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最強殺力
餘斌已躺在了床上。
直到聽周良有頭有尾地講完祠廟一遇，周文一拍腦袋，“如此說來，餘小子應是仙府靈氣枯竭，這才導致昏迷不醒，如那花草樹木，若是沒水澆灌，先枯萎，後枯死。幸虧你們遇上王大將軍，若不然，以你的瘦弱身子背著餘小子來到此處，餘小子早已枯得七七八八，就算醫好了，也隻能停在當前境界，再無法上爬。”
周良聽此，登時有些焦急，望著周文，滿臉誠懇，“醫仙，師叔他.……還有救嗎？”
周文微笑說道：“除腦殘無法醫治，天下疑難雜症，幾乎沒有什麽能難倒我的，更何況，餘小子僅僅是靈氣枯竭而已。”言畢，他轉過腦袋朝門口喊道，“王大將軍，將餘小子搬去池塘後的小屋吧！”視線一掃，門前空無一人。屋內僅有四人，三個立在床邊，一個躺在床上。
他這才醒悟，“原來王大將軍早就走了。”
周良忙彎下腰，伸手向餘斌，“醫仙，我可以將師叔背去池塘後的小屋。”
周文轉過頭，輕歎了一口氣，“你就算了吧，我怕你還沒走到後院，自己先歇菜了，畢竟你的問題，比餘小子還要難處理。”
周良隻好站直身子，立在床邊望著餘斌，心情沉重。
周文微笑著說道：“不過我就喜歡難題，那種吃一顆丹藥即可痊愈的病，簡直辣眼睛。好了，你們退後。”
周良和喬繁星齊齊後退三步，來到圓桌左右。
兩人的心情也相去無幾。
從正陽宗到淺墨城，五百裏的距離，說長，其實不長，曹國作為青禾洲三大國之一，南北橫跨八千裏，五百裏不過十六分之一。說短，其實也不短，周良仙府盡毀，五百裏的路程，三人是一腳一腳走出來的。雖然路上並無多少波折，除卻祠廟與鬼物一戰，再無其他，可波瀾易抗，平淡難守，一切的心思，都是落在平時的細節上。
如露宿野外時，餘斌會坐在他們身旁，不動聲色地為他們擋住寒風。
又如周良走得累了，怕耽誤行程不願明說，餘斌會以“口渴”為由，讓他們稍作休息，自己則禦風而去，過不多時便帶著果肉回來了，多數的那個時候，正是兩位年輕人饑餓口渴之時。
餘斌的點點滴滴，如春風化雨，滋潤在兩人心頭。
周文雖然麵朝餘斌背對著兩人，可兩人的心湖漣漪，卻逃不過他的雙耳。他微微一笑，那張床笫忽然自我行動了，首尾兩頭對折而起。起了一半角度，首尾忽然一擰，整張床便如同花萼一般，包裹住了餘斌，接著，擰成花萼的木床忽然長出枝椏，密密麻麻，直往四麵八方長開，直到再不見木床與餘斌，枝椏才停止生長。
枝椏上緩緩開出嫩芽，一片、兩片，直至綠色覆蓋了一切。
周良和喬繁星望著這一切，目瞪口呆。他們原以為周醫仙給人治病不過望聞問切，哪裏想到，竟會是如此簡單粗暴？
好久好久，周良才反應過來，既然周醫仙是賀止休的舊時相識，又怎麽會是凡人？既然不是凡人，為何會用凡招治病救人？
他忽然大是熱切，以周醫仙的本事，說不準的確可以助自己重築仙府！
喬繁星也想到了這一點，轉頭看向周良，滿眼皆是笑意，隻是她臉上覆有麵皮，那張麵皮瞧著又很是瘮人，一笑之下，便顯得有些詭異。
好在周良並未注意到她。
地麵忽有樹樁生出，撐著周文緩緩上升。
不知何時，周文的手中多出了小罐子和畫筆。乍看之下，那小罐子和畫筆似乎有些眼熟，方才在小池塘，周文正是左手小罐右手畫筆，塗抹那支罕見的紫蓮，隻是塗抹紫蓮時，那罐子內的漿液稀薄、其中有暗藍色星光點點，那支畫筆筆尖柔軟，而此時周文拿在手中的小罐之內，漿液濃稠、其中更有鮮綠色熒光點點，右手的那支畫筆，毛色發亮。
他手握畫筆，在小罐中蘸飽，隨後提起手，開始在枝椏上塗抹，一筆一劃，小心翼翼，仿佛正繪製一幅巨型工筆畫。
隨著筆尖在枝椏輕輕摩擦，長在枝椏上的嫩芽愈發生機勃勃，芽尖更是鮮脆欲滴。
周良和喬繁星幾乎看直了眼。這便是.……真正的仙家嗎？
周文隻是麵色如常，塗完了一處的枝椏，腳下的樹樁便緩緩移動著，來到另一側。
周文手中畫筆不停。
直到最後一根枝椏，也被細細密密地刷了一遍，所有的嫩芽忽然閃起了熒光，忽明忽暗，好似夜幕中的星辰。
周良和喬繁星的雙眼，已經直得不能再直了。
周文這才收了小罐畫筆，轉過身子看向兩位年輕人。他對於兩人的反應毫不驚訝，隻是抬起手，指向周良。
周良猜測接下來應該輪到自己了，趕忙收了訝異，拱起手畢恭畢敬。
周文說道：“你的傷勢雖然更重，卻不急於一時，這幾天你先在這裏好好休息，待餘小子醒來，我再問問其他細節。”
周良一怔，倒也沒有失落或者是懷恨在心，有些福注定他有，那麽別人搶不走，有些注定沒有，再強求，也不一定有用。況且，眼前的白發老者畢竟是醫仙，對於治病救人一事，遠超常人，既然醫仙說了不急於一時，那就是不急於一時。他輕聲答道：“是，醫仙。”
周文背著手，向門口走去，“就讓餘小子一個人在這裏好了，兩日之後，他自會醒來。”
周良又看了一眼那熒光閃爍的嫩綠鮮芽，跟著走了出去。
屋外，一輪明月高掛，隻是明月不圓，略有缺憾。
三人散步在月下。
月色涼如水。
周文和周良並肩而行，喬繁星在周文右畔，略微落後兩人。
想起當年，周文感慨良多。他望著夜幕的那一輪明月，長吐了一口氣，笑意中帶著淡淡的悵然，“那時，我還在鸚鵡山，不過是個隻有三境的記名弟子而已。師父派我下山，去曹國與秦國的分界處，也就是鷂山山脈，尋找一種靈草，那種靈草極為罕見，搭配紫萱、重樓，混合搗爛，而後與.……這是師門機密，我就不跟你們細說了。
正是在鷂山山脈的次峰，歐洋峰山崖之下，我遇見了賀老頭。”
說道這裏，他嗬嗬笑了一聲，轉頭望向周良，“他比我年長不少，我喊他一聲賀老頭，不過分
吧？”
周良隻能答道：“不過分。”
周文點點頭，繼續回憶著往事，“那時我才剛剛邁入第三境，而賀老頭卻已是第四境了。我們幾乎是在同時發現了月莧草，隻是我比他快一步，先一步收了月莧草。當我抬起頭見到他，心中暗暗叫了一聲不好。在野外，修士殺人奪寶一事時時可見處處可見，更何況，那老頭原本便是為了月莧草而來，現下卻被我搶先，難保他不會惱羞成怒。
當我正考慮著要不要拿出月莧草換自己一條性命時，賀老頭卻笑著說道‘先到者得’，表示不與我爭搶。我還以為那老頭是先禮後兵，愈加發怵，想著將月莧草交出來算了。月莧草沒了可以再找，性命沒了可真是沒了啊，雖然鸚鵡山有引魂燈，可就算神魂留了下來，能找到與神魂完美契合的肉體嗎？
嘿嘿，哪裏想到，那老頭說完這句話之後，竟直接轉身離去了。
我仍是不敢大口喘氣，生怕賀老頭忽然回過頭打我個措手不及。
果不其然啊果不其然，隻一會工夫，他又回來了。”
說到這裏，他神色有些凝重。
周良跟著有些緊張。師父不會真的回來搶月莧草了吧？既然師父會讓我來找周醫仙，那他和周醫仙的關係應該不錯吧？總不會.……
他不敢繼續往下想，隻是望著周文。
周文忽的又笑了，抬起手，拍了拍周良肩膀，“小子，不要緊張，賀老頭沒有和我打過。他回來，是因為碰見黷武正大開殺戒。”
周良一愣，“黷武？”
周文半眯起眼，“對，這是一個非常詭異的存在，說他們不是修士吧，可他們的確是登山之人，說他們是修士吧.……可他們的神魂，卻出賣給了武器。”
周良覺得有些難以理解，“將神魂……出賣給了武器？”
周文點點頭，麵色依舊有些慘白，想來當年的那場經曆，著實有些慘烈，“對。他們原先或者是劍修、或者是武夫，又或者是尋常修士，為了追求最強殺力，這才將神魂出賣給了武器。
為了能夠和武器更完美的契合，一般修士會選擇煉化武器，可也有不少武器，出爐便擁有武魂或者是武靈。
那些擁有武靈的武器，倒也還好，隻要修士能將其煉化成功，武靈便會幻化出人形，陪在修士左右，危急之時，更為挺身而出，不惜煙消雲散為主人保駕護航。
而擁有武魂的武器，極難煉化，可偏偏擁有武魂的武器，是天地之間最強的武器。當有人得到時，一劈一刺，殺力無窮。
對於修道之人而言，大道是最為夢寐以求的，可也有不少修士，自知大道無期，或者是心境蒙垢、心性扭曲，便會不惜一切地追求殺力，我不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那些人得到擁有武魂的武器之後，不需要多少時間便會被武魂控製，因為擁有強大的感覺，實在是……太迷人了。
可越強，越要追求殺力，因為有武魂的存在，那些武器又很難煉化，於是為了追求殺力，那些人將神魂出賣給了武器，以達到人武合一的境地。
你若遇到有人，雙手捧著武器好似供著祖宗那般，兩眼無神如行屍走肉，那你就要小心了，這種人，多半是黷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