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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麵對(4)

  “那個叫劉烽的,過來,這兒有電話找你!”


  正埋頭打掃著衛生的人回眸一望,而後擱下手裏的掃帚走了過去。


  獄警把手頭的電話遞給對方,然後退了幾步站在一旁緊緊盯著他。


  “喂,喂?請問是……”


  “是我。”邵鈞的聲音低沉而極有震懾力。


  “小鈞,”劉烽一愣,繼而又問


  “你打給我是有什麽事嗎?”


  電話那兒頭的人捏緊手裏的iphone,語氣莊重地說


  “我哥他……他過世了。”


  “什麽!”


  劉烽瞳孔一震,眼眸中好似有光亮閃爍了一下,隨即又黯淡了下去,


  “是,是因為什……”


  “是謀殺。”邵鈞幹脆道,


  “劉烽,告訴我真相!我要找到凶手!”


  “我,可是……”


  “你還在猶豫什麽!難道你不想為我哥報仇嗎?”邵鈞忽地有些激憤道。


  “可我……我不知道。”


  邵鈞不由咬牙,“你怎麽可能不知道,事到如今你還要再騙我嗎!”


  “小鈞,我所做的這些都是……都是你哥哥的指示,他從沒有告訴我別的,我也不問他多的話,一直以來我都隻是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事而已。”


  “你的意思是,我哥讓你坐牢,但其實你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你這樣做,也不知道他要對付的人到底是誰?”


  劉烽輕歎了口氣,“我也曾問過你哥哥,但他說這些事危險,就不要多問了,像我這樣過不了幾年就該退休了的人也沒必要知道。


  他不想讓我趟這渾水,從來也不跟我透露一點內情。”


  無法接受他的說法,邵鈞暴躁地握緊拳,

  “不可能,你不可能什麽都不知道!”


  “多的我不清楚,我隻知道,你哥之所以讓我承認這樁罪行,是因為這件事威脅到了你。”


  劉烽話音落下,一旁的背著手的警察抬起眼皮,表情異樣地看了眼麵前這個身著囚服的男人,而後又移開視線,權當自己剛才什麽也沒聽見。


  “什麽,你說什麽!”


  劉烽“董事長遇害,你是嫌疑人,投毒的藥瓶上也隻有你一人的指紋。”


  聽對方這麽一說,邵鈞忽地明白了,如果當時劉烽拒不認罪,含冤入獄的可能就是他。


  真相過於令人震驚,邵鈞提吸了口氣,聲音有些發顫,

  “所以那些在你家發現的證據,那些所謂的製毒所用的化學藥品,都是……都是假的?”


  “嗯,”劉烽應了一聲,語氣十分平靜,


  “那些的確都是你哥想辦法偽造的,拜托我頂罪也是他的主意,他那時候隻是想把你從警局裏撈出來。”


  原來,這些,都是為了救我……


  邵鈞瞬間怔住了,胸口像是被什麽堵住一般,隻覺好似有成千上萬隻毒蟲從咽喉湧出,簇擁著爬上他軀體,蠶食他的四肢百骸。


  他還沒能從曠久的震驚中走出來,劉烽又接著說


  “我得了癌症,本來也活不了多久,我這老命不值錢,就想著能用來換你的自由也不錯……”


  “夠了!”


  邵鈞忽然厲聲打斷了他,他委實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他從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


  “我不信,我不相信!”


  “小鈞,你哥哥他真的一直都在保護你,我知道這麽多年你一直對他心懷芥蒂,他也從來沒有跟你解釋什麽,他是怕你遇到危險,這是他保護你的方式。”


  “別說了,別說了!”


  不待對方把話講完,他倏地掛斷了電話,

  手機從邵鈞顫抖的手中滑落,他痛苦得捂住了眼睛……他已經沒有勇氣再聽下去了。


  ……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要把事情變得這麽複雜!


  他要怎麽去麵對這樣殘酷的真相?

  咚咚——


  “到吃藥的時間了。”


  薑沂推門而入,她三兩步走到邵鈞麵前,看得出對方的表情有些不對勁,

  “你怎麽了?”


  鮮有地在他臉上看到那種落寞又感傷的神色,薑沂一時有些擔憂,沉默了半晌,邵鈞才有些艱難地開口說


  “能陪我去個地方嗎?”


  “嗯?”


  十分鍾後,


  邵鈞站在停車場等著從遠處徐徐走來的薑沂,他換上得體的黑色休閑西裝,整個人英氣又利落,不過因為這段時間受傷住院的原因身體消瘦了些,褲腿和衣服肩膀處的褶皺非常明顯。


  看著眼前的人,薑沂不由得皺了皺眉,忽然覺得自己這段時間似乎一直有些遷就他,但對他的請求又總是無法拒絕。


  “我們走吧。”邵鈞淡淡說道。


  “誒,”薑沂忽然攔住他,奪過對方手裏的車鑰匙說

  “我來開吧。”


  話畢她又補充道


  “你剛出院開車不安全,我怕一會兒命都賠在你手裏。”


  目色溫柔地看著她,邵鈞輕輕笑了一下,而後便乖乖去了副駕。


  “到了。”


  薑沂輕踩下刹車,抬眼望著前方。


  眼前,是一片墓地。


  邵鈞耷拉著頭,呼吸尤是沉重,他默然不語坐在椅上,表情冷沉得可怕,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似的解開了安全帶。


  “好像快要下雨了。”


  薑沂看了看外麵陰沉的天空心下有些擔憂,轉頭問道身邊的人說

  “喂,你拿傘了嗎?”


  邵鈞卻好像沒聽見對方的叮囑,他這時候完全是六神無主,恍恍惚惚地開門下了車,然而雙腳一觸及地麵,輕飄飄的身子就仿佛要跌下去一般。


  看他這心神不屬的樣子,薑沂沉了口氣,抓了把傘便下車跟上了前麵的人。


  ……


  “找到了。”


  冰冷的花崗石墓碑上刻著逝者的姓名,生平事跡以及名聲成就,

  不過這些都是給生者緬懷的,逝去的人早也看不見了吧。


  邵鈞往前走了幾步,碎石在他腳下被踩得“沙沙”作響,他站在墓碑前靜默了良久,才苦笑著輕聲說


  “真是,怎麽連束花都沒帶呢,我這個做弟弟的還真是不稱職吧?”


  雖然他並未哀嚎痛哭,薑沂卻在他眼中看見了無盡的悲傷,比撕心裂肺的哭訴來得更隱晦深沉。


  邵鈞呼了口氣,這一聲歎息仿佛抽幹了他全部的力氣,他垂下頭,下一秒竟“咚”的一聲跪了下去。


  看著那樣高大的人跪在碑前,薑沂眉心一蹙,心口忽然有些抽痛……這一刻,他的心裏,該有多痛苦啊……


  忽然,她感到什麽冰涼濕潤的東西落在臉頰,輕薄的水汽隨即被微風攜帶而去,她於是抬眼望了望天。


  “下雨了。”她低聲說道。


  淅淅瀝瀝的小雨落下,薑沂撐開了手上的雨傘,她看了看墓碑前的邵鈞,對方仍舊沒有起身避雨的動作。


  上一秒還溫和的小雨頃刻就肆無忌憚地傾瀉而下,豆大的雨點從天穹墜落,邵鈞望著眼前的墓碑久久出神,也不在意大雨淋了他全身。


  他垂首跪在雨裏,任憑風吹雨打,似乎覺得唯有這樣,才能讓他的滿是汙點的靈魂得到一點洗刷。


  邵鈞深埋著頭,感到雨水從外套漸漸浸濕到肩膀和後背上的皮膚,涼風吹過愈發刺骨,


  他的身體在漸漸變涼,然而耳畔的雨聲卻忽然消失了,邵鈞不由得抬頭一望,隻見頭頂籠上了一片陰影,

  “起來吧。”


  薑沂蹲在他身旁輕聲說。


  “薑沂……”


  看著她的眼睛,邵鈞好像瞬間就淪陷了進去,隻覺得她離自己那麽近,她的目光那麽溫柔,


  這一刻他真的好想把心裏所有痛苦都向她傾訴,毫無顧忌地將最軟弱的一麵都暴露給她。


  ……可是,他不想讓薑沂看見自己的脆弱。


  他接過對方手裏的傘柄,而後站起了身,


  “抱歉,剛才有些激動了。”他看了看眼前的墓碑,轉頭對身邊的人說道

  “我想,我們該回去了。”


  薑沂一米六五上下的身高和邵鈞一米八六的身高差相當大,他心神不屬地舉著雨傘往前走,全然沒意識到自己這打傘姿勢根本擋不住風雨斜飄進來撲到薑沂臉上,


  薑沂抹了把臉,暗說幸好她也不化濃妝,否則這時候早該脫妝脫得慘不忍睹,粉底攪和著雨水稀裏嘩啦往下流了。


  正想著,耳畔突然傳來邵鈞低沉又嚴肅的聲音,


  “薑醫生,你覺得,人死了之後,靈魂真的存在嗎?”


  “啊?”


  聞言薑沂先是一愣,想了想又說


  “雖然我是無神論者,但是我並不否認多重宇宙論存在的可能性,

  從量子力學的角度來講,如果多重宇宙真的存在,生存在這個宇宙的人雖然死了,身體或意識可能在另一個宇宙繼續存活下去,這大概也就是你想表達的靈魂的意思,像‘薛定諤的貓’這個思想實驗就是有關生死疊加的……”


  “薑醫生。”


  聽薑沂突然這麽一本正經地跟他探討學術問題,邵鈞刹時苦笑不得,

  “不是想跟你說這個,算了,沒什麽。”


  他搖了搖頭,肅然的臉上總算露出了一絲微笑。


  扣上安全帶,邵鈞仰麵靠在副駕的座椅上,看得出來有些疲倦了,他點開手機,望著通訊錄裏周楠的電話號碼久久出神,

  看他這精神不佳的樣子,薑沂抿了抿唇,一邊轉動車鑰匙打火一邊輕聲問

  “你去哪兒?”


  邵鈞像是沒聽見她的問話,徑自說道

  “你說,如果一個人好不容易從一段感情裏走出來,這時候已經去到國外過上了新的生活,我還應該告訴她對方去世的消息嗎?”


  薑沂目色一沉,她大概能明白邵鈞話裏的意思,隻是這種事她並不能給予對方一個中肯的回答,


  “這個……我也不知道,告訴她這件事勢必會打攪到她的生活,但是隱瞞真相的話,似乎也不太妥當。”


  “是啊。”邵鈞悵惘地看著遠方,


  “現在想想,我哥當時跟周楠姐分手,其實並不是因為不愛她吧,大概是害怕把她牽扯進來,所以才……”


  話說了一半,邵鈞的聲音忽然喑啞了下去,他像是陷入了回憶之中,良久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不願去打破此刻深沉又憂傷的靜謐,過了好一陣子薑沂才開口問了句,


  “嗯……你打算去哪裏?”


  半晌也無人回答,薑沂側目一望,方見邵鈞靜靜地靠著椅背,已經合上了眼,


  ……睡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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