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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有醫仙執畫筆

  雖然已經摸清了王路遙的心思,可明麵上,周良依然恭恭敬敬,不僅因為王路遙做的沒有錯,同時也有些擔心,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死過一次的人,總是更加惜命。


  對於王路遙的提問,周良多數坦誠告之,如有實在不便開口的,笑而不語,王路遙身在行伍多年,見他笑而不語,便岔開話題。


  兩騎並排走在最前。


  另外三騎跟在後頭。


  喬繁星被夾在中間。她倒是不擔心身旁的四名男子忽然出手。上馬之前,她曾細細觀察過四人的氣象,從那四人的吐納舉止之中可以看出,那四人尚未上山,隻是力氣大一些的尋常男子。以她的修為,雖然不能斬殺四人,從四人手中逃生還是沒有問題。


  她反而有些擔心前頭的周良,畢竟周良仙府已毀,馬上還睡著餘斌。周良上馬之前,餘斌是麵孔朝下掛在馬背上的,周良上馬之後,小心翼翼將餘斌翻了個身,讓餘斌的腦袋枕在自己左臂臂彎,右手則牽著韁繩。換句話說,倘使王路遙出手,周良隻能束手待斃,況且,那長手長腳的男子也是山上中人,約莫武道兩境或者是三境。


  前頭,兩人卻聊得很歡。


  馬兒不馳,隻是走著,但也比背著餘斌的周良快了不少。


  周良忽然說道:“對了,王伍長,前幾天我們遇到一夥三人,自稱是虎翼軍下,幸虧餘叔火眼金睛,一眼便看出他們是敵國的奸細,以三片槐葉將之斬殺。”


  王路遙雙眉一緊,鮮見地露出了驚色,“一夥三人?”


  周良點頭應道:“正是。”


  王路遙問道:“在哪遇到的?”


  周良想了想,答道:“溫灰城以北二十裏左右。”


  “溫灰城……”王路遙兀自沉思著,兩條眉毛越擰越緊,幾乎要纏在一起,片刻之後,忽得又鬆開了,望向周良,問道:“你們可有發現了什麽?”


  周良一五一十答道:“僅留下了一柄不錯的佩刀。”說著,他轉頭望向身後。


  王路遙也望向後頭。


  喬繁星右手輕提,將一柄佩刀扔了過去。


  王路遙伸出大手接住,隨後轉過身子,鬆開韁繩,一手握住刀鞘,一手握在刀柄,將那柄刀抽了出來。他稍稍側過刀身,讓刀身反射出陽光,光在刀身連成一片。他不由得感慨道:“是一柄好刀!”他歸刀入鞘,將那柄刀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擰過腰身,將刀扔還給喬繁星。


  周良並未開口詢問,隻是望著王路遙。


  王路遙輕歎了一口氣,搖搖頭,似自言自語一般說道:“那柄刀的確不錯,應是名匠鑄造而成,至於出自誰人之手,無從得知。曹國名匠眾多,有沽名釣譽之人,會在刀柄或者是刀身刻上蠅頭小字,以證明此良刀出處,也有一心沉醉於鑄劍之人,打完一柄劍便掛在牆上,從此不聞不問。”他轉過頭望向周良,問道:“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嗎?”


  周良細細思索了一番,搖頭答道:“餘叔說,那人穿在身上的金甲是木製的,隻是在表麵套上了塗了金漆的鐵皮,還說那張縮地符品質低劣。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王路遙若有所思。金甲一事,其實軍隊之中,亦有如此手法。倘使以純金打造,一件金甲重達百斤,多數人穿著這樣一件金甲,莫說陷陣殺敵,便是舉刀劈砍,都難如登天,除非武道高手,身穿百斤金甲,仍然邁步如飛,可既然已是武道高手,追求的必是更快更強,哪裏會穿一件累贅似的金甲,去阻礙自己出拳?且金甲雖硬,擋得了刀劍,當得了武道中人的拳腳嗎?因而軍營之中,多是這些套著鐵皮的木甲。


  至於符籙一事,他既是武道中人,自然明白符籙的重要性,生死攸關的局麵,一張高品秩符籙,等於一張免死符,因而,倘使要去龍潭虎穴,多數武夫哪怕傾家蕩產,也會買一張稍好一些的符籙。


  由此而得,被殺死的那三人,必不是重要角色,說不定果真是虎翼軍麾下,為了錢財,這才打算投奔敵軍,為何身上沒有情報一類,也就解釋得通了:一切皆在腦海之中。


  他冷笑了一聲,心中說道:死得好!


  周良隻看到王路遙冷笑,並不知道王路遙心中在想些什麽。雖然心中發怵,他仍是麵色平和,看著前方,偶爾低下頭,看一眼懷中的餘斌。


  五騎緩緩前行,於黃昏時分進入淺墨城。


  作為曹國南疆唯一的大城,土生土長的淺墨城百姓,見慣了軍人策馬飛奔,也見慣了有人摔落馬背、在地上連滾數圈、染紅道路,定力很足。眼見身穿金甲的高大男子騎馬而來,一眾百姓隻是向兩邊散去,為五騎讓出道路,待五騎走過,他們才重新回到道路中央,各忙各的。


  王路遙引著周良,去到一家醫館門口。


  那醫館占地廣闊,足有四進,座落在淺墨城北麵,一條安靜的巷弄之中。掛在正門口的那塊黑色匾額上,寫著“醫者仁心”四個金色楷字。


  已是黃昏時分,醫館的大門緊緊閉著。


  王路遙下了馬,大步走去門前,抬手拍門,過不多時,一位下人走來開了門,見是王路遙,又驚又喜,“王伍長!您怎麽來了?哪個弟兄受傷了?”一邊說著,那下人伸出腦袋,左顧右盼。


  王路遙隻是說道:“有人重病,需周醫仙親自搭脈。”


  那下人應了一聲,趕忙側過身子,為王路遙讓出一條道。


  眾人皆下了馬。


  周良背著餘斌,一步一步走上石階,走到門前,喬繁星在後頭。另四人則牽著五匹馬。


  三人進入醫館。


  尋常情況下,一進看病熬藥,病人是不得邁過垂花門的,可王路遙與周文關係莫逆,兩人是在一次一次的縫縫補補之中,逐漸建立起友誼的。


  王路遙引著周良向內院走去,一邊笑道:“不知道周醫仙見到我毫發無傷,會不會驚訝。”


  周良不禁

  有些訝異,轉過頭看了他一眼,他解釋道:“以往我來此,皆是渾身鮮血,更有幾次,是下屬背著我來的,於是,某次周醫仙替我縫上二尺餘長的傷口之後,對我說了一句‘我從未見過如此之長的傷口’,在那之後又過了幾個月,我再次登門,那一次的傷口,自後頸而起,直至右腿,幾有三尺之長。周醫仙替我縫完傷口便說,‘你要是哪次上門,身上沒有傷口,我反而會覺得驚訝’。”


  周良望著比自己高了幾乎兩個頭的王路遙,微張著嘴,說不出話。王路遙為何而受傷?顯而易見,身處邊疆重城,必然騷亂不斷,王路遙正是為保衛國家而受傷,如此良將,怎能叫人不敬重。


  他們來到第三進,忽有下人匆匆而來,在王路遙身側站定,彎著腰說道:“王伍長,老爺說了,徑直去第四進便是。”


  王路遙抱拳謝過,重新邁開步子。


  第四進院落之中,果然有一座圓形小池塘,有白發老者背對著他們,布鞋踩在水麵上,卻不會陷落。


  王路遙在池塘邊上停步,抱拳說道:“見過醫仙。”


  周文也不轉頭,依舊背對著他們,左手握著一隻小罐子,右手捏著一隻畫筆,從罐子中蘸了些許特製的營養液,小心塗抹紫蓮。“聽王朗說,你沒有受傷,真的假的?”


  王路遙望著那背影,笑道:“自然是真的。”


  周文雙肩輕抖,笑了一聲,“怎麽,天下太平了,你王大將軍有空來看望老頭了?”


  王路遙有些汗顏,“醫仙,我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伍長……”


  周文哼了一聲,“駐紮在茱萸鎮的那支軍隊,還不是你每日在操練?即使他們在背後罵你,你也充耳不聞,這不是將軍是什麽?”


  王路遙的神色有些凝重,半晌,閉上眼輕歎了口氣,“人人都以為天下太平,喝酒賭博睡大覺,卻不做正事。百姓可以這樣,我們不行,將軍沉迷女色,對軍隊對戰士不聞不問,總得有人站出來。”頓了頓,他又說道:“我此次前來,是因為在路上遇見了幾位正陽宗仙師,他們與鬼物交手受了傷,不得不徒步趕路,我便送他們過來了。”


  周文鬆開手站起身子,小罐子也好,畫筆也罷,齊齊消失不見。他踩在水麵,走上池塘,望著周良好一會,卻又邁了一步,來到喬繁星身前,伸出右手,喬繁星左臉的紅斑,立時便有兩顆化作蝴蝶,翩翩飛舞著,停在了他的掌心。


  他這才點點頭,收起右手,轉身望向周良。


  因為背上趴著餘斌,周良不敢直起腰身,怕餘斌滑落,便隻是彎著腰,盡力揚起腦袋,讓周文看個清楚明白。


  盯著周良看了好一會,周文感慨道:“嗯,不愧是正陽宗首座之一,駐顏有方,五十歲的人了,看上去卻好像隻有十五歲。”


  周良有些尷尬,咧了咧嘴,答道:“醫仙,春秋堂首座是我背上的這位,師叔因為中了鬼物的圈套,身受重傷,這才昏迷不醒。我姓周名良,今年確實才十五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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