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之前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一連半個月,我和李婭沒有任何聯繫。期間周燁霖曾給我打過一次電話,聽到是他,我便將電話掛斷了。現在的我很排斥和周燁霖有任何關聯,不想聽他說話,更不想見到他。 

  終於捱到十一長假,面對徐彬蔚精心規劃的各種旅行方案,我卻絲毫提不起興趣。整整三天,我窩在家裡不肯出門,如果不是接到大學聚會的通知,我大概一個假期都會悶在家裡發霉。 

  大學的聚會不同於中學,至今還留在海濱市的本就已經所剩無幾,所以這個聚會絕不會僅僅只是當年的同窗,同院系,甚至同社團,但凡是與我們都相熟的人,都在邀請之列。 

  李婭愛熱鬧,以往的聚會總是由她出面張羅,今年,她沒有那份心情。事實上我都不能肯定,她是不是會出現在今年的聚會中。 

  聚會訂在距離海濱市區十幾公里的一家溫泉度假山莊,對於一場同學聚會來說,這確實有點奢侈了。那家溫泉山莊本就是高消費區,又正在十一黃金周的當口,價格翻了一倍,但組織者號稱與老闆交情匪淺,免了所有費用,大家自是欣然前往。 

  臨出門時徐彬蔚像條賴皮狗一樣抱著我不肯放手,腦袋擱在我頸窩磨蹭,「好不容易放假,我安排了那麼多路線你都不肯陪我,現在倒要去參加什麼勞什子聚會,有什麼意思?他們有我好看嗎?」 

  我無奈的拍拍他的臉,耐著性子好聲好氣的哄他:「大學同學聚會很難得,一年比一年人少,怎麼能不去。特意選了這個時間就是因為大家都放假了才能聚在一起嘛。」 

  關於大學生自殺的事件,從前我們都只是聽說,大四那年,卻是親眼目睹了那番慘狀。 

  同班的一個女生因為一門課不及格,拿不到學位證,向任課老師苦苦哀求仍舊未果,第二天就自盡了。她的屍體在那門任課老師所在的辦公室里被發現,他就坐在他的位子上,腦袋向後仰著,面色蒼白如紙,據說眼睛都還睜著。學校里一度議論紛紛,說那女生是死不瞑目,各種流言也紛至沓來,版本越來越花哨,離事實越來越遠,甚至有人說在那間辦公室里看到了鬼魂。 

  大家也都知道那些傳聞十之八九不是真的,但誰也不能阻止它的擴散。再開學后,學校一如往昔,沒有因為有一名學生年輕的生命在這裡結束而有任何改變,那間辦公室被閑置了很久倒是真的。 

  我們這個班的學生在畢業前的最後一次集體活動就是那個女生的追悼會,畢業季,我們不只是天南海北,已然陰陽兩隔。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我們每年都會抽出時間聚一聚,因為體會到了生命的珍貴和脆弱,誰都不知道來年還會有什麼意外,所以格外珍惜這段情誼。雖然每次相聚的人數並不太多,能一起回憶一下從前的青春年少時光也是好的。 

  我扭頭親了親徐彬蔚的臉頰,笑著說:「我又不是離開多久,不過兩天一夜,明天晚上就回來了,你總不至於一個人住還會害怕吧。」 

  我說這話本是逗趣他的,誰料他卻突然轉身把我撲倒在沙發上,板著一張俊臉,佯裝兇狠的說:「你當我不知道,現在都說同學聚會,拆散一對是一對,你還要在那裡住一夜,我們才剛剛開始你就把我甩在一邊自己去瀟洒,不行,我不放心。」 

  「你這都是哪兒聽來的歪理?」我笑看著他。 

  「你別管哪兒聽來的,歪理還是真理,反正我覺得有道理,不得不防。」徐彬蔚皺著眉說。 

  和徐彬蔚在一起以後,我才發現這個三十歲的成熟男人有時候真是幼稚的可以,鬧起孩子氣來,比那些不通事例的孩子沒強多少。 

  我無奈,只得捧著他的臉再一次,深深的吻上他的嘴唇,「這下好了吧,放心了吧。」 

  「不行。」徐彬蔚唇角倏的勾起一抹賊笑,「要讓我放心,乾脆現在先讓我把你吃進肚子里再說。」我真的不知道徐彬蔚為什麼對這件事這麼執著,幾乎時時刻刻都存著這份心思,他說著手已經不客氣的探進我的衣擺,熱乎乎的掌心就在我小腹上來回摩挲。 

  我慌忙按住他的手,「徐彬蔚,你說話不算數,說好了到你生日的!你再這樣我就搬回家住了。」 

  徐彬蔚的動作一滯,悻悻的收回了手,趴在我肩上悶悶的說:「夏夏,你怎麼就不明白呢。」徐彬蔚這樣像個受委屈的小孩子,我心裡頓時就變得柔軟,伸手環住他的脖子,一下一下順著他烏黑的短髮。 

  我很喜歡聽徐彬蔚這樣叫我,小時候爸爸媽媽叫我「夏夏」,那兩個字都像帶著幸福的回聲。後來季秋晨也這樣叫我,這就變成最甜蜜的稱呼。現在是徐彬蔚,那兩個字由他的口中說出來,就好像在舌尖輕輕彈起來,落入我的耳里,讓我整顆心都跟著柔軟起來。 

  「別這樣嘛,你給我一點時間準備好不好。」我們在一起都不到一個月,我還有很多事沒有告訴他,我想在自己的內心能夠完全坦誠的時候,以最真誠透徹的彼此結合,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心底存著憂慮。 

  徐彬蔚抬起頭,一雙墨黑如玉的眸子盯著我,眼神專註,片刻后他恨恨的在我下巴上咬了一口,忿忿的說:「反正離我生日也不遠了,我等著……無論如何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到哪我都能把你找出來,我這輩子是賴上你了。」 

  我看著他那副憤然的表情,不禁失笑,「好,我就讓你賴著……快點起來吧,再不走,中午就到不了了。」 

  「等等……」徐彬蔚咳了一聲,別彆扭扭的說:「你們大學同學聚會,他會不會去?」 

  「誰?」我剛問出口,就見徐彬蔚眉心蹙了起來,滿臉的抑鬱,瞬間反應過來,「你說季秋晨啊……他去幹嘛。」這次聚會的名單里也有原來登山社的成員,我不確定季秋晨有沒有可能出現,但還是別告訴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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