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修行有大坎
細細思索之後，老者發現此事不同尋常。
白衣觀被毀，那少年為何能夠幸存下來？又為何隻有他一人幸存？
為何宗主以潛音環測試之，潛音環並無反應，而少年對蒼苔果卻有反應？
想了想，他問道：“赤邦，你確定金足出手傷了赤霄和赤會嗎？”
徐文才抬起頭望向老者，目光極其堅定，“確定！不僅我一人看到，師兄弟們也看到了！”
老者便望向人群，問道：“你們也看到了？”
眾人齊齊點頭。
老者忽然想到：倘使果真如此，那隻有一個可能.……
他越想越是驚恐，麵色隨之一片蒼白。瞬息之後，老者身形一閃穿出洞府，隻留下一句話飄蕩在洞府之內，“你們暫且留在此處，不要到處亂跑！”
老者雖然修為不及宗主藍曇霜，可好歹已修行百餘年，早已成了金丹地仙，不借助寶物亦能禦風而行。
九陽峰有規矩，若非有任務在身，不得淩空飛行。可他是九陽峰首座，規矩什麽的與他而言隻是一個屁。
老者穿梭在九陽峰上空，很快發現了背著喬繁星的周良。少年將要到達傳道林了。
他便急速下墜，落在周良三丈之前。
雖然懷疑周良來路不正心懷不軌，可畢竟隻是猜測而已。老者雙手負後，望著周良，隻是莊嚴肅穆，“金足，你怎麽背著赤黃？”
周良望見老者到了，趕忙要跪下去，可他背著喬繁星，加之一路走來早已精疲力竭，一時之間雙腿抖得厲害，竟不能聽從使喚。
老者雙眼半眯，將他打量了好一會，才說道：“站著說話。”
周良便竭力穩住身子，又喘了幾口粗氣，答道：“師姐在彩溪澗受傷了，我背著師姐打算去找赤明師兄尋求幫助。”
老者雙眉輕鎖，明知故問道：“怎麽回事？”
周良答道：“今日我去彩溪澗摘蒼苔果，師姐從樹上掉下來了，我正好路過，想要救下師姐，奈何力不從心，反被師姐壓住了。大約是被樹枝勾破了衣服，師姐的上衣很是破敗，赤霄師兄恰好路過，以為我非禮師姐，便舉劍刺來。
我被師姐壓在身下，無法躲避，本以為必死無疑，哪裏知道，在長劍即將刺入的那一刹那，赤霄師兄的劍忽然斷了，赤霄師兄也飛了出去，還有一位師兄為了救赤霄師兄也受傷了。”
老者聽畢之後便在那裏想著。
金足所言與赤邦所言雖有一定程度的區別，可大體上並無甚出入，真相究竟如何？是如同赤邦所言，金足非禮赤黃打傷赤霄，還是如同金足所言，赤黃從樹上掉下，而赤霄莫名飛了出去？
想了想，老者問道：“赤霄的逐羽劍已煉化成了靈器，品秩也極佳，怎麽會忽然斷了？”
周良想了好一會，搖頭答道：“我也不知道……”
老者又問道：“那赤霄又怎麽會忽然飛出去？”
周良答道：“當時我以為彩溪澗有高人在，是他出手救了我，赤霄師兄飛出去之後，我看向四周，並未見到什麽人影。”
老者不置可否，隻是望著周良。他忽然發現周良的褲子上沾
了不少泥土，尤其兩處膝蓋，再看周良上身，周良潔白的內衣上也沾了不少泥土。
他看向周良背上的喬繁星，原來周良將自己的外衣穿在了喬繁星身上。再加上周良氣喘籲籲，這一切便好解釋了：周良不久之前才拜入九陽峰，修為薄弱，背著喬繁星，隻能徒步上山，而山路崎嶇漫長，他這一路走來自然花了不少力氣。山路上有些地方比較濕滑，周良身上的泥土，應該是不慎摔倒時濺到的，至於膝蓋兩處為何粘滿泥土，自然是摔倒所致。
老者看向周良背上的喬繁星，喬繁星的臉上也沾了零星泥點。
或許是自己多心了？可赤霄的傷又怎麽解釋，或許金足所言絲毫不假，可赤霄為何會忽然飛出去？
想了想，他略施法力，喬繁星便飄了起來，輕輕落在地上，隨後他說道：“金足，你過來。”
肩上少了八九十斤的重擔，周良輕鬆不少。他拱了拱手，而後走去老者身前。
老者又說道：“閉上眼。”
周良順從地閉上眼睛。
老者抬起手，輕輕按在周良右肩。
並無任何異樣產生。
他便稍稍施加了力道，周良麵露痛苦，整個人登時向右傾斜。
老者撤去手上力道，周良又站直了身子。
老者稍稍抬起手掌，掌心與周良的右肩隔著約莫半寸距離，隨後他仙府發力，登時有一股不大不小、足以傷害周良仙府卻又能安然痊愈的施壓自掌心傳出。
那股力量並未注入周良體內，他察覺到那股力量被彈了回來。
他登時明白了為何卓清會倒飛出去並且不省人事，想來當時卓清怒火攻心欲取周良性命，卯足勁的一劍刺出，那股力量卻被反彈，他反而傷害到了自己。
可這股保護著周良的力量又是怎麽回事？
老者仙府湧動，玄關半開，自掌心傳出的壓製已達三境巔峰。
修仙之路遍布荊棘，第三境是第三個坎。
第一個坎是先天期。
第一個坎說大不大，隻要你有仙府，必能達到先天期，可說小也不小，無數心懷夢想的百姓正是因為沒有仙府而被擋在了仙途之外。
第二個坎是第一境煉氣境，凝氣成功方能進入煉氣境。
每一百個擁有仙府的人中，隻有一人能夠凝氣成功，另外九十九個要麽仙道不順、要麽玄關堵死、要麽仙府淺小，無法凝氣成功，苦苦修行幾十載，最後在含恨中衰老死去。
第三個坎便是第三境會元境。築基有成，玄關通暢，元氣合會，便是會元境。
倘若元氣無法合會，則終生止步第二境。
修成會元境之後便是半仙了，身懷各種神通。煉化寶物之時，倘若天時地利人和一應俱全，說不準可直接煉成法器，運氣稍遜一些，也能煉成法物、靈兵，而第一境和第二境的修士，哪怕上天再眷顧，也隻能煉出靈物和靈器。
假若身後有人，會元境修士還能操控靈寶和法寶，至於再往上一些的仙物、仙器和天遺，莫說會元境修士，便連結出金丹的地仙都不一定有資格觸碰。
在中土神洲，曾經有位金丹地仙，不顧族人和前輩的
勸說，私自觸摸祖宗飛升後留下的仙器，僅眨眼的工夫，好不容易結出的金丹便被仙器吸去了，仙府也盡數毀敗，從此墜為凡人。
正陽宗的規矩正是如此。隻有達到第三境，方能進入擒陽峰，擒陽峰有正陽宗最好的丹房、最好的書庫、最好的田圃，總之一切都是最好的，而那些被攔在第三境以下的弟子隻能在各個山頭修行。
沒人願意為廢物買單。
老者擔憂會傷到周良，因而三境巔峰的壓製並非猛如洪水，而是如同小溪那般，徐徐衝向周良。
才一出力，他便感受到三境巔峰的壓製被反彈了回來。那壓製的氣息極是熟悉，正是他自己的。
老者觀察著周良的麵色，周良麵色平靜，仿佛無事發生。
他便又加了力量，以四境巔峰之威壓向周良，他掌心感受到的壓製便從三境升到了四境。
他已不能再加力了。他如今的境界不過第五境第五層，若是竭金丹境之力壓向周良，或許周良依舊毫發無傷，他卻有可能被自己的力量反傷。
可他好歹是九陽峰首座，那日在傳道林，他以三境之力壓得卓清雙膝跪地，今日以四境巔峰之力，卻不能奈何才拜入九陽峰的少年？
為了賭一口氣，也為了查明真相，他調動仙府、玄關大開，窮四境巔峰之力，如同海嘯一般一口氣壓向周良。
便在那時，他忽然看見自己的指縫之間閃過一道金光！
隨後他發出的海嘯一般的壓製朝他掌心衝去。
他趕忙緩緩卸了力道，他掌心感受到的力道也逐漸小了，直到消失不見。
那金光究竟是什麽，他並不清楚，可那絲氣機卻似曾相識，也許是白衣觀祖宗留給周良的，所以周良才能幸存下來，可至少，他知道是自己多心了。
他輕舒了一口氣，拍了拍周良肩膀，說道：“好了，睜眼吧。”
周良睜開雙眼，眼神清澈如舊。
老者愈發喜愛這個小徒弟了，眼前的小徒弟心境澄澈無垢，光這一點，就勝過了大片所謂的“好苗子”，況且，小徒弟身上還有白衣觀的饋贈，這一點至少可以保證小徒弟不會半路夭折。
他笑著說道：“沒什麽事，赤霄在我那，我等會會為他療傷，至於赤黃……”他看向躺在地上的喬繁星。
周良忽然想起了那隻蜜蜂，趕忙伸手入懷，掏出一塊鼓鼓的手帕，“師姐應該是在摘果子的時候，被這隻蜜蜂叮到的。”
老者皺了皺雙眉，伸手從周良手中接過手帕。將手帕打開，望見裏麵裹著的那隻雞蛋大小的蜜蜂的時候，他卻忽然臉色一變。
他忙問道：“這隻蜜蜂是怎麽來的？”
周良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這隻蜜蜂原本想蜇我來著，然後不知道怎麽的就死了。”
老者不禁有些擔憂：如今赤霄的事倒成了小事，反而這隻牽黃蜂.……
一邊想著，他再次騰身而起，淩空飛去。
周良發現有什麽東西掉下來了，便伸出雙手，一粒淡黃色藥丸正好落在他手中。
耳邊傳來了老者的話，“背赤黃去廂房，喂她吃下這顆丹丸即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