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嫌隙(1)
“邵哥!對不住,這回我真忍不了,真得罵人了,”
謝斐胡亂抓了個東西“啪”地往桌上一摔,“你他媽是不是瘋了?!”
聽他罵邵鈞沒回嘴,桌上的咖啡放涼了一口沒喝,坐在那兒靜成了一尊雕像。
好一會兒他才淡淡吐了三個字,“我沒瘋。”
他沉了口氣,端起眼前的苦咖啡一股腦喝了大半,異常嚴肅的語氣說:
“你覺得,我會拿這件事開玩笑嗎?”
謝斐一怔,
“邵哥你真要分手?你忘了當初跟嫂子在一起有多不容易?”
“我當然知道,”他攥緊拳,“暫時分開一段時間,總比讓她待在我身邊受傷強。”
“不是,你那麽怕邵安幹什麽?他一大學剛畢業的屁孩兒能有多牛逼?”
“他背後應該有更難對付的人,否則不會那麽有恃無恐。”邵鈞說。
“操!”
謝斐還是不能理解,
“就非得要分手嗎?兩個人在一起,有困難不是該一起麵對?”
“你也看到了,她因為我受了這麽嚴重的傷,你覺得這種事我還能再承受幾次?”邵鈞冷冽的聲音說:
“我現在隻求她能好好的不要出任何事,你懂嗎?”
“你怕人遇到危險想一個人攬著,可你這麽說,嫂子她能同意嗎?”
“所以才不能這麽跟她講。”邵鈞目色肅然地道。
“那你打算怎麽做?”
他沒回答,謝斐吸了口涼氣又說:“你們分手嫂子就能安全了?”
“我不知道,但我清楚的是,她絕對不會答應讓我一個人犯險,可這樣下去,到最後誰都保護不了誰!”
邵鈞扶額聲色艱難地道:
“我害怕,我真的……真的怕了。
我不敢冒這個險,我不能再看見她受傷了。”
謝斐表情凝重地咬著嘴唇,
“我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麽,隻能……哎,隻能祝願你們了。”
“謝斐,你能做的,就是閉上嘴,千萬不要把我今天說的話告訴她。“邵鈞說:
”薑沂很敏感,一點點蛛絲馬跡她都會有所察覺,你一定不能讓她知道我在騙她。”
謝斐連說:“這我明白。”
“我怕她一問,我就裝不下去了。”邵鈞哽咽了一下,起身說:
“先走了,這會兒也到了薑沂吃藥的時間了。”
望著他走遠的背影,謝斐心頭有些堵得慌,隻覺自己從沒見邵鈞憋得這麽難受過,臉上落寞的表情簡直都不像他,
他不由想著那變態缺德弟弟怎麽不出車禍撞死,省得他邵哥這麽痛苦,人都被折磨得不成樣子了。
不過謝斐自知他一閑雜人等瞎操心也屁用沒有,悶了杯裏的啤酒禁不住爆了句粗,
“真是,他媽煩死人了!”
“謝謝你啊警察同誌,要不是你,我錢包被賊偷了都不知道,包裏還幾千塊現金呢!”
“應該的應該的!”高向宇不好意思地摳了下腦袋,被他揪在手裏的小夥兒連連求饒道:
“警察同誌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您,您看在我是初犯就放過我吧。”
“少廢話,小樸,帶這家夥回警局,先拘留個幾天!小小年紀不學好,不給點兒懲罰不長記性!”
高向宇說完話便抄著手,沒想到一轉頭竟看見了謝斐正站在馬路牙子上,隻覺他光是站那兒就非常醒目,人群裏最亮的那個就是他!
高向宇肩膀抽了一下,剛想招呼他又打住了念頭,隻覺兩人上次在一塊時的畫麵還曆曆在目,這會兒見麵指不定更加尷尬,還是不要自找不痛快的好。
……但是故意躲著,是不是又顯得太刻意了一點?
他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不想再抬眸時謝斐恰好轉了過來,
高向宇還沒先別開視線,對方卻不知道是看見了自己還是怎麽的,扭頭就往馬路對麵跑。
……這小子一看見我就跑什麽意思?
高向宇怔了下,想也沒想就追了過去。
“謝斐,你跑什麽?”
他一把抓住對方胳膊,迫使眼前的人止住了腳。
“我沒跑啊,”謝斐一臉“茫然”望了他一眼,“害,我這不急著過紅路燈嗎?”
“你……”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胡扯,高向宇怔愣了一下。
“怎麽了高叔叔?有事兒嗎?”謝斐漫不經心地問:
“要沒事兒的話我真得走了,一朋友生日,得去捧場。”
看他這表情高向宇不由納悶,
什麽玩意兒?
這家夥表完白就跟個沒事兒人一樣?
我還自個兒還在這兒愧疚半天!
上次被我拒絕還一臉苦兮兮的可憐相,這就又重拾自信容光煥發了!
高向宇也搞不懂自己為什麽竟會莫名有些生氣,銳利的目光看著對方,
“謝斐,我就想說你上次……”
他話還沒說完,謝斐就接道:
“哦,抱歉哈,上次是我腦子不清醒,隨口說了點兒胡話,不過好在被高叔叔你給罵醒了。”
“什……什麽?”
謝斐若無其事道:“沒事兒,我被嫌棄慣了,高叔叔你放心,我不會癩皮狗一樣纏著你的,
你們人民警察的愛是要普及大眾的,我可不敢據為己有,
喲不好意思,這麽說又惡心到你了吧?”
聞言高向宇禁不住皺了下眉,
“我知道,高叔叔你跟我這種沒皮沒臉的人不一樣,你還是要在意世俗觀念的,” 謝斐聳了聳肩,“我呢,就不自討沒趣了。”
他看了下手機朝高向宇擺手道:“走了,咱們有緣再見吧。”
“謝斐,”高向宇抓住眼前的人,忽然沉聲道:
“你他媽玩弄我感情是吧?”
“我……”
心頭罵了對方千百句,理智還是讓高向宇鬆開了眼前的人,轉過頭去,
“算了!”
見他憤然離開的背影,謝斐禁不住輕輕歎息了一聲,
……哎,哪裏是在玩弄你的感情呢,隻是不想以後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罷了。
“薑沂,來,吃藥了。”
邵鈞用調羹攪了下碗裏的藥,溫柔地道:
“燙,我給你吹下。”
“吹什麽,兌點兒冷水不就行了。”
薑沂坐起身,想端著藥一口幹了,邵鈞卻抓著碗不讓,非要親自喂她。
薑沂隻覺自己這大半輩子還沒這麽斯文過,一碗藥磨了十分鍾才喝光。
她唇邊沾上了些藥漬,抬眸見邵鈞的眼神頗有種“我來給你舔幹淨”的意味,薑沂連忙用手抹了下。
不過不管她有沒有這多餘的動作,下一秒邵鈞的吻便已經落在了唇角,
薑沂被他霸道的氣勢逼得身子往後一仰,用手掌一撐才穩住了。
來勢洶洶的親吻似乎裹挾著異常濃烈的情緒,每一次都很深很綿長,邵鈞也不在意藥液在她舌尖彌留下的清苦餘味,好像怎麽汲取都不夠一樣。
薑沂被她吻到渾身發軟,大腦有些缺氧,神誌簡直都要不清晰了。
見她臉頰漲得通紅,在自己懷裏呼吸都粗重起來,邵鈞才意猶未盡地鬆開了眼前的人。
“剛吃了藥,休息會兒吧。”
他輕輕摸了摸薑沂的頭發,起身離開了病房。
薑沂有些發懵,
……突如其來的親熱,又莫名其妙走了?
不過他這麽一通撩,自己哪裏還睡得著?
她將自己埋在被子裏,好一會兒發燙的臉頰才漸漸恢複平常,而後濃重的睡意侵襲,搖曳的意識隨之變得輕薄了。
邵鈞靠在椅背上,雙目無神地望著遠處的朝陽,他最近很容易發呆,坐著就不自知地出神,等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往往已經幾十分鍾過去了。
落下眼眸,他的視線掃過亮起的手機屏幕,隨即看見了來自薑沂的一則消息,
【我想你了,你什麽時候過來?】
在他看到的同時對方便把消息撤回了,被她縮短成了【你什麽時候過來?】
邵鈞禁不住輕輕笑了一下,
方要拿起,剛觸到手機殼的刹那,他卻又像是碰到什麽燙手的東西般猛地縮回了指尖。
邵鈞垂下眸,眼底的哀傷似乎又深了些。
……剛撤回的消息他應該沒看到吧?
薑沂暗暗地想,禁不住輕咬下唇。
她坐起身,盯著微信的聊天消息,對方還沒有回。
哢——
房門一聲清響,薑沂隨即期待地抬起頭。
“爸媽,還有……梓易你也來了。”
“閨女啊,怎麽樣了?傷好點兒了沒?”女人捂著胸口說:
“哎呦你可嚇死媽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時候,你媽我差點兒一口氣緩不上來躺進icu,不信你問你爸。”
“媽,我沒事了。”薑沂笑著安慰她。
“媽給熬了湯,醫生說你還在恢複,最近得吃清淡些。”
趁女人從包裏拿保溫盒的時候,薑沂低眸看了眼手機,不由擰了下眉,
……他怎麽還沒回我呢?
他在哪兒?
薑沂輕輕呼了口氣,想著,
他大概是在忙吧。
“小沂,雖然分手了,但我們還是朋友,”江梓易抓著她的手說:
“你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告訴我!”
看著江梓易赤誠的目光,薑沂雖說有些不自在,還是禮貌地笑了笑道:
“謝謝。”
不過要是看見梓易,邵鈞他會不會不高興?
薑沂下意識看了眼門外,仍舊不見他的身影。
“媽,我想下床走走。”
見對方有些擔心不想同意,薑沂於是又道:
“躺了七八天了,再不走路得廢了。”
女人這才勉強答應了她。
被半扶著走出病房,薑沂感覺自己兩腿的肌肉簡直都要退化了,
沒走出去多少步,抬眸便看見了期盼的那道身影,
遙遙隔著好幾米,薑沂卻一眼捕捉到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