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阜族發難
七月下旬日,街頭依舊熱浪交疊翻湧。
這幾日寒玉見襄玉時常有些浮躁,便特地前來酒樓買了些綠豆糕,專有清熱祛躁之功效。
榮祥的綠豆糕跟別處有些不同,它裏麵別出心裁地多加了一層薄薄的冰渣子,入口清涼,夏日品嚐正是適宜。
寒玉主仆倆說著,便快步朝停在不遠處的黑楠木馬車走去,寒玉一抬頭,卻看到前方大大咧咧的五六個穿著錦衣華服的男子,和一群小廝正朝她們迎麵而來。
走在最前麵,一臉不可一世的人,正是阜衡之。
寒玉腳下步子微滯,立馬錯開目光假裝沒看到。
雙方相擦而過時,寒玉身前突然一道黑影落下,她和素素皆被從旁伸出的一隻粗壯手臂擋住了去路。
“寒二小姐,這是要做什麽去呢?”擋住她的麵生貴子邊說邊一大步跨上前,徹底將寒玉的路堵住。
其他幾名跟著阜衡之一起的貴子跟著便圍攏上來,將寒玉主仆兩人牢牢在包圍在中間。
素素從未見過這種場麵,當下就慌亂起來,寒玉則麵上比她鎮定許多,還安撫她莫要害怕。
寒玉的鎮定不是沒有原因的,武尤就在不遠處的馬車上候著,她隻要一聲大呼,他定會立馬過來,阜衡之他們根本不敢做什麽。
而且她現在的身份已變,不僅僅隻是寒府的二小姐,更是襄族未來的族長夫人,阜衡之再是借幾個膽子,也不敢太過胡來。
寒玉定了定神,目光沉著地看向正上下輕佻地打量著她的阜衡之,問道:“阜族長有何貴幹?”
“果真是這第一大族的府邸貴氣養人啊,長得比窯姐兒都要風韻騷氣許多的寒二小姐,如今身上竟帶著幾分仙氣兒了。”他一番品頭論足,還故意用鼻子湊近寒玉,做出聞氣味的姿勢,逗得其餘幾人一陣哄笑。
“不許你對我家小姐無禮,小姐現在可是玉公子馬上要迎進門的新夫人!”素素此時也緩和過來,她用身體擋住幾人看向寒玉的猥瑣視線,大著膽子扛出襄玉這扇金字招牌來維護寒玉。
阜衡之一聽襄玉的名字,頓時臉色一沉,他冷著眼瞪向素素:“哪裏來的賤婢子,敢在爺跟前瞎嚷嚷!”
他說完便伸出那隻五根指頭皆短出一大截的畸形手掌去抓素素,素素嚇得大叫著掙紮起來。
阜衡之的兩名小廝立馬上前幫忙,一左一右正要將素素拿下,突然一個醇厚沉穩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住手!”
眾人停手看去,隻見武尤一身銀白色錦衣,麵容儒雅中透著肅穆,正雙手抱在麵前,冷眼看著幾人。
這些人自然是認得武尤的,他們當即將素素放開。
最終雙方草草收場,各自離去。
不遠處的人流中,一個男人站在那裏已許久未動,他麵容俊朗,身穿緞花綾花淺棕色錦衣,正負手而立,望著這邊。
看著襄府的黑楠木馬車緩緩駛遠,阜遷收回目光,轉身離去,身影快速消失在人流中。
寒玉回到院中,讓素素將綠豆糕趕緊送到襄玉書房去。
素素提著裝綠豆糕的漆盒,卻站著不走。
“怎麽了?”寒玉坐在廊下,靠在倚欄上,手搖著一把繡金灰白團扇,不解地看著素素。
素素回道:“小姐近日每次有事找公子都遣奴婢前去,小姐是在故意躲公子嗎?”
寒玉搖扇的動作一頓,笑道:“就你這丫頭心細,胡亂猜什麽,沒有的事。”
素素卻不這麽想,她眼中露出擔憂的神情,又道:“小姐可是在意公子和籬落院的那個月籬?”
她繼續道:“中元夜她就要被公子拿出去獻祭,都是要死的人了,小姐平白生她的氣作甚,公子若是真的心悅於她,又怎會讓她去送死,她不過就是個祭品罷了,小姐您才是這襄府未來名正言順的女主人!”
寒玉聞言,臉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她坐正身子,斥責道:“住嘴!你亂嚼什麽舌根?休要這般說月籬姑娘!”
素素登時有些委屈,她嘴一癟,聲音壓下幾分,還在繼續為寒玉抱不平,小聲道:“小姐倒是待她真心,可她呢,就一個狐媚子,有意勾搭公子,那日淩雲寺起火,奴婢看她就是成心想害死……”
寒玉厲聲打斷她:“你還說!”邊說邊站起身,拿團扇去擋她的嘴。
“不好了!寒二小姐!”一名小廝這時急匆匆一陣小跑著過來,氣喘籲籲大喊道。
寒玉眼含警告地看了素素一眼,才轉身看向那跑近的小廝,問道:“怎麽了?”
“阜族長橫死街頭了!”
“什麽?!”寒玉和素素皆是意外,吃驚不已。
小廝口氣急促地繼續稟道:“阜族的人鬧上門來,說是您派人殺了阜族長,要叫您出去給個交代!”
“我家小姐一閨中女子,如何會派人去殺人?又為何殺他?”素素在一旁急道。
小廝趕緊道:“阜族人說,寒二小姐方才在街上跟阜族長起了衝突,寒二小姐剛走不久,阜族長就沒了,定與您脫不了幹係。”
狸奴這時也過來了。
他走到寒玉麵前,神色有些嚴肅地看著寒玉道:“寒二小姐,公子請您立刻去書房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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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擾院書房裏,襄玉坐在書案前,正跟端坐在下首處的寒玉說著什麽,狸奴在一旁給襄玉手法快速地研墨。
寒玉神態中透著幾分緊張,站在身側的素素和她的表情如出一轍。
書房外的院落裏,烈日暴曬著三麵環繞的翠竹林,層疊起伏的竹葉上光色斑影交錯,一隻蟬停在一片隱於蔥綠深處的斜青之上,安靜蟬伏著。
在它薄翼微顫,灰黑的頭顱蠕動並發出一聲蟬鳴的一瞬,一道血紅光芒在其一側閃現。
月籬紅衫曳地,腳步輕盈,正朝書房半開的窗戶探耳過去,靜神聆聽裏麵循循傳出的交談聲。
她聽到襄玉言曰:“殺死那阜衡之的是一名叫秦霜的懾鬼師,但阜族有意隱瞞,想嫁禍於你。”
屋內沉寂片刻,寒玉回道:“難道是皇族一派故意為之,想借機向襄族一派發難?”
襄玉稱讚寒玉聰慧,隨即道:“此事我會替你做主,你無需害怕。”
月籬聞此言,長睫微顫。
殺死阜衡之真正的凶手是秦霜,公子卻要為寒玉做主,那豈不是……
月籬眼中沉光一現,最後看了眼書房方向,一閃身便消失不見。