檮杌
丹房被火焰吞沒的那一刻,五行陣法已破,老刀凝神靜氣,他靈識中神台之上洪天端坐在寶座中,輕輕揮手,一道金光,直衝而上,驅散了穹頂中的混沌,老刀睜開眼,瞳仁中金光浮動,與此同時,莊中警戒之聲此起彼伏,顯然有人已主意到丹房處的火光。
辛老刀和齊琦兩人不再遲疑,立刻催動身形,向剛剛那位舵主所在處奔去,遠遠的卻見院中的人早已不知所蹤,隻留下那隻關在籠子裏的小狼崽子,此時老刀初源之力已恢複,一心想救了狼崽,再抓那個舵主好打聽殘殺自己家人和鄉親的凶手,難免有些急迫魯莽。齊琦刹住腳步剛想拉老刀在暗處觀察,他卻已急速獨自衝到小狼身邊,那狼崽子先是警惕的卷在籠子一角低吼兩聲,突然從老刀身上聞到了熟悉的氣味,立時豎起耳朵,伸出鼻子又仔細辨認了一下,竟快活的發出嗚咽聲,連著尾巴也輕輕晃了幾下,老刀剛要打開籠子,猛的聽見半空中一聲大吼,震的他氣血翻湧,心神一散,幾乎摔倒在地。
一陣山搖地動吼聲後,緊接著周圍呼呼的風聲作響,一個黑影從煙塵中浮出身形,待老刀看清此物,不由驚嚇中倒抽一口涼氣,一隻身如舟船大小的怪獸從天而降,就蹲在二十步開外。怪獸周身披著黑紅相間的長毛,皺著灰色的鼻翼輕輕噴出滾燙的氣息,一張血紅大嘴微微齜開,露出上顎裏長出的兩根長長的犬齒,向兩把彎刀般一左一右從口中伸出倒插向地麵,它微微眯著紅彤彤的眼睛無精打采的看了看老刀,輕蔑的搖了搖身後一條四五米長的粗硬黑色尾巴,煩躁的用前爪在地上刨了兩下,如刀切豆腐一般在石板地上抓出了數道深深的指痕。
“小心,這是上古凶獸檮杌。”洪天傳音道。其實不用他說,老刀便知道自己已經中計,他一手抽出背後的魚槍,將初源之力調動到全身各處,皮膚上立刻生出細密的金色鱗片。
“想不到居然有人單槍匹馬便敢闖異獸堂,小子,你的膽子真是不小。”那檮杌身後閃出一人,正是剛剛坐在院中的那位舵主。
“異獸堂又如何,別說你們隻是一個分舵,就算是異獸堂總舵,闖便闖了。”眼見老刀陷入險境,齊琦不知何時已從暗處走了出來,一個騰躍,持劍站到老刀身側,淩厲的眼神死死盯著檮杌的一舉一動,冷冷說道。
“哦,又來一個,兩個小鬼年紀不大,口氣到不小,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不過小小年紀,居然可以調黑山狼妖引開外麵的看守,雖然不知你們怎麽辦到的,倒也算有點手段,隻不過,我這裏可不是你們可以隨便撒野的地方,可知道你們麵前的是什麽?”
“自然是上古凶獸檮杌,異獸堂不虧是千年傳承的大門派。一出手,便是大手筆,連對付我這樣的小人物,都要動用上古凶獸。”老刀譏諷道
“哦?還有點見識,既然知道是檮杌,那你們也該清楚,就算你們兩人聯手,也不可能是它的對手,還不束手就擒?”舵主冷冷一笑著說道,眼神卻並沒放鬆,他心道:尋常人見了檮杌別說是打,就是嚇也要嚇個半死,這兩個小子膽子到大,恐怕有些什麽依仗,還是需小心戒備著才好。
“難得能和上古凶獸打一架,錯過這個機會,豈不是可惜。”老刀,他見齊琦似乎想攔在他身前,心頭微微一熱。一隻手輕輕按住齊琦的肩膀,向後推了推,衝著她擠擠眼睛,做了個鬼臉,接著便一個縱身,跳到半空,懸停在那裏。自他身體中,一道明亮光芒如烈火燃燒般升騰而起直射天際。瞬間,暗沉天幕中似回應般猛的晴空響起一聲驚雷,一道粗大的金色閃電,劃破蒼穹,直落而下,正擊在檮杌的身上。那閃電似帶著萬鈞之力,被力量擊中的檮杌發出一聲痛苦而憤怒的哀吼,四肢伏地處,鋪地石板瞬間碎成無數塊,檮杌的四肢如被巨力重壓一般深深陷入地下。那道閃電擊中它後,並沒有馬上消失,而是如附體繩索般若隱若現的纏繞在檮杌龐大的身軀上,那凶獸此刻亦如發狂一般,眼睛比原先睜大了幾乎一倍,像兩團劇烈燃燒的火球在黑暗中閃動,它憤怒的噴著帶著硫磺氣味的鼻息,一邊張開可怖的血盆大口,四下瘋狂扭動脖子想要撕咬捆束它的無形之力,一邊不斷猛烈的抖動身軀,但四肢被牢牢固在地上它,任憑如何使力,也再難動彈分毫。
“你,你究竟是什麽人?”當老刀躍至半空,牽引天空中金色閃電的那刻,那位異獸堂的舵主便已暗暗心驚戒備,但他萬萬沒想到麵前這位其貌不揚的黑瘦青年,竟然能瞬間施展神跡般的力量,隻是驚雷一擊便將檮杌困住不能動彈,如此巨大的力量落差,讓此刻的他失魂落魄,完全喪失了抵抗的念頭,隻能強打精神,眼睛卻忍不住悄悄觀察四周,懊悔自己托大沒有召回那些搜捕狼妖的手下。
“我是什麽人並不重要,你隻需要知道,你的命在我手中,我要問你一件事,想死想活,便全在你一句話。”
老刀展露出一擊製服檮杌的實力,著實是唬住了這位舵主,他哪裏知道,那不過是老刀體內初源的傾力一擊,此刻老刀的身體已經受到重創,那道強大的初源神技,本不是他現在的軀體可以承受的,然而檮杌的威脅實在太大,所以也隻能孤注一擲,不過從效果看,確實嚇的那位異獸堂舵主放棄了反抗,因為以老刀展示出的力量,隻要動動念頭,頃刻間便可要了普通人的性命。
“我們應該並不認識?你和我有仇?”
“我們確實不認識。”
“那你是想問什麽消息?”
“我要問你,四個月前金龍島屠村案。”
“金龍島,我從來沒去過什麽金龍島。”
“你沒去過,但是你們異獸堂的人去過。”
“異獸堂很大,我們不過是個分舵,不知道其它人的動向,也是正常的。”
“他撒謊了。”洪天傳音說道,“他的心脈跳動與平時不同。”
老刀緩緩的握住魚槍,極慢的向麵前的俘虜走去,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水麵上,腳下隨著腳步起落,便能看見一圈圈金色的漣漪順著地麵向四處蕩漾,在如此巨大的威壓下,那舵主汗如雨下,盡管如此他還是立在那裏半步沒有移動,隻是臉色蒼白的嚇人。
“你不說,我真的會殺了你,盡管我不喜歡殺人。”老刀站在那位舵主身前,手握充盈著初源之力的魚槍,此刻隻要他手臂一抬,那柄魚槍便會立刻貫穿目標的軀體。
“等等”齊琦突然從背後拉住老刀,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笑著說道,“辛大哥,這裏有隻蝕骨蟲,喂這位舵主大人吃下去,他自然什麽都說了。”
那位舵主一聽見蝕骨蟲的名號,突然瘋了般的想要拔劍,被老刀魚槍一點,正戳中他的右臂,鑽心的疼痛讓他大汗淋漓,然而這疼痛與他眼中的恐懼比起來似乎不足其萬一,
“你····你們究竟是什麽人?怎麽會有我們幫的蟲丸。”他咬牙忍著胳膊的疼痛,緩緩問道。
“你不必管那麽多,既然你們能做出來這種陰毒藥蟲,難道別人就不能借著用用?你不用耽誤時間,我再問你最後一次,如果不說,這蝕骨蟲下了肚,你周身的骨頭,會在一個月內慢慢化成碎渣,到時候想自殺都不容易,說起來這藥本就是你幫所有,應該不用我多介紹才對。”
齊琦說完,便取了蟲丸便作勢要去撬那舵主的嘴。“我說······”那舵主在藥丸即將入嘴的最後一刻,終於咬著牙喊了出來。
“說吧,異獸堂為何要屠金龍島?”
“詳細情況我並不知曉,隻知道這是索倫大長老親自帶人去做的?”
“索倫是什麽人?”
“是我們異獸堂僅次於堂主的執堂大長老。”
“你還知道什麽?”
“我隻知道,索倫大長老原先是為了一股初源之力,那力量被金龍島的人拿走了,本來隻需要殺了那人就行了,但是後來,索倫長老似乎改變了主意,他抓了那個人的家人,屠了剩下的村民。”
“等等,你說什麽?抓了誰?”
“我並不知道抓的是誰,隻知道抓了三四個人,都是那個人的親眷。”
“他們,還活著?還活著?”老刀如癡如狂的猛的抓住那舵主,全身顫動中來回搖晃著反複問道。若不是最後齊琦將他拉住,險些把那個受了傷的舵主骨頭給搖散架。
“他們被抓走帶到什麽地方?”
“這個我實在不知道,恐怕隻有索倫長老最清楚那些人的下落。”
“你是不是要我掐死你,你快說,索倫在哪。”此刻的辛老刀,因為突如其來的消息而處於大悲大喜的癲狂狀態下,眼神不斷閃著金黃色光芒,控製不住的初源之力,幾乎要撐的他快爆炸了,他忍不住猛的怒吼著一拳砸在地上,隻見一道黑色煙塵隨著拳風直入地下,瞬間將方圓數十米的青石地麵悉數震碎。
“索倫長老,就在亞丹城外暗月林。”那家夥先是被老刀癲狂的狀態嚇的不清,又被他狂怒中擊地的拳風震的神魂俱裂,加上胳膊失血,剛說完便昏死過去。
齊琦見那家夥已經昏迷,趕緊拉住了老刀叫著:“辛大哥,你冷靜點,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
老刀見那舵主昏死過去,不由的稍稍冷靜下來,他試著用神識聯絡洪天,卻得不到任何回複,隻好先隨著齊琦帶著狼崽,先往三裏亭趕,臨走時,齊琦又順手放了把火,自言自語道:
“莊子起了火,明月和清風就容易脫身了。”
果然出去抓狼的異獸堂眾人見莊子突然升起熊熊大火,嚇的各個大驚失色,也無心再去追捕黑山狼妖,紛紛掉頭往回趕,三裏亭處原先埋伏的人,也盡數撤了回去不提,卻說薑子崖待在三裏亭附近,見埋伏那裏的異獸堂諸人因為莊中起火悉數走了個幹淨,這才拎著小包袱,走到稍近的暗處藏好。不一會便看見丹房遇見的兩個青年來了,手裏還抱著狼崽子,便興高采烈的鑽出來,三人匯合一處,又向前走了一程,見樹叢裏鑽出兩隻大黑狼,唬的薑子崖一蹦三尺高,卻見那狼與青年似乎甚是熟悉,又見兩人將小狼崽抱出交給那兩個嚇人的畜生,這才知道青年和狼也有交情,心中佩服,對於齊琦答應助他一年做出還春散的承諾又更相信幾分。
三人於黑狼分別後,齊琦策馬在前,老刀與薑子崖共乘一匹馬在後,一路不敢停歇,隻走到天大亮,這才回到了耀城。老刀和齊琦告別後,齊琦領著薑子崖回齊府不提,老刀策馬而行,不一會便回到了小院,一進門便看見火淩悅趴在院中石桌上睡著了,桌邊小爐上,正小火煨著藥,老刀剛想說話,葉素娥從房裏走出來,對著老刀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悄悄說道:“大小姐硬是自己守著藥,一夜沒睡,直到我來了這才趴下眯一會,你別吵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