。」夏主席是個爽朗的人，招呼著道。
楚喬茫茫然的，也隨即坐下了。
而後從閑談中得知，莫征衍今日是因為有塊地皮的競拍在這裡競標，所以他過來了。又知道夏主席也在這裡，就來會面敘舊。短短的幾分鐘里，就可以瞧出來，莫征衍和夏主席的關係不錯，也可以說是很熟識。
聊了幾句后，莫征衍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先過去了。」
「好，那預祝你競標成功。」夏主席笑道。
「借您吉言。」兩人紛紛起身，握了下手。
楚喬也是站起身來，卻是沉默地瞧著他們。
「夏主席，那我先告辭了。」莫征衍應了一聲，而後瞧向了楚喬，又是溫煦一句，「再見。」
楚喬眼眸一緊，輕聲開口，「再見。」
剛剛見面，又告別了。
事實上，他們的見面時間不過是五分鐘，甚至是一句話都沒有聊上。剛才莫征衍和夏主席兩人一直都在談話。她都來不及說上半句，他就已經轉身而去。楚喬瞧著莫征衍的背影，她的眉宇微蹙。
這個人，究竟是什麼意思。
「那楚小姐，我們就開始今天的採訪吧。」夏主席在旁又是說道。
楚喬收回了思緒，扭頭望向了他，有些歉然地笑道，「是，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接下去的採訪進行的十分順利，事先都有做好準備工作，相關需要涉及的問題，逐一的提問，再自由交談了一會兒，這次的採訪愉快的結束了。算準了時間，剛剛好半個小時，不多不少。
「今天辛苦你了。」夏主席笑道。
楚喬搖了搖頭，「不辛苦，還要謝謝您，夏主席，謝謝您接受我們報社的採訪。」
而在此時，電話鈴聲響起。
楚喬立刻識趣道，「夏主席，不打擾您忙了，謝謝您，再見。」
夏主席抱歉地點了個頭，而後接起了電話。
楚喬提起背包離去。
一走出辦公室，方才接應的那位助理瞧見了她，立刻從隔壁的小辦公室里而出，「楚小姐，採訪結束了嗎？」
「是，已經結束了。」
「還順利吧？」
「挺順利的。」
「那我送你下去吧。」
「不用這麼麻煩了，我自己下去就可以。」楚喬頓了頓，忍不住問道，「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莫先生出席的競標會結束了嗎？」
「莫先生？」那人狐疑，「你說的是莫征衍先生嗎？」
「是。」
「哦，那個競標會還沒有結束，不過也快了，大概是十分鐘以後。」
楚喬笑著道謝，而後告別了那人，獨自進了電梯。
還有十分鐘時間。
那麼就算是等一下，也來得及趕去報社。
楚喬出了電梯后，就等在底樓的大廳里。
果然，不過多久后，就下來了一撥人，一致的都是西裝革履，看來是各家公司的代表，他們邁著沉穩矯健的步伐，逐次離去了。
楚喬卻沒有瞧見莫征衍。
又過了幾分鐘，電梯又下來了。
那扇門打開的剎那，莫征衍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楚喬的面前。
楚喬發現，她竟然有點心跳加快。
眼看著莫征衍朝著大門的方向而去，楚喬立刻起身，從左側的大廳奔向了他。
莫征衍是帶著兩個下屬來的，徐珊並不在其中。
「等等！」楚喬只怕他就這麼走出了大廈，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因為大廳里沒有多少人，十分安靜。
她的呼喊聲，果然讓一行人停了步伐，回頭張望。
只見一個扎著長馬尾，穿著襯衣牛仔褲打扮的女子朝他們奔了過來。
莫征衍走在前方，他亦是回頭，瞧見了她。
楚喬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衝動，為什麼會等在大廳里，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喊住他。
甚至連見到他后，要說些什麼，她都沒有考慮好。
可是，就這麼衝動的做了。
不計後果，讓自己那樣的尷尬。
楚喬終於走到他們面前，在那幾人的注目下，楚喬的目光望向了莫征衍。
她的腦子有些空白，支吾著開口，「我……」
卻有人打斷了她，莫征衍溫溫笑道，「楚小姐，是想找我做採訪嗎？抱歉，我沒有時間。」
又是這麼簡潔的一句，十分的禮貌，卻又是那樣的疏遠，他笑著就要帶著下屬離去。
楚喬再次怔住，被定在了原地。
撂下這句話后，莫征衍帶著兩個下屬，就往外邊去了。
就在大廈外邊的路口，已經停了兩輛等候的車。
那兩個下屬，徑自往後邊一輛車去。
而莫征衍，則是獨自走向了前方的一輛。
楚喬瞧著他的身影閃過了旋轉門，心裡邊在空茫一片后，就忽然有了怒氣。她一咬牙，不管不顧再次沖了出去。
眼前的畫面晃動起來，楚喬跑的那麼快，氣息都開始不穩了。
就在莫征衍即將上車的時候，楚喬一下拉住了他。
她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莫總？」後邊那輛車的下屬，還未上車，不禁困惑喊道。
莫征衍有些錯愕地回頭，但是在一瞬間，那抹愕然已經淹去了。他瞧著楚喬凝重的雙眼，對視了剎那后，側目對著下屬吩咐，「你們先回去。」
「是。」那兩人也不敢有意義，雖然困惑，還是上了車駛離。
「我給你五分鐘時間，你現在可以鬆手了。」莫征衍說著，他就將車門給關上了。
多麼紆尊降貴的口吻。
多麼居高臨下的態度。
他是那麼的高高在上。
楚喬抓著他衣袖的手，輕輕一攥后就鬆開了。
一時間沉默無聲，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莫征衍就這麼低頭望著楚喬，而楚喬卻是垂眸。她沉思了一會兒后，輕聲開口，「最近你很忙嗎。」
「有事？」他低聲開口，淡漠的口吻，詢問她的來意。
「因為你最近沒有來找我，也沒有給我打電話，我想你一定很忙。」楚喬艱澀說著，她忽然發現，其實自己是那樣的怯懦，不明所以的怯懦，在這個人面前，竟變成這樣，她的聲音又輕了幾分，「如果忙的話，也可以告訴我一聲啊。」
「有這個必要？」莫征衍卻是低聲開口，這句話讓楚喬瞠目。
楚喬豁然抬頭，對上了他，陽光背著他照射而下，他整張臉龐充斥著陰暗，周遭卻有刺目的光芒，讓她瞧不清楚。
「對你而言，我是無關緊要的，不是嗎？」
「我又不是你的誰。」
莫征衍這麼說著，他俊魅的臉龐，突然就刺痛了楚喬的雙眼。
她也不是他的誰。
他說的，並沒有錯。
楚喬微微眯起眼眸瞧著他，嘴角揚起一抹笑容，「是，莫先生，打擾了，再見。」
楚喬說完這句，立刻就轉身走了。
莫征衍卻是一怔，扭頭望向了她遠去的身影。
突然，胸口窒悶，眉頭也皺起了。
他眼眸一厲，坐進車去，卻是將車門重重地甩上了。
◎◎◎
夏主席的採訪稿順利交了稿，經高總編審核后，十分滿意。言談之間對她更是稱讚，表示以後會給她安排更多的工作。楚喬自然是十分高興，在這個行業還涉世未深，卻能得到有人賞識，這無疑是千里馬遇上了伯樂一般，百年難逢。
這日下了班，楚喬獨自走向公車站等巴士。
站在人群里，楚喬卻有些恍惚，莫名的就想起了一個人。
那個人在陪他等巴士的時候，總是會率先發現前來的公車，是不是她所要等的那一輛。
楚喬當時就說，個子高的人，也是有好處的。
等上了巴士，高峰時段，自然是沒有座位的。楚喬就站在擁擠的公交里，周遭密集的乘客，不時的，就會在偶爾間碰到自己。楚喬又不禁想起了那個人。如果有他在，那麼就會擋在自己的身後，絕對不會讓別人靠近她。
「哎呀，對不起……」正如此想著，又被人撞了一下。
楚喬回過頭，是個陌生男人，她微微蹙眉，沒有多少情緒，更是往角落裡擠了擠。
等到了住宅區附近，楚喬總算是脫離了那擁擠的巴士。瞧著時間還早，手上也沒有急需要趕的稿子，心情也是大好。
楚喬先是去附近的便利店，採買了一些食物。只是一個不小心，竟然就買的過多了。等到結賬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是整整一個大口袋。一個人提著沉重的口袋出了便利店，沿路經過長長的街道，一個側目，又瞧見了那家書店。
楚喬忽然想起，今天應該有新書上市，之前有一本熱賣的攝影書籍因為缺貨而沒有買到，現在應該有了吧。
楚喬進了書店，將東西存儲在櫃檯。
而後就走向了那排書架。
果然，在那列書架的最上方，瞧見了那本之前缺貨的攝影書。
只是偏偏，卻又是那麼高的地方。
楚喬沒轍了，只得踮起腳尖，要去取下來了。
可是取了半天，都夠不到。
楚喬抿著唇只得扶著書架，一下跳起，終於夠到了那本書籍。可是卻因為下地的時候，胳膊肘撞到了一旁書堆，將疊放而起的書堆，給撞歪了。
書店的店員們立刻過來了，楚喬尷尬地道著歉，「對不起，對不起……」
若是他在，那一定是二話不說，就奪過她手裡的東西，定是不會讓她拿的。
若是他在，就可以輕鬆地取下最高處的書籍了，哪裡會像她惹出這麼尷尬的事情。
若是他在……
楚喬，不要多想了。
沒有他的時候，其實也挺好的不是嗎？
離開了書店，楚喬提著兩手的東西前行，往附近巷子里的那家小店而去。
那對老夫妻瞧見了楚喬，一下就認出來了。
「楚喬啊，好久沒來了，快點坐。」阿姨很是客氣，急忙招呼著她坐下來，又是關切地詢問了幾聲。
「最近工作忙吧？」
「恩，是有點忙。」確實是很忙，這段日子以來，楚喬每天差不多不是速食麵就是冷凍炒飯，熱一下就能吃。
阿姨立刻給她倒了杯茶，又是問道，「哎？你的男朋友，他今天沒有來嗎？」
男朋友？
對於這個稱呼，楚喬明顯一愣。
「就是之前一直和你來的那位先生啊，長得真是好俊啊。」阿姨笑著說道。
楚喬有些尷尬，「阿姨，他……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他們之間的關係，怎麼也算不上男女朋友。
他們不過是，正在分居中的已婚夫妻。
「哦，原來是這樣，那位先生人不錯，你可要好好把握……」阿姨又是熱絡地聊了幾句，楚喬愈發尷尬，只得趕緊點了幾道菜。
「那你先坐一會兒，菜馬上就上來。」阿姨說著，就去忙活了。
楚喬應了一聲，「好。」
不過多久，兩道熱騰騰的小菜端了上來。
楚喬一個人坐著，靜靜打算開飯。
可是一拿筷子，卻是習慣地拿了兩雙，就要將其中一雙，放到旁邊的桌面上時，楚喬委實一愣。
就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她究竟是在做什麼？
明明只有一個人來吃飯，為什麼還要拿兩雙筷子？
楚喬不禁笑笑，想著自己真是昏頭了。
她將筷子放了回去，獨自坐著吃飯。
其實，一個人吃飯也已經習慣了。
但是在這家小店裡，獨自一個人卻還是第一次。
猶記得那日，兩人在附近找著餐館，準備解決晚餐問題。莫征衍一向都是去大酒店的，然而楚喬卻不願意。成天去酒店星級餐廳，又有什麼好的。而且，價格也太昂貴了。莫征衍只好跟著她，兩人就這麼走著找著，終於找到了這裡。
當楚喬說「就這家店吧」的時候，莫征衍明顯一怔。
楚喬可以想象，莫征衍應該是不曾來過這樣偏僻而又狹小的小店，這麼的不起眼。
可在當時，楚喬卻有了壞心眼，偏偏要進去了。
然而在進入店裡后，莫征衍卻沒有顯出任何一絲的不願，那教養真是好到了極致。
只是在他點菜的時候，讓楚喬驚訝。
「楚喬啊，你今天是一個人來吃飯嗎？」耳畔，又響起了阿姨的詢問聲。
楚喬回過神來，「是啊。」
「那點了這麼多，吃不完吧？」阿姨問道。
楚喬一怔，瞧著阿姨將兩盤菜又放在了她的桌上，這麼一來就有四盤菜了。
確實，是太多了。
「一會兒打包帶回去吧。」阿姨笑著，又是去忙活了。
楚喬卻還怔怔瞧著面前那些冒著香氣的菜肴。
——你為什麼點這麼多？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
——那也不用點那麼多吧？
——這樣，總有一道是你喜歡的。
楚喬的眼前，被那些白氣暈染，她竟是那樣悵然若失。
什麼無關緊要。
要真是無關緊要，就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