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小有所成
看餘斌的神情,眉眼含笑嘴角微翹,似乎頗為滿意,可周良卻是心有餘悸。方才吃下丹丸、閉眼修行,靈氣如洪水般奔湧而來,這到底是正常現象,還是自己一次性吞服丹藥過多,而導致異象環生?
稍稍喘過幾口長氣,定了定神,周良問道:“首座師叔,以往在九陽峰,吃下蒼苔果之後,靈氣如同小溪一般緩緩流淌,今日先後吃下這幾顆丹丸,靈氣卻如同洪水一般湧來.……這.……這沒事嗎?”
餘斌嗬嗬笑道:“天菁丸可助修士煉氣凝元、金荷玉露丸與蒼苔果作用一般,風嘯火元丹更可提高修行速度,這幾種丹藥一起吃下去,便是天賦平平之人,亦能升境如閑庭信步,靈氣自然凶猛如洪水了。”
周良一聽,登時有些疑惑,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有開口。
餘斌笑道:“你是想問,既然如此,為何不將這些丹丸分給各個山頭的記名弟子,好讓他們也感受感受如大河奔湧的磅礴靈氣?”
周良這才開口說道:“金足想的正是如此。師兄們吃下丹藥,升境迅速,不是能提高正陽宗的實力嗎?”
餘斌微笑著搖了搖頭,“此言差矣。”一邊說著,他左手捏起藍色小瓶,右手食指輕點瓶身,問道:“你可知道,這裏頭的無垠丸,一粒要多少錢?”
周良立時明白了。他雙眉微鎖,緩緩搖頭。
餘斌見得他表情的微妙變化,知曉他已明白了理由,仍是說道:“以蒼苔果作為貨幣,一粒無垠丸,價值十顆蒼苔果。”他放下藍色小瓶,捏起道:“一顆天菁丸,價值十五顆蒼苔果。”
周良的臉色已有些發白。
餘斌放下綠色小瓶,又捏起黃色小瓶。他的食指輕輕敲打著瓶身,說道:“金荷玉露丸的作用與蒼苔果一般,俱是做引導靈氣之用,可效果,卻比蒼苔果要好上數倍。嗯,一顆金荷玉露丸,約莫價值二十五顆蒼苔果。”
他放下黃色小瓶,又拿起橙色小瓶,“這裏頭的風嘯火元丹,可加快修行速度。時間即是金錢,早證大道,便無人與你爭搶。一顆風嘯火元丹,價值五十顆蒼苔果。”一邊說著,他放下橙色小瓶,望著周良,又說道:“方才你一口氣吃下了一百顆蒼苔果。因為你天賦異稟,所以正陽宗願意為你花這麽大的價錢,可那些撐死隻能到築基境、會元境的弟子,倘若換你是宗主,願意為他們花這麽大價錢嗎?”
周良麵色慘白,在那裏急劇地想著。
餘斌卻忽然笑了一聲,說道:“這不僅僅是你願不願意的問題,還得問他們能不能承受。三尺木堤撐得住小溪緩緩流淌,撐得住大瀆洶湧而來嗎?若是果真給那些天賦平平的弟子吃下這麽多丹藥,不出半炷香時間,他們立刻七竅流血、暴斃而亡。所以金足,你不必考慮這麽多,你要做的,便是專心修行,將來好報答宗主的栽培之恩。”
周良的臉色這才逐漸恢複正常。他依然盤坐在床上,望著餘斌點了點頭。
餘
斌微笑著說道:“修行固然重要,也要量力而行。記著,這幾天修行時按照我告訴你的,先後吃下無垠丸、天菁丸、金荷玉露丸和風嘯火元丹,當你察覺自己搖搖欲墜時,便不要修行了,下床走走,或者走出茅屋,去到其中一棵樹下靜坐一會,反而會更好。”
周良緩緩拱起手,輕聲答道:“是,首座師叔。”
餘斌又說道:“今日我還要出去一趟,過兩天才會回來。睡覺前你記得洗個澡,走出這院子一直往東南走二十來丈便有一處澡堂。”
周良不禁有些訝異,正要詢問餘斌為何如此,鼻尖輕聳,忽然聞到一股惡臭。他抬起右臂嗅了嗅衣衫,才吸半口氣,便有一股劇烈惡臭排山倒海一般湧來。他“哇”地一聲,險些吐了。
餘斌則是哈哈大笑,“無垠丸有去蕪存菁之效,你吃下一顆無垠丸,再加上其他丹藥也一起下肚了,排出來的汙穢自然多不勝數。哈哈哈哈.……”一邊大笑著,他捏著鼻子快速跑了出去。
雖然胸悶惡心,周良卻覺得心情大好,原來這位擒陽峰的春秋堂首座很好相處嘛!
他笑了笑,隨後端正身子,伸出手,從矮凳上拿起那隻藍色小瓶。
先後吃下無垠丸、天菁丸、金荷玉露丸、風嘯火元丹,周良再次靜下心開始修行。
與不久前如出一轍,才閉上眼,靈氣便如同洪水一般,呼嘯著奔湧而來。他已不再慌張了,隻是靜靜盤坐原地,任由洪水將自己吞沒,攜裹著自己橫衝直撞。
洪水裹著他,先拐過一個大彎,隨後自萬丈深淵急急衝下,最後落在一處水潭之中,激起的水花好似一朵巨大蘑菇。
蘑菇重新回到水潭,洪水便不再洪了,反而如同一條內江那般,平穩且急速地流淌著,他則坐在水麵之上,跟著內江繼續向前。
不知過了多久,洪水消散了,身下的水麵平靜如鏡麵,將天地隔開。
一切似乎靜止了一般,久無動靜。
“周良”盤坐於“鏡麵”之上,心境平和,風恬浪靜。
忽有兩股氣機出現。
左邊那股氣機細且彎,自蒼穹緩緩落下,右邊那股氣機粗且直,自水底奔湧而出。
細且彎的氣機緩緩落下,觸碰到“鏡麵”之後,又緩緩升起,而那股粗且直的氣機,已經在天地之間往返不知道幾次了。
當細且彎的氣機升到“周良”腦袋附近時,忽然折了方向,向“周良”的左耳緩緩遊去,而那股粗且直的氣機早已急不可耐,如同猛獸一般,徑直衝入“周良”的右耳。
周良竟看到了那兩股氣機在“周良”的體內穿梭來往。
細且彎的氣機依然行動遲緩,慢慢向下墜落,而那股粗且直的氣機在“周良”的體內橫衝直撞。
直到細且彎的氣機沉到“周良”小腹附近,兩股氣機才終於抱在一起,凝成球狀雲霧。
周良睜開雙眼,屋內已是昏暗一片。
他望著矮凳上的瓶瓶罐罐,仍在回味方才的修煉。盡管很淡,可他……就是喜歡平淡。
何必要波瀾壯闊,何必要感天動地?要是波瀾實在太壯闊,把自己淹死了,那不是虧大了嗎?
過不片刻,他忽然笑了。
並不是想起了什麽開心的事,浮現在腦海中的,依然是十年前的那個冬天:家中無糧,父親殺死母親,結果發現母親幹瘦無肉,便轉而想吃自己,而自己拚命狂奔,終於免於成為父親的口中餐,可也是因為拚命狂奔,自己眼看著便要凍死在大雪之中,忽然,流衍道長出現,將他救下了。
他笑,是因為想起上午賀止休曾說,隻要能找到體內的一股氣機,那便是達到凝氣了,待那股氣機順利凝聚,你便是達到了第一境,煉氣境。雖然方才出現的不是一股,而是兩股氣機,可它們終究是凝在了一起,這便說明,自己已經達到第一境了吧?
雖然才第一境,可至少,自己是實實在在的仙家弟子了,再也不用麵對那種瀕死的困境。
況且,拜入正陽宗十天便來到了第一境,依據春秋堂首座所言,要自己在一年內盡可能地提升修為,雖然隻一年的時間,但依照這個速度,自己應該可以達到很高的境界吧?
雖然並不明白那個年輕男子為何要自己盡可能地提升修為,但他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一年之後,必定要為那年輕男子出血出力,可那又如何,知恩圖報是天經地義的事。
更為重要的是,報恩之後,自己便可以回去白衣山,祭拜師父和師兄們。當時,自己正在睡夢之中,醒來即在正陽宗了,並不知道白衣觀究竟成了什麽模樣,或許等到自己回去,光禿禿的山上已無任何白衣觀的痕跡.……
這樣想著,他不禁有些悲傷。
不過他很快就振作了。
回去之後,還要調查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麽,倘若是有人毀觀殺人,那他便要報仇!
輕輕吸了一口氣,周良差點憋不住要在床上嘔吐。那臭味實在太強烈了,吸入之後,好像有人用力在他腹部打了一拳,逼得他胃裏翻滾。
他趕忙捂住嘴巴下了床。
臭味不僅熏鼻,而且熏眼,熏得雙眼通紅眼淚直流,淚水模糊了視線。
他花了好一會工夫才穿上鞋,隨後急急衝出茅屋。
屋外的空氣到底比屋內的新鮮好聞,他鬆開手,猛吸了兩口氣,第三口,那強烈的臭味又追了上來。
他趕忙往東南方向的澡堂跑去。才奔出兩步,他忽然想起下床之前似乎看見床上擺著一套衣服,那似乎是春秋堂首座為自己準備的。
他回過頭,看向昏暗中的茅屋。茅屋的門口仿佛變成了惡魔的血盆大口,耳邊隱隱約約傳來惡魔的低聲嘶吼,“來啊.……來啊……讓你的身體.……充滿惡臭吧!”
咬咬牙,周良抬起手捂住口鼻,終於還是衝回了茅屋,從床邊抄起幹淨的衣褲,急急奔出茅屋,衝向澡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