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道步步艱辛
擒陽峰田圃。
山上田圃也有貴賤之分，如漆墨土地，在山上便屬於上等土地，做開鑿仙府之用的烈性後天靈果天皇正是生長在漆墨土地上。
那些富可敵國卻身無仙府的有錢人家若想修仙長生，便要出錢購買天皇，借後天靈果之力在體內生生鑿出仙府，雖然後天砸出的仙府不深亦不廣，上限隻有三境，可他們修仙不為大道，隻為長生，凝氣成功便能增加百年壽元，修到第三境，更可以多活五百年，那些富得發愁的貴人，沒人不願意花錢買長壽，盡管一顆天皇要五千兩銀子，盡管在山上修煉一年要一萬兩銀子，用他們的話說就是“平時我都在煩惱該怎麽花錢，這下子煩惱也解決了，還能長壽，我為什麽不花這個錢呢？”
而淺黃色的穀力土地則屬於下等土地，靈氣貧瘠，再好的種子埋入黃土之中，也隻能長出幹癟苦澀的下等靈果。不過萬物各有喜好，如武夫最喜歡吃的、能夠快速補充丹火的靈果“銀薪果”，便是生長在黃土之上。那些個低微卑賤的山頭，因此而喜，也因此而憂，若是遇上講理的武夫，他們可以出售銀薪果賺得一大筆錢財，若是遇上不講理的武夫.……莫說賺不到錢，便是山門，都有可能被踢毀。
眼前的一塊田圃卻比漆墨土地更要珍貴——那是一片三尺寬、七尺長的金色土地，土地上星光閃閃，那是肉眼可見的靈氣！已經被煉化為法物的六根手指粗細的木棍搭成簡易架子，立在金土地上。
“法架”上纏著淡藍色藤蔓。
那藤蔓好奇怪，分明是一株植物，莖卻是一鼓一鼓的，好似在吞咽什麽食物。
正陽宗宗主藍曇霜麵無表情地立在邊上，不斷地將一顆一顆的丹丸撒向黃金土地。
丹丸才落地，很快便粉碎、被吸收了。
給土地施肥這種事，原本不需要他親自動手，可兩年前曾發生過這樣一件事情，負責給金土地施肥的一名弟子，竟將用來滋養土地的丹丸吞下，然後跑了……
雖然那弟子還沒來得及跑出結界便被捉住了，可藍曇霜卻再也不願遣人給這塊珍貴的金土地施肥了，少幾顆丹藥倒是小事，可誤了霜天的成長，那才是大事！
如今他已達到第六境，元嬰已成，按理說來，前途無限光明才是，可他卻發現第六境已是上限了，再要往上爬，難如登天。
可修道之人誰願意承認大道無期？
二十年前他遍訪名山，終於找到一位洞虛境散仙，他以三件法器、十顆玄寧金丹的代價，從散仙那裏求來了霜天的栽培方法，隻是這霜天極難結果，悉心養育的話，至少五十年才能結出一顆果實。
散仙告訴他，霜天之所以難結果，是因為它需以靈氣為養料，開花結果的過程，便是凝結靈氣的過程，結出的霜天果，更是靈氣的具象化。修煉之所以緩慢漫長，是因為靈氣稀薄，若是將拳頭大小、堆滿靈氣的霜天果一口吞下，還不直接破境？
當時，他信以為真。
而如今已二十年過去了。
他有想過自己是否被騙了，可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於是他一邊修煉，一邊嚴格按照散仙的指示栽種霜天。
十顆無垠靈通丸下地，便算是喂養土地了，土地肥了，霜天便肥。
藍曇霜昂首而立，望著莖藤一鼓一鼓的霜天，臉色並不十分好看。
已經二十年過去了，離結果還有三十年。
二十年過去，我依然在第六境第一層.……難道我該讓出宗主之位，去往中土神洲拜師修行嗎？可正陽宗怎麽辦，目前為止，我還沒有發現一人有宗主之資……
他長長歎了口氣。
僅片刻的工夫，他又恢複了宗主的天威，冷冷說道：“師叔，你怎麽來了？”
結界鬆動，有一人走了進來。
正是綁著無數小辮子的老者，九陽峰首座，道名“烏芒”的賀止休。
賀止休雖是藍曇霜師叔，可如今，藍曇霜是正陽宗宗主，他不過山頭首座而已。他拱手朝藍曇霜一揖，輕聲說道：“老朽有事稟告宗主。”
藍曇霜回過頭瞥了他一眼，譏笑道：“該不是你後悔收白衣觀那小子為徒了吧？”
賀止休恭恭敬敬說道：“此乃之一。宗主幾日前曾以潛音環測之，潛音環毫無反應，並非因為金足沒有仙府，而是白衣觀的饋贈保護著金足。老朽已做過測試，以四境巔峰之力，並不能傷到金足。”
藍曇霜登時來了精神。不僅僅因為“白衣觀的饋贈”，還因為“金足”這個道名。當打聽到有關道名的消息後，他特別渴望能夠得到“金足”這個道名，因而修煉時極其刻苦，在山腰僅僅待了一年，便修到了煉氣境第三層。通過學道測試後，他去了雙陽峰，雙陽峰首座卻給了他“金鱗”的道名。雖然“鱗”字也排在前列，但是比起金足，仍有不少的差距。
正陽宗有個默認的規矩，道名是按天賦的好壞來賞賜的，如“金鱗”與“金牛”，毫無疑問前者的天賦要好一些，當達到第三境升入擒陽峰後，金鱗有更大的可能被收為入室弟子。
心心念念的道名被別人占有了，若在以前，他一定會糾結個三五天，可如今他已是元嬰大佬，又是正陽宗的宗主，自然不會多在意這件事。
藍曇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白衣觀的饋贈？這倒是不錯。那第二件事呢？”
賀止休抬起右手打開，露出掌心的一團手帕。
藍曇霜伸手捏起手帕。將之打開之後，他旋即臉色一變，“怎麽回事？”
賀止休解釋道：“金足在九陽峰彩溪澗采摘靈果，這隻牽黃蜂蜇傷了九陽峰弟子，當牽黃蜂要去蜇金足時，反被金足身上的光甲震死了。”
藍曇霜低聲說道：“牽黃蜂怎麽會出現在彩溪澗？”
賀止休答道：“這正是老朽前來的目的。”
不需要商量，兩人立時走出了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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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妖池位於擒陽峰東南麵的一片密林之中，同樣的，這裏
也存在單獨的一塊結界，此結界與其他各處大有不同，主要目的並非隔絕，而是防禦，因而結界厚重，肉眼可見。
穿過結界便可見到凸起於地麵一尺、四周貼滿鎮妖符的井口，那井口直徑二尺，僅能容納一人通過。
井口邊上另有四名高有兩丈的金甲戰士，一動不動守在東南西北四麵。
那金甲戰士並非修士，而是已煉化為靈兵的黃金鎧甲，在其背上貼一張使役符，他便能聽從命令，成為不吃不喝不睡的戰士，其戰力與山下的四境武夫差不多上下。
金甲戰士阻擋不了仙道修士，對付蓄妖池中妖獸卻是足夠了，畢竟被關押在蓄妖池內的妖獸多是三階以下，一兩頭四階、五階的妖獸也成不了氣候。
藍曇霜和賀止休先是查看了井口四周的鎮妖符，一共二十八張鎮妖符，張張完好無損。
他們又先後來到金甲戰士身後，查看那四張使役符，使役符上筆跡清晰，並無任何的破損痕跡。
鎮妖符完好，一階的牽黃蜂不可能逃出來，況且井口又有四位金甲戰士，若是有妖獸逃出來，必定被金甲戰士手中的法刀斬殺。
假使所有的四階、五階妖獸聯手，衝破封印並且在打敗了金甲戰士，每一個金甲戰士的體內還藏有震音丸，金甲戰士戰敗破損，震音丸便會發出爆響，整個正陽宗十座山頭都能聽見。
可一切完好如初。
那牽黃蜂是怎麽來的？
賀止休忽然問道：“宗主，正陽宗這幾日有無弟子去過蠻荒天下？畢竟青禾洲離蠻荒天下最近，僅有萬裏之遙……”
藍曇霜搖了搖頭，“蠻荒天下何等險惡，豈是我輩修士隨意能去的。除了每年二月二趁著龍抬頭之日，我和師叔幾個會去蠻荒天下抓捕妖獸，其餘時間無人前往蠻荒天下。”
賀止休又問道：“那最近幾日可有外人拜訪正陽宗？劍修、武夫最喜歡在那種極端惡劣的環境之下磨煉大道，說不準牽黃蜂正是附在他們身上進的正陽宗，哦對了，還有黷武，他們將元神出賣給了武器，更有可能聽從武器的吩咐，前往蠻荒天下磨練戰意。”
藍曇霜忽然冷笑了一聲，“你覺得我會允許劍修和武夫進入正陽宗嗎？更何況是連元神都可以出賣的黷武。這些人整日打打殺殺，渾身充滿血腥味，放他們進來無異玷汙我正陽宗！”
賀止休趕忙恭恭敬敬行禮，“宗主說的是。”
可牽黃蜂究竟是怎麽進來的，總不可能是它扇動小翅膀、穿過茫茫東海來到正陽宗的吧？
二人沉默了有一會。
藍曇霜忽然說道：“我不會允許劍修、武夫和黷武進入正陽宗，正陽宗弟子在外時卻有可能與他們打交道。我這就傳令下去，問問各個山頭的師叔師兄們，座下弟子近日有無出過正陽宗，又有無弟子是剛回來的。師叔，你先回九陽峰吧！”
賀止休略一拱手，即下去了。退出蓄妖池結界之後，他才禦風而起，飛向正陽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