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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繭(一)

  張倩兒盤膝坐在老刀身側,這幾天裏,眼見辛老刀身上的鱗片越來越多,她心裏也確實有幾分害怕,倒是小六不斷安慰她。


  張倩兒心裏默默念道“辛大哥將來也會有家室吧,萬一鱗甲去不掉,誰家的女兒敢嫁給他。”


  “哦,原來是少女思春。反正你也不怕,不如你嫁他就好。”小六拿老刀打趣道


  “小六你滾開,你一個男人整天偷看我想什麽,知不知羞?”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被小六說中心思,張倩兒瞬間紅了臉。


  “誰說我是男人,初源可沒有你們人類的男女之分。”小六有些得意的說道。


  兩人正顧著鬥嘴,突然院外傳來熙攘響動,張倩兒趕緊走到窗口探聽,便聽見有人高聲道:

  “大人,此處絕不可能有逃犯。”聽那聲音卻是班頭餘賢。


  接著便又聽有人說道“政監院搜查要犯,你難道要阻攔不成?”“小人不敢,隻是此處居住的多是官宦家眷,若是驚擾了誰,小人可也擔待不起。”


  “放心,出來事,自然有政監院擔著,何須你操心,讓開。”


  張倩兒暗叫不好,心知政監院居然查到了大夫巷,趕緊出了房間,又將房門鎖好,卻見王劍鴻早已提著劍,站在門後。


  張倩兒對著他做了個禁聲的手勢,便在此時,院門響起一陣急促的拍打,直震的門上灰塵紛紛落下,隻聽有人高聲大氣的叫道:“開門開門,官府查案。”


  張倩兒用手指了指房間,叫王劍鴻進去,自己則走到院中,輕輕應道:“何人敲門,如此無禮?”隻聽一位蒼老的聲音回答道:

  “是本家主事嗎?我是保長老田,近日有賊犯從府衙大牢脫逃,這裏有幾位政監院的大人與府衙的弟兄,想要進去查看查看,也是想保護諸位街坊的安全。”


  張倩兒聽了答道:“笑話,難道諸位不知此處乃是張大人的私宅?抓賊居然抓到這裏,難不成張大人會私通逃犯?”


  田保長這邊也犯難,迪生下氣說道:“誰說不是,咱們大夫巷自然不會窩藏賊人,隻是這幾位大人逼問的緊,硬是要仔細搜查,以防賊人偷偷潛進來,老夫蒙街坊信任,領了保長一職,實在推脫不了,這,要不請小姐差人去請大人前來?”


  “老頭你廢什麽話。”隻聽門外響起一陣推搡毆打聲,隻聽老田一個勁的哼哼,顯是挨了政監院那幫人的打,接著便又有人開始踹門。


  張倩兒眼見推不掉,隻好喝住外麵踢門的人,自己打開門,一個人擋在門口。門外此時站著十多位押送囚犯的官兵,剩下的三四位府衙差役和餘賢正從地上扶起被打破了嘴角的老田,此時,老人的左臉上已經被扇出一個大手印,腫的老高,餘賢悄悄對張倩兒使了無奈的眼色,心裏暗道:“小姐勿怪啊,這幫政監院的鼻子比狗都靈,也不知道聽見了什麽風聲,突然就要來搜大夫巷,小人實在是攔不住他們。”其實他不說,張倩兒也心知肚明,政監院受皇命押送欽犯,便是父親也隻能聽命敷衍,其他人又能有什麽辦法,可是院中辛大哥有傷在身,王劍鴻也無法走脫,當下隻好兩手抓著門框說道:“我乃是張希儒張大人之女,你等如何可以衝入我閨房?今日要想過去,除非我死了。”


  話音剛落,政監院一幹人笑了起來,為首的那位邪魅一笑說道:“張小姐,您的閨房不應該在府衙中,如何又到了這裏,難道是你在這裏養了小白臉子?你放心,縱使是養的小白臉,我們兄弟也定會為了保密,我們隻抓逃犯不管禮教。”這家夥一句話說的手下哄堂大笑,張倩兒好歹也是大家閨秀,如何受的這種侮辱,一時羞憤難當,餘賢此時早已壓不住火氣猛地抽出腰刀,領著三四位府衙兄弟跳到張倩兒身前說道:


  “你等猖狂,我家大小姐,豈能受你們這群醃臢之徒的侮辱,你們誰敢上前,休怪爺爺刀尖無眼。”


  張倩兒本被羞辱,心中又急又怒,眼見餘賢這種平日裏唯唯諾諾隻顧吹捧混日子的衙役,居然冒著犯上的危險,站到自己身前,忍不住眼淚落了下來,心中感慨道:“難怪平日裏聽父親常說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皆是讀書人,自己還心中不屑,隻道不受禮教的人,如何知道禮義廉恥,屠狗殺豬之人,難道還能比那些飽讀詩書的謙謙君子更懂恩義,如今看來倒是自己淺薄了。”此時她已被州府衙役保護著退回院中,那些政監院的差役見擋在前麵衙役一個個瞪紅了眼睛,抽出腰刀,擺出一副拚命架勢,氣的叫罵“你們難道是想造反?”卻也不敢向前一步。


  雙方正僵持不下,隻聽空中傳來如鬼魅般的一聲怪笑,一個黑影從天而降,便如巨石一般砸在院中,掀起一股巨浪般的氣息,瞬間將護住張倩兒的幾位衙役震的倒飛出去,有些摔出院牆落在地上,瞬間斷了幾根骨頭。班頭餘賢卻直直的飛出去一頭撞在院子一角的棗樹上,當場腦漿迸裂,鮮血裹夾這白花花的腦漿,飛濺到雪白的牆壁上,便如雪地裏飛落下的一樹梅花。張倩兒何時見過這般慘烈場景,驚的呆立在哪裏,動彈不得,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順著眼角直往下落。


  此時黑影站定再看,正是劫獄那晚出現的蜘蛛般怪物,隻是當日天黑,看他手腳超長,今日才知是個肥胖侏儒,兩手兩腳用皮繩綁著鐵製機甲,機甲中也不知道有何機括,竟然讓人行動自如,與常人無異。


  那家夥見了張倩兒也是一愣,緩緩冷笑道:“居然是你,嗬嗬,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難怪這麽多日,翻遍了耀城,也找不到逃犯,我還納悶,難不成長翅膀飛了,原來是張大人賊喊捉賊。”


  “你······你胡說,此事是我一人所為,與我父親毫不相幹。”


  “說吧,那犯人現在何處?還有當日吃了我一腳的小子,若是沒有猜錯,他身體裏的那股力量也在想方設法為他療傷。隻要你把他們交給我,今日之事我可以一筆勾銷。”


  張倩兒冷笑道:“我憑什麽信你?就算我說出他們下落,難道你還敢欺君不成?”


  那侏儒聽張倩兒如此說,也不辯駁,隻是對著院外,招呼道:“你們幾個都給我進來。”


  話音剛落,隻見剛剛躲在門外的政監院眾人,呼啦啦一起擁進院中,為首的那個一臉諂媚的走到侏儒麵前躬身施禮道:“周先生果然神功蓋世,彈指間就拿住了劫獄之人,我回去定要如實稟報劉大人,到時候周先生加官進爵,可千萬不要忘了我們這幫弟兄。”


  那周先生冷冷笑道:“如此甚好,隻是,我還需借諸位給我幫個小忙。”


  “先生不需客氣,能給先生效力,那是我們的福分。”


  “此事機密,諸位先關好院門,我們商議一下。”那姓周的一聲令下,幾個政監院的立刻將門插好。


  領頭的又媚笑著說道:“先生請說,諸兄弟聽從大人調遣。”話音剛落,隻聽“噗”的一聲,一隻鐵手穿胸而過,那領頭的臉上笑容尚未褪去,迷惑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眼睛閃爍出困惑的神色,他大張開嘴,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麽,卻最終隻是歎了口氣。


  姓周的侏儒用一隻鐵手抓住他的衣襟,另一隻穿入他胸膛的手輕輕一抖抽了回來,輕輕一甩手臂,千萬點血珠撒在泥地上,緩緩滲了下去。領頭的衙役,腿下一軟,如抽了骨頭一般,四肢微微顫抖著仰麵摔倒,眼睛仍大睜著,茫然望向天空。


  院中一時安靜,剩下的政監院差役如何能想到此事,他們愣了片刻,卻突然反應過來,排前的幾位齊刷刷揮舞著刀劍驚恐的在身前揮舞,靠著院門站在後麵的,已經轉身去拉院門。卻不知那侏儒早有準備,隻見他身形一晃,便失去蹤跡,下一刻他已經立在院門旁,隻聽呼啦一聲,兩個想拉院門的差役瞬間飛回院中,四條手臂卻仍然牢牢的抓住門栓,齊根斷掉的手臂掛在門栓上微微的抖動,向被魚鉤拉住垂死掙紮的鰱魚。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張倩兒隻覺一種恐懼如鋪天蓋地的潮水般襲來,壓迫的她喘不上氣,她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剩下的幾名政監院衙役則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眼見跑不脫,便拿處拚命的架勢,揮舞著刀劍直衝侏儒而去,被那侏儒麵無表情的一揮手,又見衝在最前的三顆頭顱飛出二米多高,如滾落的酒壺一般,灑出滿園鮮血,直滾到牆角邊停下,那三具舉手揮刀的無頭屍體,才噴射著一股股的鮮血倒在院子當中。


  剩下活著的人早就嚇得肝膽俱裂,哪裏還有力氣反抗,跪在地上一邊痛哭一邊如搗蒜般的磕頭,嘴裏停不住的爹、娘、爺爺的亂叫,隻是剛發出兩聲哀嚎,便被那姓周的隨意揮手刺死,這時張倩兒才看清,姓周的鐵手內居然伸出一把細長而薄的黑色劍刃,那劍刃刺入體內後瞬間拔出,剩下的幾位傷口居然不曾流血便奔赴黃泉,此時大夫巷的小院中,哪還有小橋流水人家般的恬靜,橫七豎八倒下十多具屍體,和滿地滿牆噴射的血跡,活像修羅地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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