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總有意外
那日乘坐孫夏的碧玉葫蘆來到傳道林，雖然九陽峰所有弟子都集中在那，可初來乍到，周良不好意思分散目光，並未好好注視同門麵孔。
又一日，在彩溪澗，他被喬繁星壓在身下，視界有限，並未見到卓清身後還有何人。
因而，今日是他首次遇見徐文才。
他望著徐文才的麵孔，將徐文才的長相深深記在腦海，說道：“在下是十天前拜入九陽峰的弟子，道名金足。”
徐文才笑了笑，“金足師弟，我自然認得你。”
周良暗舒了一口氣，說道：“請問師兄道名？”
徐文才答道：“姓徐，名文才，道名赤邦。”
周良叫了聲“赤邦師兄”，又說道：“赤霄師兄受傷的事，赤邦師兄知道嗎？”
徐文才麵露憂色，點頭答道：“自然是知道的。那日我們幾個跟著赤霄師兄在彩溪澗尋找靈果，赤霄師兄誤以為金足師弟調戲赤黃師姐，暴起欲殺人，好在有高人在左近，師弟得以毫發無傷，赤霄師兄卻.……”說到這裏，他重重歎了口氣。
周良心情沉重。那日在彩溪澗，卓清已重傷昏厥，昨日又受如此重傷，他還好得了麽？
徐文才見周良麵色凝重，便勸道：“師弟不必往心裏去，此事錯不在你，倘若赤霄師兄能冷靜一些，便不至於此。況且，事已至此，再多想又有何益？”
是啊，過去的就已經過去了，再多想又有什麽用？他重新望向徐文才，說道：“那天，我記得還有一位師兄受傷，他.……還好嗎？”
徐文才明白周良指的是沈家樂。沈家樂情況如何？他受的傷並不重，隻是被卓清波及而已，如今六日已去，他早已轉醒，甚至恢複修煉了。
徐文才望著周良，在心中權衡著是否以實情告之。
看周良的言行舉止，不難發現這位剛拜入九陽峰的小師弟是個心善之人，若是告訴他沈家樂大道盡毀，他必定心生愧疚，因此而心境蒙塵，前路閉塞。但若是，這個謊言被揭穿了呢？周良的心境便將恢複澄澈，反倒是他，將被廢棄修為、逐出正陽宗。
若以實情告之，隨後帶他去沈家樂洞府，他必定心中感激，如此一來，兩人便算是結交了。他道名為“金足”，往後仙途必定一路平坦，直上青雲。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雖然難聽是難聽了點……但隻要抱緊他大腿，還怕撿不到好東西麽？在大道麵前，尊嚴又算得了什麽？
徐文才決定與周良結交，便實話實說道：“赤會師弟傷得並不重，幾日之前便已醒來了，如今已恢複修煉。你若放心不下，我帶你去赤會洞府便是。”
周良求之不得，趕忙拱手道：“有勞師兄了！”
徐文才微微一笑，“舉手之勞而已。”便要往南走去。
恰在此時，南麵空中忽然有三道黑影急急掠來，隨後向山頂落下。
周良望見如此，滿眼皆是羨慕，“赤邦師兄，這是師兄們回來了吧？”
徐文才望著那三道黑影消失，神色卻有些凝重。
那三道急急掠過的黑影，應該不是正陽
宗弟子。正陽宗有規矩，若非有任務在身，各山頭弟子不得禦空而行，擒陽峰弟子亦是如此。
九陽峰共有弟子二十三，以前修為最高的，是第二境第八層的卓清，現下卓清大道盡毀，掉到了第一境，如今二十三名弟子之中，修為最高的當屬二十五歲的劉炳，道名“赤印”，乃第二境第五層。
以劉炳的修為，隻能駕馭靈器，而靈器是絕不可能飛這麽快的！
負責賞罰規章的金建與負責雜物的金花倒有三境修為，可前者閉關，後者煉丹，就算他們領了任務外出，回來也隻有兩人。況且，那三人禦駛的是飛劍，而金建與金花，前者的靈寶是一對赤金鈸，後者，更是隻有靈器。
可正陽宗被結界籠罩其中，若是外人貿然闖入，必引得山水大震，現下安然無恙，便說明來者並非暴力闖入。
難道是擒陽峰弟子？
搖了搖頭，徐文才抬起腳，領著周良向沈家樂的洞府走去。
“小師弟，你可真是心善，從頭到尾，你都沒有做錯，是赤霄師兄被憤怒衝昏了頭腦，這才拔劍欲傷你，你卻從未怪罪師兄。”
“師兄過獎了。活在世上，難免會有誤會，把誤會解開了就好。赤霄師兄現在還好嗎？等會我想去赤霄師兄的洞府，和赤霄師兄講明白事情的原委。”
“恐怕不行，赤霄師兄並不在自己的洞府之中。他如今在赤辛的洞府中養傷。”
“那就勞煩師兄，帶我去赤辛師兄的洞府。”
“小師弟可真是心善.……”
兩人一邊說著，已能見到沈家樂的洞府了。
那是一處天然洞穴，洞口成半圓形，有低矮的木製柵欄橫在洞口之外。洞口兩邊栽著幾株碧綠青竹，好些竹葉遮住了洞口。
徐文才指著洞口說道，“那便是赤會師弟的洞府了。若你獨自一人前來，可不要貿然闖入。看到那些擋著洞口的竹葉了吧？那可不是一般的竹葉，是赤會師弟設下的禁製，倘若你修為較高，可強破禁製進入其中，但若是你的修為較低，想強行闖入，就要吃不小的虧了。”
周良想起劉明輝的洞府之外也有一株碧綠玉竹，那個，也應該是禁製吧？他點點頭，“知道了。”
徐文才說道：“走吧。”
二人正要繼續向前，忽有一人輕飄飄地落了下來，落在他們一丈之前。看來者仙風道骨、頭發綁成了無數的小辮子，正是九陽峰首座，“烏芒”賀止休來了。
徐文才和周良趕忙拱手行禮，“見過師父。”
“見過師父。”
賀止休擺了擺手，並未說話。他看著周良，麵色有些凝重。
徐文才望見賀止休如此，偷偷用餘光瞥了一眼周良，心中暗自竊喜：看來這小子惹上麻煩了！他是要被逐出師門趕下山，還是幹脆廢棄仙府，從此墜為凡人？
周良望著賀止休，同樣內心忐忑。倒不是擔心被逐出師門，他隻是害怕從賀止休的口中聽到卓清和沈家樂的消息。
賀止休為九陽峰首座，他不開口，周良和徐文才便不敢開口。
久
久的沉默。
賀止休這才輕歎了一口氣，低聲說道：“金足.……”
周良趕忙拱手道：“弟子在！”
徐文才屏住呼吸，豎起耳朵，準備聆聽周良淒慘的下場。前麵七個字正合他的胃口。
“宗主派人傳話來。”
徐文才猜測，接下來的話必是“從此你不再是正陽宗弟子”。想著想著，他的嘴角已微微翹起。
周良隻是望著賀止休，靜靜等著賀止休將話說完。
賀止休望著周良，輕歎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自今日起，你進入擒陽峰，跟著春秋堂首座金良一起修行。”
徐文才愣住了。
周良也愣住了。
半晌，徐文才幾乎是尖叫著說道：“師父，這是為什麽啊？”身旁的少年先是跳過學道試煉直接拜入九陽峰，隨後又被賜予了“金足”的道名，今日，甚至直接升入擒陽峰了！他不甘，他不甘！這小子的身後究竟有誰，能保他一步登天？
周良也是不敢相信。孫夏最心愛的女子是喬繁星，最想見的人是藍曇霜，最想去的地方是擒陽峰，這些……他都已經擁有了。這是不是對師兄有些不公平？師兄如此努力，卻竟比不過什麽都沒做的自己。
賀止休雙眉輕鎖，看上去也是憂心忡忡。他一步跨出便來到了周良的麵前，抬起手，輕輕撫摸著周良的腦袋，一邊心疼地說道：“這是宗主的意思，我隻能遵守。金足，你現在.……達到強骨了嗎？”
周良用力搖頭。他並不知道自己有無達到強骨，他用力搖頭，是因為不想去擒陽峰。好不容易適應了這裏，好不容易認識了一些人，孫夏、劉明輝、徐文才……更何況，喬繁星在這裏啊！
賀止休強擠出笑容，與他耐心地解釋道：“接下來的強骨、順經、褪凡，其實並沒有明顯的區別，最後一層凝氣，倒是有象可辨。你哪天修行時，能找到體內的一股氣機，那便是達到凝氣了，待那股氣機順利凝聚，你便是達到了第一境，煉氣境。煉氣境的修煉便是煉氣，同樣需要蒼苔果。往後即使你達到金丹境了，同樣需要蒼苔果，隻是那時，蒼苔果的效用已明顯減弱了。你在先天期，吃下一顆蒼苔果可修行一個半時辰，當你達到金丹境之後，吃下一顆蒼苔果，說不準可修行四到五個時辰。再往上，達到元嬰境之後，蒼苔果幾無效用了，哪怕是紫皇果，都不一定能有幫助，但是偶爾吃上一顆，還是好的。記住了嗎？”
周良已知道，自己非去擒陽峰不可了。他雖舍不得孫夏、舍不得喬繁星，可他不願意讓賀止休失望，便用力點頭，說道：“記住了。”
賀止休的笑容依舊牽強，因為他不知道，藍曇霜的這個決定究竟是對是錯。周良的天賦很好，半點不假，可離三年一會，僅剩一年的時間了啊！一年的時間，周良能達到什麽境界？可不要拔苗助長才好！
他輕輕歎了口氣，將周良摟在懷中，低聲說道：“走吧。”言畢，即禦空而去。
徐文才愣在原地，仍舊沒有緩過神。吃下一顆蒼苔果……可以修行一個半時辰？這天賦，為免……太過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